中原七俠補給早已用盡,就連來時的馬匹,也都已殺了吃掉。這幾日來,他們全靠摘山中的野果果腹,已是饑腸轆轆。蕭金衍勻出一些食物給他們,眾人狼吞虎咽,吃完之後,一個臨時聯盟算是結成。


    眾人結伴向招搖山行去。


    盧開卦道,“我們原本是中原八俠,如今還短了一個編,可惜蕭兄弟不是名門正派,否則可以加入我們,重振中原八俠的威名。”


    蕭金衍有些好奇,“俠之道,在於公心,隻要有一份俠義之心,便可以稱之為俠了,為何還非要是名門正派?”


    除盧開卦外,其餘六人露出一絲笑容,笑容之中,隱藏著幾分不屑,還有幾分不以為然。


    盧開卦正色道,“蕭兄此言差矣,俠義心很重要,出身更重要。名門正派,就是一塊金字招牌,這是一種身份識別,也是將其他人排斥在外的手段。我們這些人,一出道就自帶光環,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期的天地人三榜,我們至少也是人榜百傑。


    這就是我們想辦法進名門的原因,成本代價雖然大了點,但是起點高,比如你們這些無門無派的,終其一生努力的結果,也不過我們的起點而已。


    一些小門小派、阿狗阿貓之人,有點俠義心,就自稱為俠,做兩件壞事就自稱魔,多活了幾年,就號稱老祖,笑死個人來!”


    蕭金衍不知他從哪裏搞了些歪理邪說,還說得頭頭是道,他又不欲跟他們辯解,隻得暗中苦笑幾聲,不再吱聲。


    他向隱陽方向望了過去。


    此處距隱陽百裏,中間又不知隔了幾重山,並看不到隱陽城。可又抬頭,大陸最南端的那一座大山,依然高聳。


    蕭金衍覺得奇怪。


    出海航行的船隻,隨著距離的增加,會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遠處的群山,也隨著距離的變遠而逐漸淡出視線。可為何,那座書劍山,卻始終矗立在大陸南端,無論是在江南,還是蜀中,亦或是隱陽,那書劍山,似乎一直都在一個絕對位置上,並不隨著人在不同地域而改變。


    這座山已有五百年曆史。


    人們已習慣了的存在,甚至當作一種理所當然。


    然而,世界上並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於五百年前,人們隻說是七十二諸侯天下亂戰,可那時流傳下來的典籍,卻少之又少。建國之初,朝廷曾網羅前朝書籍,號稱編修七十二國史,發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集書活動,可是太祖六年的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將這些書籍焚燒殆盡。


    眾人一路熙熙攘攘,兩個時辰後,來到了這座大土丘頂端。


    本來以為,來到這種地方,就算沒有天精地寶,但至少也有什麽神兵利刃,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功秘籍才對,結果除了黃土、地上崎嶇不平的石子,空無一物。


    馮小莫滿臉盡是失望之色,“什麽張本初悟道處,我還以為是什麽神仙秘境,原來就是一個土包子!”


    盧開卦卻道,“這裏好歹也是從龍從聖之地,馮姑娘切莫要小看了此處。當年佛祖釋迦摩尼悟道,也不過是在菩提樹下,如今菩提卻成了佛門聖物。”


    馮小莫抬杠道,“張本初悟道之後,也沒見包子多麽出名。”她


    越想越氣,情緒終於控製不住,不悅道,“姓盧的,咱們放著中原的大好河山不去,非要跑到這種鬼地方,差點餓死在深山老林,你安的究竟是什麽心!”


    盧開卦覺得厭倦,這個娘們一路之上,婆婆媽媽、嘮嘮叨叨,數落不停,聽到這番話,也忍不住道:“這條路,是你們一起選的,怎得,現在又都賴到我身上來了?”


    其他幾俠也都議論紛紛,中原七俠吵了起來。


    宇文天祿眉頭緊皺,猛然喝道,“夠了!”


    聲音如一道炸雷,驚得七俠說不出話來。這個看似其貌不揚,還斷了一條手臂的老家夥,怎得會有這等修為?


    這些年輕人血氣方剛,又是名門出身,等回味過來,紛紛出口痛罵,“你算什麽東西,敢對我們中原七俠出言不遜,要不是看在你老年人,又斷了一條胳膊的份上,信不信把你揍的滿地找牙?”


    宇文天祿望著這些人,搖頭歎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蕭金衍表示不滿,“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嘛。”


    宇文天祿瞪了一眼盧開卦,問,“你是泰山派的?”


    盧開卦挺胸道,“不錯,在下泰山掌門的關門大弟子,姓盧名開卦,人送外號東俠,此次奉師命出山,行俠仗義,仗劍天涯。”


    宇文天祿冷笑,“二十年前,老夫初入江湖之時,泰山派曾名動一時,前有掌門肉鬆道長,後有東嶽劍俠五仁道長,武功雖然不是登峰造極,個個都是有血有肉的漢子,怎得教出了這個一個除了吹牛,一無是處的膿包!”


    盧開卦聽到他言語之間辱及師門長輩,憤然拔劍,“老家夥,我忍你很久了,之前見你受傷,又是孤苦伶仃,處處忍讓於你,今日你竟侮辱我師門長輩,我若不討教一二,別人還倒是我們泰山派是怕事之徒!”


    宇文天祿哈哈一笑,“還算有點廉恥之心。”他將單臂收在背後,道,“你的劍若能碰到我一片衣衫,算你贏!”


    盧開卦道,“我一劍若不把你刺個窟窿,算你贏!”


    “好!”宇文天祿向後退了幾步,對蕭金衍道,“你小子,還愣著幹嘛,難道還讓你未來老嶽丈親自動手?”


    蕭金衍本在看熱鬧,結果宇文天祿卻讓他出戰,不由一愣,“這算哪門子道理?”


    宇文天祿道,“工部侍郎宋甲的三兒子,年輕有為……”


    還未等說完,蕭金衍連上前一步,攔在了盧開卦與宇文天祿中間,“行了行了,有完沒完?我幫你出戰就是!”


    他對盧開卦略一拱手,略帶歉意道:“得罪了,盧兄!”


    盧開卦道,“你我一見如故,情投意合,若要出手傷你,我心不忍,更何況方才你還有贈飯之恩。”


    蕭金衍道,“沒事兒,就當我喂狗了。”


    長劍一出,盧開卦身形如電,向蕭金衍急刺兒來,角度甚是刁鑽。


    這套劍法,是泰山掌門肉鬆道長親自為盧開卦打造蛇皮劍法,劍法忽左忽右,變化莫測,蕭金衍本不想戰,沒有硬接,踏著無妄步,左右騰挪閃躲。


    盧開卦見狀,更是變本加厲,每一招都直取咽喉、心口等要害,意取他性命,用心險惡。


    蕭金


    衍大怒,猛然提氣,腳步踏在無妄位上,向他後心口遞出一拳。


    隻一拳。


    盧開卦連人帶劍,向前方撲倒在地,門牙磕掉,鮮血如注。


    眾人紛紛露出驚愕之色。


    這算什麽武功?


    如此平淡無奇的一拳,連招式都沒有,就將泰山派的關門大弟子打了一狗啃屎?


    宇文天祿看在眼裏,目光中露出讚許之色。


    自從將公孫述打成廢人之後,蕭金衍如開竅一般,武功悟性突飛猛進。一套無雙拳法,舍去了無用招式,化繁為簡,有點返璞歸真的意思。


    堂堂東俠受辱,這可怎生了得。


    盧開卦站起身,吐了一口血水,發瘋似的朝蕭金衍撲了過來。


    砰!


    砰砰!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拳法,接連三次倒在了地上。盧開卦雖然能看到,但卻依舊無法躲避。


    自己的劍明明就要刺中他,可就差之毫厘瞬間,被蕭金衍躲了過去。如果一次,那可能是巧合,如果是三次,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


    作弊!


    他怒道,“你作弊!”


    蕭金衍舉起拳頭,又一次將他打飛。


    “作弊死全家!”


    蕭金衍受不了他叨叨,一腳將他踩住,掄起拳頭,一陣疾風驟雨,揍得盧開卦跟豬頭一般,連連求饒。


    “別打了,好歹我們也是名門正派,是江湖的希望,是未來的棟梁!”


    蕭金衍冷冷道,“我生平最恨的便是沒有骨氣的人,還中原八俠,我看是八瞎還差不多,對付你這種人,越是求饒,我揍得越凶!”


    盧開卦聞得此言,連閉口不言。


    蕭金衍道,“怎得,不求饒了?”


    盧開卦道,“老子再求饒,就是孫子,有種打死我!”


    蕭金衍笑了笑,“這個要求非常合理,我決定成全你。”說著,搬起一塊大石頭,就要向他腦袋砸去。


    盧開卦嚇得魂飛魄散,“爺爺饒命!”


    蕭金衍折騰的不亦樂乎,忽然聽宇文天祿道,“行了,別鬧了。”


    聽到宇文天祿大喝,蕭金衍才鬆開了手,盧開卦撿回一條命,跑到了其餘人身邊。他們本應逃走才是,可是水月洞天的誘惑太大,忍不住留下來。


    蕭金衍察覺到了異樣。


    以他的經驗,真元充斥與天地之間,越是鍾靈毓秀之處,真元越多。招搖山水月洞天,張本初悟道之處,天地之間,卻沒有一絲真元波動,這未免太過於詭異了。


    光禿禿的土丘上,草木不生。


    地上零星散落著黑色的小石頭,在陽光下閃耀著微光。


    蕭金衍撿起一塊石子,將石子拿捏在手中。


    一股吸力從石子中傳來,蕭金衍微一運功,真氣便被石子吸收殆盡。蕭金衍恍然,難怪此地沒有天地真元波動,原來秘密就在這石子之上。


    再看不遠處的宇文天祿,他手中拿著一塊巴掌大小的是黑色石頭,石頭之上,密密麻麻吸附著牛毛似的針芒兒,正是先前他中的那些暴雨梨花針。


    “這是……”


    宇文天祿淡淡道:“吸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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