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公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就是我不肯拉弓的原因。”


    幸虧趙攔江躲的及時,不然牙齒都被打下來,怎麽說也是半步通象境的高手,要是被一張弓打掉牙齒,傳出去丟人丟大了。


    那城門官道,“忘了告訴你,這把弓叫反曲弓,要反著拉才可以。”


    趙攔江心有不甘,道,“我再試試。”說著,將弓弦重新接上,反向將弓箭拉成滿月。


    啪!


    弓弦再次斷裂,剛止住血的鼻子再一次鮮血直流。


    其他幾個城門官哈哈大笑,“抱歉,這把弓的全名叫子午陰陽反曲弓,正確的使用方法是,正麵射一箭,然後反過來再來一箭。”


    趙攔江臉色一沉,“你們這是消遣我呢?”


    為首那校尉道,“這城門稅該交還得去交,想省掉這筆錢,做夢呢吧!”


    趙攔江那股倔強勁頭上來,一指城門上懸著的那把弓,“那把弓是誰的?”


    校尉目露尊崇之色,“這可是當年箭仙王解放的十石弓。”


    按大明製,三十斤為一鈞,四鈞為一石。一般來說,能拉開三石以上的弓,隻要準頭不差,已經算是神箭手了。當年箭仙竟能拉開十石之弓,且不說他三境之外的內力,光靠肉體,就已經是天生神力了。


    趙攔江道,“我來試試這把弓。”


    校尉微一愣神,“城門上掛的是複製品,石頭做的,你確定要拉?”


    蕭金衍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壓根兒就沒想讓人能射中那兩個箭靶。”


    校尉哈哈一笑,“也未必盡然,至少每次知縣大人、巡查大人來視察時,還是有不少人能減免城門稅的。”


    城門官守城門,別管職務不大,但油水可不少,這種屬於吏卒,每天收多少錢,交多少錢,並無定數,徇私枉法的機會就多,一般來說多由知縣的心腹或親戚把持。


    李傾城看不過去,“行了,交錢走人,別在這裏丟人。”


    城門官收了四個人的城門稅,一共四百文銅錢,正要入賬,那校尉卻說,“等等,按減半征收入賬。”


    他將剩餘的二百文掂量了下,放入懷中,看到眾人都盯著他,目露不喜之色,又取出三十文,遞了過去,“中午,哥幾個去喝一杯。”


    四人牽著坐騎入城,那些糧食都寄存在城外的一個倉庫之中,交了寄存費,還有十個鏢師以及趕車老李他們守著,倒也不虞丟失。


    長街之上,商販熙熙攘攘,有不少商販還身穿異域服裝,貨品也是琳琅滿目,有許多都是蕭金衍以前沒有見過的,他忍不住感慨,“想不到如此荒涼的地方,竟還有這等規模的集鎮,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趙攔江介紹道,“這響箭郡號稱小隱陽,不少西域的貨物,運到這裏集散,有這等繁華也是意料之中的,等到了隱陽城,你會更震撼的。”


    四人正要去找地方喝酒,一名身穿藍布直裰、嘴角八字須的中年人朝四人走了過來,還未等他們開口,八字胡先道,“四位來響箭郡,可是要來參加羿箭大會的?”


    蕭金衍搖搖頭,不是。


    八字胡道,“可惜啊,可惜。方才在城門口,我看四位器宇非凡,尤其是這位兄弟,天生神力。”他指著趙攔江道,“若是能參加羿箭大會,我看著頭名就沒得跑!”


    蕭金衍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八字胡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天宇箭行的經紀,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箭探,專門尋找有本事的箭手,通過我們一係列的包裝和運作,在羿箭大會之中奪得好名次,到時候名利雙收,我見幾位先生有這實力,所以冒昧前來叨擾,想邀請四位進入我們箭行。”


    蕭金衍奇道,“還有這等事,難道羿箭大會不是隨時可以報名參加嘛,為何還要通過你們?”


    八字胡哈哈一笑,“這你們就外行了吧。響箭郡主要有兩大家族,一是車家、一是夜家,都是用箭的名家,每年羿箭大會,三甲基本都是他們包辦,但還有其他名次不是?隻要進入了前十,朝廷最


    低也封一個十戶長,也算是有了誥身,所以後麵這幾個名次,也是爭奪的厲害。這時候,若沒有箭行的關係,就算你們能百步穿楊,也是徒勞。”


    趙攔江皺眉道,“你們能有什麽門路?”


    八字胡嗬嗬一笑,“羿箭大會報名不限定人數,隻要五箭射在四十環以上,就能入圍,但是後麵還有三關,這前兩關的考核並不嚴格,都有我們相與的熟人,隻要安排妥當,幾乎確定保送進入第三關。就算進了第三關,要想拿名次,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


    李傾城替他接了下一句,“不過,就是費用稍微有點高。”


    八字胡豎起拇指,道,“還是兄台眼光獨到。不過,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一旦進入第三關決賽,隻要我們能稍微造勢,做足宣傳,甚至搞點緋聞八卦,你們名氣就起來了,那時候,豈不是要錢有錢,要姑娘有姑娘?”


    箭公子冷冷一笑,“行了,直接說價格吧。”


    八字胡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爽快之人,我這裏恰好還有四個名額,每個人隻要二十兩,就能進入第三關,別以為我們騙你,咱們可是十年老店,簽正規文書,童叟無欺。不過,要想進入前十嘛,那得百兩起步。”


    蕭金衍問,“你的意思是,不管會不會射箭,隻要交錢就能進決賽?”


    八字胡見四人動了心思,拍著胸脯打包票,“那是自然。上一屆大會,有個叫維納斯的波斯人,斷了一隻手臂,照樣進了前十,後來被朝廷征召去了神機營呢!你想啊,八十兩銀子,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也就是在醉仙樓喝頓花酒的錢,一旦進了決賽,姑娘還不是大把大把的投懷送抱?”


    蕭金衍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八十兩啊,我們錢不太夠。”


    八字胡點點頭,“今兒你是來著了,正好趕上搞活動,你們四個人給你們打對折,隻要四十兩,如何?”


    蕭金衍道,“還是差一點。”


    八字胡臉色有些掛不住了,看這幾個人穿著打扮,不像是四十兩也拿不出來的人,假裝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道:“好吧,今天我還沒開張,這樣子,一口價,三十兩!”


    “還是差一點點。”


    “還差多少?”


    蕭金衍有些忸怩道,“二十九兩半。”


    八字胡臉蹭的就耷拉下來,翻臉比翻書還快,冷眼道,“窮逼,浪費老子口水。”轉身就走。


    蕭金衍喊道,“等等,?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八字胡罵道,“就半兩銀子,去隔壁店裏吃頓狗肉火鍋,然後找個地方去死吧!”


    這時,有四個衣衫華麗的中年人路過這裏,正是蕭金衍他們在跑馬驛遇到的小李廣李場,還有神射養由鐵。這一行人一路招搖撞騙,來到響箭郡,正想在這裏大幹一票。他們入城之後,在街上溜達,尋找下手之人。


    八字胡看到這四人吊兒郎當,衣衫華麗,而且背上都有良弓,心說羊牯來了,連換了一副神情,臉上堆笑,湊上前道,“四位是來參加羿箭大會的吧,我一看四位器宇非凡,就知不是凡人,在下天宇箭行的經紀,專門尋找有本事的箭手。”


    小李廣與養由鐵對視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道:“我們兄弟二人,來這羿箭大會,是來看看今年的探花長得什麽樣子。”


    八字胡一愣,“什麽意思?”


    小李廣道,“狀元、榜眼在你這裏站著,剩下的不就是看看,這些人中,誰來爭第三嘛?”


    八字胡哈哈一笑,“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


    養由鐵道,“聊聊就聊聊。你們這裏有什麽特色,不如推薦一下?你是東道主,咱們也不好意思奪人之美!”


    八字胡道,“隔壁有家狗肉火鍋,價格公道量又足,老哥我癡長幾歲,今兒就我來做東,咱們來數道數道,看今年這探花之位,花落誰家。”


    眾人互相攙扶,進了一家玉林狗肉的火鍋店。


    蕭金衍一瞧,不由來了興致,兩夥騙子湊一起,能搞出什麽幺蛾子,於是也提議去


    嚐一嚐這火鍋。


    熱氣騰騰的火鍋端上來,頓時香氣四溢,蕭金衍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道:“不錯,越嚼越有味道!”


    夥計笑道,“咱們小店做的狗肉,在十裏八鄉,可是一絕!”


    這時,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一名勁裝女子帶著五六個壯漢,衝了進來,對著眾食客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女子將腰中長劍抽出,插在桌子上,橫眉怒對眾人,“你們這些劊子手,屠夫!”


    蕭金衍問,“夥計,這人是誰?”


    夥計一臉苦笑,“這位是響箭郡夜家的大小姐,叫夜雨妃,是出了名的愛狗人士,每月都要來店裏鬧幾回。”


    掌櫃見到夜家大小姐,連滿藍堆笑上前道,“大小姐,什麽風把您吹來了,您這樣鬧下去,我們小店都快關門了。”


    夜雨妃杏目圓瞪,“要的就是你們關門!”她衝眾人道,“看什麽看,還不快滾!”


    八字胡低聲對那幾人道,“兄弟們,這個人咱們惹不起,不如這樣,門外還有個鹵煮火燒,咱們去隔壁嚐嚐?”


    小李廣他們不明就裏,隨八字胡出了門,其餘食客似乎對這個人很是忌憚,也都紛紛結賬出去。頃刻間,店裏就剩下蕭金衍四人,還賴在這裏,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錢已經交了,不吃回來,會覺得有些吃虧。


    夜雨妃仿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一般,轉眼一看,四人還在角落吃火鍋,冷哼一聲,來到他們桌前。


    “你們……”


    四人沒有理會她,蕭金衍夾了一筷子,遞給箭公子,“來,嚐嚐這個狗鞭,補腎。”


    “豈有此理!”夜雨妃大聲道。


    趙攔江看不慣,道,“姑娘,我們吃東西,貌似跟你沒關係吧。”


    “怎麽沒關係,你們吃的可是狗肉!”


    趙攔江道,“大家都是愛狗之人,隻是愛狗的方式不太一樣,你們用心,我們用胃,你們愛生的,我們愛熟的。正所謂求同存異,不如交個朋友?”


    夜雨妃怒道,“你們也配?”她指著趙攔江,“你們為什麽吃狗肉!”


    趙攔江道,“因為好吃啊!”


    “狗是人的朋友,是人的伴侶,我不許你們吃!”


    趙攔江哈哈笑道,“你的狗是你的朋友,你的伴侶,卻不是陌生人的朋友,以前在橫斷山中,我養了一條獒,它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咬人,你若想跟它交朋友,我可以給你引薦一下。”


    夜雨妃臉色嗔怒,“你強詞奪理,你黑白不分,你是非不明!”


    “那你來告訴我,為何不能吃狗肉!那你吃過豬肉沒有?”趙攔江言語間,也帶了些許火氣。


    “因為你們殺狗的手段太殘忍!”


    趙攔江反問,“殺豬也是一個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難道你家殺豬都是唱著兒歌給它一刀子?”


    “因為狗是善良的,不能吃;豬是邪惡的,可以吃!”


    趙攔江不怒反笑,“善良的不能吃,邪惡的可以吃,那我問你,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都是邪惡的,按你的邏輯,我們是不是可以吃人肉了?”


    這位英勇的鬥士沒料到趙攔江竟會說出這種話來,氣得渾身發抖,她乃堂堂夜家大小姐,什麽時候受過這等窩囊氣,忍不住把嗓門提高了八度,道:“你這是以偏概全,混淆視聽!”


    趙攔江攤了攤手,“理不辨不明,我不過跟你講講道理而已!”


    蕭金衍歎了口氣,“老趙,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跟一個女人,有什麽道理可講?哎喲,你踩我幹嘛?”


    箭公子道,“說話注意點。”


    趙攔江點點頭,說道:“不錯,確實是我的不對!”


    夜雨妃聽他服軟,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跪下,給你們吃的這條狗磕三個響頭,祭奠它的在天之靈!”


    趙攔江道,“我說我不對,意思是我不該跟你講道理。”


    “那你想幹嘛?”


    趙攔江道,“我去年買了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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