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城淡然道,“蘇大人,你是官,我們是民,抓賊緝盜是你們六扇門的事,我們沒有義務幫你,更何況,我們隻是江湖上的閑散人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咱們之間還有些舊賬沒算清呢。”


    蘇正元滿臉堆笑,下巴上的肥肉顫動著,近乎諂媚的說道:“堂堂金陵李閥的二少爺,若是閑散人等,我們豈不成了廢物點心?之前呢,咱們之間有點小誤會,你要早說出你爹是李大俠,不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嘛?”


    蘇正元見兩人不為所動,又開始裝可憐,“兩位少俠,少爺,我蘇某的官位,以及未來的仕途前程,全靠您老人家賞臉了。”


    蕭金衍哂然道,“你這種官,少一個也是好事。”


    蘇正元卻有不同的見解,他辯駁道,“兩位大俠不在官場,可能不太了解,這天下的烏鴉都一般黑,走了我蘇正元,你能不保證來一個李正元?這天下的官吏,排成一排,全殺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會有漏網之魚。


    我的為人,好歹你們也清楚,我也從不避諱。我是一個既貪財、又好色的真小人,但我心安理得,總比那些人前說好話,背後捅刀子的偽君子要強一百倍。”


    蕭金衍、李傾城有些驚訝的望著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都知道他求二人是有特殊目的,但說得如此直接,二人竟然無法辯駁。


    蘇正元又道,“當然,我也不會白讓你們二位幫忙,談錢太俗氣了,你們說條件吧。”


    蕭金衍連道,“不俗,不俗。”


    李傾城忽然發覺,蘇正元倒是也是一個有趣之人,天下不要臉的人多了,但如此厚顏無恥,說話如此心安理得的人,倒是頭一回見。這種人,倒也好打交道,在他們心中,一切都是買賣,沒有朋友、沒有感情,隻有利益的交換。


    李傾城望向蕭金衍,“你怎麽說?”


    蕭金衍尋思片刻,對蘇正元道:“蘇大人,我說讓你當一個好官、清官,你肯定做不到。”


    蘇正元苦笑,“做不到。”


    “倒也誠實。”


    蘇正元道:“不是不想做,而是一旦走上官宦之路,你就要按他們的遊戲規則來行事,特立獨行,自命清高,沒什麽本事,也隻能做個沽名釣譽之徒,這種人,更適合在家做學問,而不是拿百姓的生死,來成全他的名聲。所以,從進入官場,我的要求很簡單,做一個能吏,如此而已。”


    “所以,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別再打範家產業的主意。”


    蘇正元拍著胸脯道,“別的我做不到,這個很容易,隻要我蘇某人在蘇州為官一日,我就保範無常一家平安。”又補充道,“我下午回去就把範無常給放出來。”


    蕭金衍說別介,讓他在裏麵多住幾天也好。


    李傾城道,“你說下案子。”


    蘇正元將案情說了一遍。


    這幾日來,蘇州城內連續發生了兩起滅門慘案。


    城北滄浪亭附近一家李老三雜貨鋪子,有爺孫二人慘遭殺害,這二人是正經生意人,在蘇州城居住了二十多年,十天前,有人發現,祖孫二人死在了店內,這兩人死狀很是詭異,仵作驗屍發現,兩人全身骨骼盡碎,全身如棉花一般。官府懷疑是江湖仇殺,可暗中調查發現,這二人生前人緣極好,也沒有仇家。


    就在昨夜,婁門巷中,蘇州第一鏢局天馬鏢局淩天南一家十三口,連家中的牛羊豬狗,也都被殺,死狀與李老三爺孫二人相同。與李老三不同,淩天南本身也是知玄高手,在江南武林之中,也算是一號人物,據說以前做過皇家侍衛,後來專走西線,到荊楚、隱陽,就連西楚的生意,也有涉獵。


    做保鏢行的,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武功自然也不在話下,能不動聲色殺死他們,作案者的武功也不會太低。


    這兩件事,在蘇州城內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可度日。


    六扇門若處理尋常刑案,勉強勝任,一旦牽扯到江湖中人,人手有些無能為力。蘇正元卻找過李正義、孫海流等當地幫派,他們卻以無能為力拒絕,年底就要京察,趙金廉不想招惹是非,將案子硬壓給了蘇正元。


    蘇正元無奈之下,想起了蕭金衍與李傾城,才厚著臉來求人。


    這時的蘇正元,與當日在逍遙客棧飛揚跋扈的蘇大人,判若兩人。


    蘇正元說完之後,蕭金衍問,“江湖上,可有一種武功,能讓人骨骼盡碎?”


    李傾城道,“那要看是內力致死,還是外力致死了。若是內力,武功到大知玄境,可以做到。若是外力,也有十幾種可碎骨的武功,如少林大力金剛指、昆侖派的天罡拳、西隴馬家莊的碎骨錘,都可以做到。所以,具體如何,還要等我們去看過才知道。”轉身問蘇正元,“屍體還在?”


    蘇正元道,“接到報案後,仵作已經去了,仵作行有個規矩,死屍不離寸地,在未破案或者結案之前,都不會輕易的翻動屍體。”


    蕭金衍說,“看樣子,我們還得親自跑一趟。蘇大人,我需要金陵城內登基在冊的幫派名單,還有這段時間,在金陵城登記入城的江湖中人。”李傾城道,“這不是多此一舉,若我是凶手,入城前肯定不會登記。”


    蕭金衍反問,“你是凶手嘛?”


    李傾城無語道,“不是。”


    兩人出門,蘇正元早已備好了馬車,並安排人專門清路,蕭金衍不習慣蘇正元做派,施展輕功,與李傾城趕往出事地點。到了李家雜貨鋪,早有官差側立等候。


    李老三爺孫二人躺在地上,麵色平靜,渾身軟而不僵。


    蕭金衍上前查探一番,奇道,“此二人已死了五六天,按理說應該全身浮腫,開始腐爛才對,怎得如剛死去幾個時辰一般?”李傾城以內力虛抬二人大腿,卻發現二人雙腿,如麵條一般,沒有任何阻礙。


    “你能確定是外力,還是內力所傷?”蕭金衍問。


    李傾城搖搖頭。


    蕭金衍跟仵作要來一把剖刀,從李老三手腕劃了一刀,發現李老三不但沒了腕骨,連血液都是凝固的。他分析道,“他們不是骨頭碎裂,而是根本就沒了骨頭,天下還有這等邪術?”


    那仵作也道,“老夫幹這行三十多年,這等死法,還是頭一遭見。”


    李傾城漠然道,“殺人不難,但這種殺法,就算是我爹,也未必能做到。”


    “殺死他們的人,也許用得不是武功。”蕭金衍補充道:“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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