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才意識到,今日比武出盡風頭的這三個人,是不久前殺死禦劍山莊少莊主的蕭、趙、李。


    最近江湖上發生的兩件大事都與禦劍山莊有關,一是孫千古斬殺崆峒高手,禦劍山莊列入八大門派;二是孫少名被殺,孫千古親自出馬追殺三人,並在江湖上發布通緝令,十萬兩白銀懸賞三人人頭。


    李傾城雖然不在金陵,但他是金陵李家的下一任家主,代表了金陵李家,禦劍山莊的這一舉動,無異於向李家宣戰。


    金陵李家也迅速做出反應,發動了家族力量,對禦劍山莊的業務進行圍追堵截,禦劍山莊在江南的三個辦事處,一夜之間遭到清洗。


    此外,李家還在曉生江湖發布懸賞,取禦劍山莊孫千古人頭者,賞銀百萬兩,價格是三人的十倍。


    不一定奏效,但起碼的態度,卻要拿出來。


    比花錢,金陵李家還沒怕過誰。


    孫千古在賞劍大會展露出大通象境的實力,但總有一些不知死活的殺手想來碰碰運氣,也正是如此,孫千古也無法集中精力去尋三人的麻煩。


    孫千古哈哈一笑,“那就請老太爺幫我掠陣了。”說罷,他來到三人麵前,“今天,你覺得你們還能逃得了嗎?”


    蕭金衍撇了撇嘴,道,“其實,我覺得應該還能。”


    李傾城也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孫千古道,“當著天下英雄麵,今日你們若再能逃走,我孫某人就自斷雙臂!”


    趙攔江皺眉道,“自斷雙臂?貌似有點難。”


    蕭金衍打了個哈哈,笑著說,“這有什麽難的,雙手持刀,左手砍右臂,右手砍左臂,雙臂同時發力,同時砍到,這個,確實是個技術活。”


    孫千古知這三人十分狡猾,多次從他手底下溜走,這次也不準備跟他多廢話,先想辦法廢掉他們武功,然後帶到兒子墳頭,一點點折磨他們。


    想到此,撼山劍脫殼而出,一道青光驟現,以紅線為界,將三人籠罩在劍勢之內。


    眾人紛紛後退。


    唐老太爺神情也十分凝重,孫千古竟已晉入了大通象境,三境之內的武力巔峰。


    這時,忽然聽得一人笑吟吟道,“唐老太爺,禦劍山莊那一筆生意,恐怕你們唐家接不下來了。”


    說話間,一名身穿青衫的女子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這女子明眸皓齒、秀美絕倫,眉宇之間帶著一股英氣,一身男裝打扮,更顯得與眾不同。


    女子身後,跟著一名灰衣老仆,傴僂著腰,雙手低垂顯得十分恭敬。


    唐守禮覺得這灰衣老者十分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道,“此話怎講?”


    女子道,“征西軍在采購的三萬弓、三千弩、十萬長刀,已經交給金陵李家去做了,與禦劍山莊沒有一點瓜葛,老太爺的如意算盤,恐怕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唐守禮有些疑惑的看了孫千古一眼。


    孫千古哈哈一笑,“這筆生意是我與大都督家管家宇文圭親自談的,連定金都已經付過了,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在這裏大放厥詞,真是可笑。”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孫莊主離家太久,我勸你還是回去看看,再遲些日子,你禦劍山莊恐怕都要改姓李了。”


    孫千古眼見就要拿到這三人,不想跟這女子糾纏,正要出手,忽然,女子身後的那位老仆,低頭向前踏出了一步。


    雖然雙手低垂、傴僂身子,整個人卻散出一道淩厲的氣勢,場外之人不明所以,但孫千古卻感覺到了壓力。


    孫千古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名字,但卻又不敢肯定,因為那個人早在二十年前,已經死在了書劍山中。“你是?”


    老者垂首道,“在下無名無姓,不過是小姐家的一名家奴而已。”


    孫千古抬頭,盯著女子道,“閣下又是何人?”


    女子淡淡一笑,“在下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霜字。”


    宇文霜!


    不但在場眾人,就連唐老太爺也大吃一驚。


    當今朝廷第一權貴,大都督宇文天祿的獨女,皇帝親封的寧陵郡主,竟親臨蜀中!


    難怪剛才說話口氣那麽大。


    唐守禮幹咳一聲,衝宇文霜施禮道,“參見寧陵郡主!”


    唐家族人也都紛紛下跪,“參見寧陵郡主。”


    宇文霜身份尊崇,更有一個身居高位、武功又號稱天下第一的老爹,別說是唐門,就連四大世家,也不敢招惹。


    孫千古望著老仆,“你竟然沒死。”


    那灰衣老仆道,“當年運氣好,撿回來一條命,如今賣給宇文大都督了。”


    二十年前,天下最頂尖的十一位高手齊闖書劍山,除了王半仙、丹青生外,其餘九人全部死在山上。


    想不到,竟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孫千古暗中投靠書劍山,對這段秘辛有所了解,道,“想不到,當年堂堂的劍仙,竟然投靠給別人家當狗。”


    那老者道,“你我都是當狗,給誰當不是當,難道非要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孫千古見宇文霜眼睛一直注視著三人,也不知她心中想法,試探道,“宇文姑娘,可認識這三人?”


    宇文霜雙目在蕭金衍身上一掃而過,又看了看李傾城、趙攔江,道,“他們三個得罪了本姑娘,我準備


    將他們碎屍萬段。”


    眾人替三人惋惜。


    得罪了禦劍山莊,有金陵李家做靠山,那也不算什麽。但得罪了宇文家族,別說金陵李家,就是四大世家聯手,也絕不會落得好下場。


    孫千古嗬嗬一笑,“原來如此,巧了,這三人與我有殺子之仇,既然咱們有共同的目標,不如你我聯手,將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


    宇文霜冷笑,“你也配?”


    一句話,讓孫千古愣在原地。


    “我數到三,你從我麵前消失!”


    比武功,孫千古忌憚這位灰衣老仆,比勢力,人家根本不把禦劍山莊瞧在眼中,心中暗忖,這三人得罪了宇文小姐,肯定也落不得好下場,不如先走一步,暗中觀察。


    想到此,他道:“既然如此,孫某先行告退了。”說罷,長劍歸鞘,準備離去。


    “且慢!”


    蕭金衍喊道:“孫莊主,好像剛才有人當著天下英雄的麵,說要自斷雙臂來著。”


    孫千古冷然道,“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說吧。”


    邁步走出山門,孫千古聽到身後傳來譏諷聲,“堂堂禦劍山莊莊主,說話如放屁,不如改成放屁山莊得了!”


    眾人轟然大笑。


    孫千古恨得牙癢,想到宇文霜所說之話,難道金陵李家這麽快采取行動了?若真如此,恐怕得先回一趟萬州。


    至於那三小子,就算不死,宇文霜也不會讓他們好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沙坪峰若是沒了,禦劍山莊幾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那他可成了家族中的罪人了,想到此,連夜離開了蜀中。


    演武場。


    趙攔江望著宇文霜,問,“我們有仇嘛?”


    “沒有。”


    又問李傾城,“你呢?”


    李傾城淡淡道,“我不認識她。”


    趙攔江點點頭,“走,李傾城,我請你喝酒去。”


    李傾城反問,“你有錢嘛?”


    “沒事,先記在蕭金衍賬上,如果他還能活下來的話。”


    李傾城說有道理,兩人並肩離去,宇文霜與那灰衣老者並未阻攔。


    場內,隻剩下宇文霜與蕭金衍。


    眾人恍然,原來得罪宇文小姐的,隻是這個化名唐大寶的蕭金衍,都停在圈外,想要一探究竟。


    蕭金衍也沒料到,宇文霜竟真來了蜀中,更沒料到,她這次會出手相救,忍不住拱手道,“宇文姑娘,我謝謝你。”


    宇文霜俏臉冰霜,抽出腰間軟劍,一字一句道,“蕭金衍,拔劍吧。”


    “為何?”


    “我要殺了你。”


    蕭金衍想起當日在揚州城外那一幕,以及之後三夫人派了一笑堂高手前來殺自己,心中也生出一股火氣。


    “宇文姑娘,當日之事,我雖有不對之處,得罪了你,但也罪不至死,你卻派人三番五次來追殺我,若不是我命大,早已死了七八回,你心中那口氣也出的差不多了,如今還如此咄咄逼人,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嘛?”


    宇文霜聞言一愣,“三番五次?”


    “揚州、蘇州,你們一笑堂高手盡出,阻殺於我,別說不是你幹的。”


    那夜,殺死蕭金衍的命令是三夫人下達的,宇文霜並不知情,與蕭金衍相遇,也算是一個偶然。


    揚州一別回到京城後,宇文霜十分掛念蕭金衍,然而想起蕭金衍那夜所說的話,她心中又惱火,等再派人打聽時候,卻得知他已離開了蘇州。


    如今西陲形勢吃緊,宇文天祿身為征西軍大都督,無暇抽身,於是派宇文霜前往隱陽城,辦理一件極為隱秘之事,卻沒料到在這裏碰到了蕭金衍。


    起初十分歡喜,想要給他一個驚喜,結果發現這家夥竟然參加唐家的比武招親,臉色不由沉了下來。


    麵對蕭金衍質問,她冷冷道,“是我又如何,蕭金衍,你死不足惜。”


    說著,一劍向蕭金衍刺了過來。


    她武功得宇文天祿親傳,又經名師指點,在年輕一代中,已是出類拔萃,這一劍,無論招式還是角度,詭異無比,令人眼花繚亂。


    蕭金衍識覺靈敏,知她這一招十分淩厲,然而此時內力盡去,身法慢了半拍。


    眼見就要刺中,宇文霜見他無法躲避,劍尖一斜。


    嗤!


    軟劍刺中了蕭金衍左肩,鮮血直流。


    “你怎麽不反抗?”


    蕭金衍歎了口氣。


    宇文霜仔細端量著他,“你內力呢?”


    蕭金衍喟然道,“被那孫千古一拳打散了。”


    宇文霜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複平靜,淡然道,“別以為你你裝可憐,本姑娘就饒了你。”


    眾人看宇文霜與蕭金衍不共戴天之勢,估計是蕭金衍見寧陵郡主長得漂亮,輕薄了這位郡主,惹來了殺身之禍,紛紛喊道,“連寧陵郡主都敢得罪,殺了他!”


    “對,殺了他!”


    宇文霜本隻是想教訓一下蕭金衍,讓他說幾句服軟的話,再比如跪地磕頭求饒之類,她然後網開一麵,可這些江湖人哪裏懂得姑娘心思,竟慫恿她殺死蕭金衍。


    堂堂寧陵郡主,又是姑娘家,臉皮薄,想趁機讓他下台,於是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蕭金


    衍道,“無話可說。”


    這種不鹹不淡的語氣,徹底激怒了宇文霜,她將軟劍擲在地上,一拳向蕭金衍轟了過去。


    砰!


    蕭金衍揮拳格擋,可他內力盡失,哪裏是宇文霜對手,抵擋不住,又是退出五六步。


    她臉色鐵青,道,“求饒啊,若你求饒,本姑娘興許網開一麵,讓你多活幾日。”


    可不知為何,向來放蕩不羈、臉比城牆厚的蕭大公子,竟然雙唇緊閉,不肯說一句話。


    宇文霜又是一拳。


    蕭金衍胸口劇痛,吐出一口鮮血,大口的喘著氣。


    這一切,唐老太爺看在了眼中,他活了將近百年,早已成精,寧陵郡主何等身份,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不用她親自出手,早有無數人爭著搶著替他出氣,還能讓他活到現在?


    他早已看出,這寧陵郡主與這個蕭金衍關係不一般,如今郡主殿下騎虎難下,接連重手傷人,心念一動,勸道,“郡主殿下!”


    宇文霜回頭,見唐老太爺笑吟吟望著自己,似乎早已將一切看穿一般,忍不住臉一紅。


    “今日是孫女比武招親之日,若是見了血,恐怕不吉利,若這小子得罪了你,不如將他關在唐府之中,等過了今日,任憑殿下處置如何?”


    眾人心中暗罵老狐狸,今日比武,演武場內死得人還少嘛?怎麽到了這裏就成了不吉利了?


    不過,這裏是唐府,老太爺又是江湖上的前輩,無論怎麽說,都是他的道理,也沒法反駁。


    宇文霜心情一緩,道,“也罷,今日我也累了,先關起來,等得空了,我好好收拾他。”


    唐老太爺道,“殿下能親臨唐家,令我唐家蓬蓽生輝,老朽鬥膽作主,今夜在寒舍設宴,招待殿下,還望郡主能賞光。”


    宇文霜微一拱手,道,“如此叨擾了。不過,今日是貴府比武招親之日,恐怕有些不便吧。”


    唐老太爺道,“不妨事。”


    又對眾人道,“今日比武招親,出了點小意外,各位英雄,暫且現在城內緩留幾日,三日後,重新比過,這三日之間的花銷,盡管掛在唐府賬上便是!”


    “本以為會有好戲看,原來雷聲大、雨點小,沒勁!”


    眾人轟然而散。


    宇文霜站在蕭金衍身旁,眼中有些悔意,但又想,活該如此,誰讓他不知好歹。


    唐老太爺道,“殿下請。”


    宇文霜駐足不動。


    “這位蕭公子不過是受了些皮外傷,我會將府上最好的療傷藥替他療傷。”


    宇文霜冷冷道,“誰要你們管了?死了活該。”


    唐家正院正門大開,唐老太爺以府內最高規則將二人迎了進去,順勢囑咐唐正風,替蕭金衍療傷。


    ……


    酒樓。


    趙攔江、李傾城桌前擺著四個菜,兩個酒壇,其中一壇已經飲光。


    趙攔江道,“我們這樣丟下蕭金衍,卻用他的錢來喝酒,會不會有些不厚道?”


    “是有點不厚道。”


    趙攔江道,“那就幹一杯吧,敬我們的不厚道。”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又吃了幾杯,兩人話題又到蕭金衍身上。


    “那個宇文霜,應該就是寶路和尚口中提到的女子吧,聽說對蕭金衍愛得死去活來的,你這個自封的小舅子的身份,恐怕岌岌可危啊。”


    李傾城想起姐姐李驚鴻至今下落不明,心中煩悶,倒了杯酒,自斟自飲起來。


    第二壇酒下肚,兩人都有了三分醉意。


    趙攔江道,“如今西陲形勢危及,這次去隱陽,必然是十分凶險,老蕭的內力盡失,我有些擔心……”


    話說到一半,李傾城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跟個娘們似的。”


    “其實,你們沒有必要跟我去冒這個險,我的想法是,不如你帶他回去,隱陽那邊的事,我自己去處理就是。”


    李傾城不悅道,“你以為蕭金衍去隱陽,隻是為了你嘛?以戰養戰,曆練江湖,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個原因,就是小紅魚臨走之前,跟他透露了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


    “我姐姐的下落。”


    李傾城道,“這些年來,我姐姐一直下落不明,我們李家傾盡全家之力,也都沒有結果。蕭金衍也沒有放棄尋找,作為朋友,我陪他西行,就是不想讓他陷入困擾之中,人生路長,有些事該放下就放下了。”


    這時,不遠處桌上,一名身穿奇裝異服的夫人走了過來,笑著道,“兩位公子,在這裏喝悶酒多無聊,不如到這邊陪姐姐喝兩杯,權當解悶如何?”


    李傾城抬頭,見此女子濃眉大眼,高顴骨,厚嘴唇,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長得十分醜陋,與她同處一桌的,也有三名女子,有一人生得模樣俊俏,另兩人姿色稍遜。


    李傾城見過無數美女,以前在金陵時,也經常被人搭訕,但相貌如此醜陋之人,卻是首次。


    他本來心情就不好,聞言冷冷道,“這位夫人,閣下長得如此無組織、無紀律,喝酒?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旁邊三名女子聞言大怒,蹭地站起身來,“放肆,竟敢對我們夫人如此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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