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衍正要開口取笑,忽然呂公子前蹄猛然撅起,讓他重心不穩,連施展貼字訣,才避免從呂公子身上跌落,鬧個灰頭土臉。


    箭公子嘻笑道,“知道厲害了吧?”


    這讓蕭金衍大吃一驚,這是哪門子箭法?他開口問,“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氣之箭?”


    箭公子頗為不屑道,“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我們神箭宗號稱箭法天下第一,若是用這等拙劣箭法,傳出去豈不笑煞天下人?”


    蕭金衍來了興致,連踢了呂公子兩腳,追了上去,問,“說來聽聽。”


    “真想聽?”


    蕭金衍點點頭。


    箭公子一搖頭,“這是我們神箭宗不傳之秘,向來傳內不傳外,除非,你下來給我磕三個頭,喊我一聲師父。”


    蕭金衍衝箭公子拱了拱手,道:“便宜師父在上,請受我一拜!”箭公子眉頭一皺,“什麽叫做便宜師父?你當姑奶奶便宜那麽好占嘛?”


    蕭金衍哈哈大笑,“是你占我便宜。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你身上藏了一把迷你小箭,趁我不注意偷偷射了一箭,是也不是?”


    “不是。”


    “要不我搜一下?”


    箭公子冷聲道,“滾蛋。”說著,策馬前行,見蕭金衍沒有追上來,過了片刻,才對他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們神箭宗傳人,在入門之時,就修行本命元箭。確定元箭之後,在箭峰之上,我用了十年,引了三千六百零四支箭,才肯出山。”


    “三千六百零四支箭?還有零有整的。”


    箭公子道,“不錯,這些箭分為四種,分別為天地玄黃四箭,其中,黃字箭三千支,玄字箭五百支,地字箭一百支,天字箭三支,再算上本命元箭共三千六百又四支。當射箭之時,我隻要再目標上標記一個箭錨,箭峰上的箭便會射來。”


    蕭金衍覺得大為驚奇,世間竟有如此箭法?又問,“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箭早已準備好,隻要你想,就能射出,太玄乎了吧?”


    箭公子傲然道,“當年我們祖師爺,號稱一箭三千裏,八百裏開外,能滅通象高手,這點手段又算得了什麽?”


    “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箭公子擺擺手,“這是我們神箭宗秘術,跟你講也說不清楚,簡單來說四個字,箭錨糾纏,箭在千裏之外,錨點就在眼前,隻要我們用秘術標記箭的錨點,那支箭會無視時間、空間,頃刻而至。剛才那一箭,我便是用了一支黃字箭。”


    蕭金衍心中一頭霧水,原本他以為有些類似通象以上的法則空間,隻是將空間無限壓縮成一道箭的軌跡,一旦發動,箭支依存空間法則,瞬間來到眼前,想不到箭公子這一講解,反而讓他更迷糊了。


    他驚歎道:“若真如此,豈不是說,一旦你將三千箭全部射出,可以瞬間滅掉三千人?”


    箭公子沒好氣道,“我們在目標身上標記箭錨,是要耗費真元內力的,天地玄黃四種箭,級別越高,越是耗費內力,尋常黃字箭,我耗盡內力,一日也隻發十幾支,至於地字


    箭,一旦發出一支,將有兩三天無法運用內力。不過,一支地字箭,足以對付一名知玄上境的高手了。”她歎了口氣道,“在武功未入知玄上境之前,我還無力發出天字箭。”


    蕭金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好什麽好?”


    蕭金衍嘿嘿一笑,“我們這裏有兩名知玄上境,若你哪天翻臉,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對付你。”


    箭公子解釋了半天,原來這家夥竟在算計著對付自己,不由怒道,“我既然投靠你們,那就是把你們當做並肩作戰的朋友,你們明狗真是狡猾,該死!”


    蕭金衍道,“我的便宜師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對了,我們總是箭公子箭公子的稱呼你,也不方便,不知姑娘怎麽稱呼?”


    箭公子惱道,“唐四寶。”


    離開羊頭驛後,路上行人漸少,糧隊走的雖是官路,但到處是荒山野嶺,行得並不迅速,好在孔先生還有那些鏢師都是走熟路,路上一切都聽從他們安排。又行了十餘裏,路邊樹林漸稀,四周一片荒涼,到處是鹽堿地,長滿了蓬蒿和灌木叢。已是仲春,路邊也有些許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中,旅途倒也並不乏味。


    正午過後,下了一場小雨。眾人一片忙碌,又是扯雨布防止糧食受潮發黴,又是照料牲口防止生病,耽擱了將近一個時辰,等再上路時,原本就不好走的官路,一片泥濘,路上又有三輛車陷入泥坑,臨近黃昏時,才走了不到三十裏。


    到前麵趟路的兩個鏢師趕了回來,告訴眾人前麵三裏外有一處破廟,由於距離下一個官驛小鎮還有十幾裏,加之道路難走,眾人不敢犯險,於是決定到前方破廟安營紮寨。


    等趕到破廟,天色已全黑。


    眾人將輛車運到破廟之中,空間已不多,好在臨出發前,帳篷、雨布、睡袋準備的一應俱全,倒也沒帶來多少麻煩。


    眾人開始生火做飯,一群人坐在一起,才第一日就遇到這等鬼天氣。大家都是常年跑商隊的,沒念過多少書,飲了幾口酒,就開始爆粗口,問候老天爺的直係女性親屬,如此一來,反倒是拉近了距離。


    蕭金衍三人並不合群,他們一個比一個懶,生火做飯那是沒有的事,一人一張大餅,卷著幹巴的熏肉,湊合吃著,反正對他們來說,隻要有酒就行,如此一來,苦了箭公子,根本咽不下去。


    趕車老李湊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了三個鹹鴨蛋,遞給蕭金衍他們,道,“臨出門前,家裏的給煮的,雖然不是美味,卻也能解解饞。”


    蕭金衍接過來道謝,又分了一壺酒給他。箭公子見他們吃鹹鴨蛋,一口咬下去,滿是油汁,饞得吧唧嘴,老李見狀,又把自己那個鹹蛋遞了過去。


    箭公子不好意思,“我怎麽能吃您的東西。”


    老李說不妨事,你是姑娘家,出門在外,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真是委屈你了。聽得這番話,箭公子雙目竟然微紅,轉過了身去。


    自打出山以來,她不缺金銀,不愁吃穿,可自打揚州刺殺失敗之後,宇文天祿發


    出追殺令,她便東躲西藏,如今更是隱姓埋名,混入車隊,日子過得淒慘,口中雖然不說,心中卻滿是委屈,趕車老李這突如其來的關心,竟讓她生出一絲感動,她打開鴨蛋,小口的吃著,淚珠卻滴落下來。


    這時,一隻手伸過來,又是兩隻鴨蛋,箭公子抬頭,見到蕭金衍笑吟吟看著自己,連擦了擦淚,“誰稀罕了?”


    蕭金衍道,“我們三人有酒就成,還剩下兩個,你留著吃就是。誰讓你是四寶呢?”見箭公子不理會,他笑著搖搖頭,將鴨蛋放在她麵前,與趙、李二人喝酒去也。


    深夜。


    趕了一天路,眾人漸漸睡去,破廟之外,鼾聲四起。十名鏢師,分為三組,輪休值哨。趙攔江睡不著,看到那名年輕鏢師在破廟房頂放哨,拎了一壺酒,縱身一躍上房,飲了兩口,扔了過去,“接著!”


    那鏢師淩空一抓,將酒壺抓在手中,滴酒未灑,趙攔江見他露了一手,讚道,“好功夫!”


    年輕鏢師道了聲謝,將酒壺擲回,道:“我們鏢行有規矩,走鏢之時,不得飲酒!謝了。”


    趙攔江笑著道:“規矩,對趙某來說,就是屁!”


    年輕鏢師卻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對呂某人來說,規矩就是天!”


    趙攔江一拍腦袋,道,“照你這麽說,天,豈不就是屁?”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相聊之下,才知道這年輕鏢師姓呂,名良策,湘州人,目前在通威鏢局做一名鏢師,這呂良策看似沉悶,雖然不過二十餘歲,卻已行鏢多年,見多識廣,聊了許久,趙攔江與之甚是投緣。


    趙攔江道,“依我看,呂兄弟武功不弱,學識見識都不淺,為何屈居在一個小小鏢局,幹保鏢行當,好男兒誌在四方天下,你這樣豈不委屈了自己?”


    呂良策微微一笑,道:“做鏢師有何不好?鏢行天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保一路平安,賺的是良心錢。對了,我看唐兄三位器宇非凡,難道是心有鴻鵠之誌,想要去西疆建功立業,討一份前程?”


    趙攔江歎了口氣,“隻怕是心有餘而力不逮啊!這趟鏢走完之後,兄弟有什麽打算?”


    呂良策目露平和之色,“這趟鏢一來一回,能賺八十兩銀子,差不多攢夠三百兩了。我爹在世時,給我定了一門親事,隻是那未來老丈人比較勢利,非三百兩不肯嫁女,這趟鏢走完之後,我想回湘州老家成親,然後生三五個娃兒,哈!”


    趙攔江道,“可惜了。”


    呂良策卻道,“小弟本就是胸無大誌之人,一房嬌妻,十畝薄田,人生已足矣。就連習武,也是當年我爹逼我,而非我所願,後來因錢財所迫,才背井離鄉,做起了保鏢的行當。江湖日子長,為名為利為權,終究失去迷失本心,非我所願。”


    兩人陷入沉默之中。


    趙攔江心中替這位呂良策的決定頗感不值,卻沒有料到,數年之後,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鏢師,在湘州城外,以一人之力,阻擋趙攔江率領的大軍長達三月,成為趙攔江的一生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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