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每倏然抬起頭,直勾勾看向秦夜,但很快,就低下了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是嗎?


    除了這種大事,有什麽理由讓四常地府的主宰親臨,並且親自找上自己呢?


    天逆每沉默了很久,再次一個土下座,咬牙道:“大人……不知道素盞鳴尊,您準備怎麽處置?”


    秦夜淡淡道:“任何地府的信仰神明一旦滅國,隻有永世不見天日一條路。不僅是他,包括伊邪那美。”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目光一閃,朝著天逆每說道:“本王不能處死他們,國際壓力太大。處死一位千年死神,哪怕是我也沒這個權利。”


    咚!話音未落,天逆每重重磕了個頭,寒聲道:“如果大人信得過我,可以交給我處置!”


    秦夜展顏一笑:“也未嚐不可。”


    天逆每站了起來,深深舒了一口氣。沉吟許久才道:“大人,您要我做什麽,隻管說。”


    秦夜手一揮,一幅日本地圖出現在半空,完全由陰氣構成,秦夜點上了靜岡和山梨之間:“這就是富士山所在。”


    “富士山距離東京不遠,但是並不靠海,我需要你到時候將二十萬左右的陰兵用最快的速度運到海邊。”


    天逆每銅鈴大的眼睛急劇閃爍著:“東京處在東京灣,雖然在陰間不如陽間這麽重要,也是黃泉比良阪幾大城市圈之一,那裏的兵力守衛並不低。”


    秦夜淡淡道:“我問的是能不能做到。”


    天逆每咬了咬牙:“有難度,東京都屬於中部地區。守衛中部的,是伊邪那美親自鎮守。還有以前豐臣家五大佬中的四位……”


    說道這裏,她忽然頓了頓,震撼地抬頭看著秦夜。嘴唇張了幾次,卻一言不敢發。


    秦閻王問,能不能從富士山直接走水路,他一定想到了伊邪那美和大名勢力的攔截。要在伊邪那美親自坐鎮的中部地區瞞天過海,唯一能和係掰腕子的,就隻有戰國派!


    這麽說……就連戰國派,華國地府都走通了?


    刹那間,她的心中無比複雜。之前華國地府說攻打黃泉比良阪,她就認為黃泉比良阪已經沒有掙紮的餘地。等想通這一層,她這才明白,何止是沒有掙紮……


    簡直是必死無疑!


    她敢擋在這架馬車前,隻有被碾成齏粉的下場!


    所以,本來想說的話忽然忽然頓住了,而且靈活地轉了個彎:“不過,在青木原樹海的注連繩下到黃泉比良阪之後,有一條河,我叫它彼岸河。從這裏,可以直通神奈川海港!”


    她偷偷看了秦夜一眼,低聲道:“但是,其中要經過毛利輝元,小早川隆景兩位大名的地盤……”


    五大佬嗎?秦夜抬了抬眉:“這不用擔心,還有什麽問題?”


    果然……果然如此!


    天逆每從未感受過黃泉比良阪是如此的岌岌可危。狠狠咽了口唾沫:“最後……嶽飛閣下的靈魂,就在東京都明治神宮內。”


    秦夜目光一閃,一抹驚喜劃過眼中。


    對黃泉比良阪動手,除了它地形和國際地位太過適合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嶽飛的靈魂!


    但是,誰都知道嶽飛的靈魂在日本,日本卻從來都否認。哪怕戰國派也不知道藏在哪裏,畢竟,這是伊邪那美最大的秘密。


    沒想到,天逆每竟然知道!


    “也是,你好歹也是日本鬼王的女兒。”秦夜感慨了一聲:“具體說說?”


    “是。”天逆每磕了個頭,繼續說道:“明治神宮,是中部地區最大的神宮。在神宮最中心,有一座黃泉比良阪最大的鳥居,名為‘不動明王’居所,我偶爾聽說過一句,好像……嶽飛閣下的靈魂,就在那裏。”


    再多的,天逆每也不知道了。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很好。”秦夜的身形化為陰風消失:“戰國派可以信任,以你的身份,很容易接觸到代表人物豐臣秀吉,德川家康。”


    “剩下的時間……互通有無吧,注意國際的風向。戰爭一旦開始,我們就不可能有任何書信往來。”


    他的身形消失了。但天逆每並不敢起身,而是足足等了半分鍾,終於直起了身子。


    她的目光有些複雜,她不想死,但也不像戰國派那麽憎惡黃泉比良阪,說到底,她到底還是派的既得利益者。


    “嗬……”許久,她才嗤笑了一聲,緩緩走向注連繩後:“什麽千年的地府……”


    “真是可笑……”


    “你們把那個位置看的那麽重,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也不過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


    時光如流水,匆匆過去。


    又是兩年,這兩年,華國軍備再上一層樓,有了二代給的定金,一大批匪夷所思的東西,已經悄然出現在華國大地。


    台灣島,日本地府領事館。


    川島琢磨懶洋洋地將咖啡放到了實木桌麵上。轉了轉椅子,享受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日光,愜意地發出了呻吟。


    多麽美好的時光。


    世界如平靜的海麵,歲月靜好。


    在這裏熬個十五年,回去之後就能入內閣。他不知道打敗了多少個競爭者,才得到了這份殊榮。


    他已經上任了七年,拓展了太多人脈。而且,台灣島是個不錯的地方,日光柔和,美食豐富,各國餐廳,服務業接踵摩肩,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初代能源結算地,這裏無疑已經是一座國際化的都市。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一棟棟古華國風的建築此起彼伏,宛若黑色的海浪。在這片海浪中,金碧輝煌的佛教寺廟,雪白的清真寺,富麗堂皇的教堂如同海上寶石一般點綴。無論是誰,進入台灣島,都會被它的富豪和華美所驚歎。


    咚咚咚,就在此刻,敲門聲響起,他隨意說道:“進……”


    然而,話音未落,一位幹事飛快走了進來,立刻九十度鞠躬:“前輩,華國地府台灣市政部讓我們立刻去一號碼頭一趟!”


    “知道了。”川島琢磨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西服,穿著外麵走去。


    他並不擔心。


    世界承平已久,他這個領事就是解決華國地府和日本地府的衝突的,哪有什麽大事?


    坐上四通八達的陰獸車,很快,就到了一號碼頭,然而,剛下車,他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在碼頭前方,停著一艘船。純粹的鐵船。麵積非常大,樣式和明代巨艦差不多,一艘船足以坐下一千陰靈。而這艘船上,打的是日本地府太陽國旗。


    碼頭上,現在黑人,白人,黃種人匯聚一堂,議論紛紛。而台灣省布政使,巡撫,兩方大員赫然在列!


    到底怎麽回事?


    川島琢磨快步走


    了過去,一個躬身,微笑道:“曹大使,周巡撫,又見麵了。”


    “哼!”然而,得到的隻是一聲冷哼。布政使曹貴寒聲開口:“川島大使,這是不是貴國的船隻?”


    川島琢磨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次的船隻他這裏是有備案。但絕不可能一一過問。不過,雖然不敢肯定,但誰會亂掛他國國旗?


    “是就好。”巡撫周坤一拂長袖,厲聲開口:“日軍擅自入境!多達千人!你們是什麽意思!?膽敢向華國地府開戰?!”


    什麽?!


    川島琢磨一片平靜的臉色瞬間化為震撼,這個話題太大,以至於他腦海中一片嗡鳴,甚至無法接下去。


    黃泉比良阪……叫囂承薪?


    日本地府派兵過境,對華國地府開戰?


    我們瘋了嗎!!


    我們心裏沒有逼數的嗎?!


    “大人!您肯定弄錯了!”想到之前剛說過這是日本船隻的回答,他隻感覺靈魂都在狂跳,立刻高聲道:“這絕不可能!華日關係源遠流長!我們絕不會做這種事!!”


    “可笑!”周坤怒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官看錯了?!”


    話音未落,他手一抓,虛空中出現一幅光幕。那是這艘鐵甲船的甲板,上麵赫然全都是日本足輕的鎧甲和衣服!


    淩亂一片,仿佛經過什麽戰鬥。川島琢磨心中刹那間升起一股極為不詳的預感,顫聲道:“這是……”


    “日本地府陰兵無故過境,視同對華國地府宣戰!來人,給本官拿下!!”


    嘩!!四麵八方,驚呼聲此起彼伏,正在圍觀的各國使者,船員,震撼地看向周坤,宣戰?你說認真的?就日本地府?他們敢?


    然而……你就憑這個扣押黃泉比良阪大使?


    你就不怕上麵怪罪下來,你吃不了兜著走?


    沒有等開門開口,一群陰兵已經飛快衝了過來,將還在發愣的川島琢磨一把扣在原地。


    “冤枉!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川島琢磨終於回過神來,放聲尖叫:“誤會!這一定是誤會!日本地府不可能對天朝上國開戰!!”


    “那你怎麽解釋這些士兵?”曹貴殺意畢露,步步緊逼。


    “這不是日本地府的士兵!!”川島琢磨都快急瘋了:“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日本地府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了。


    這一幕……怎麽這麽熟悉?


    某一年9月18號的時候,日軍丟過來一具屍體,說是華國人打死了日本兵,緊接著……


    就是九一八事變!


    這……這和當日九一八事變何其相似!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滿船的冤魂都是見證!他瘋了一樣抬起頭來,尖叫道:“驗靈!我要求驗靈!這絕非黃泉比良阪陰兵!!”


    “荒唐!!”曹貴斥道:“事態緊急,變生肘腋,本官已經全數滅殺所有日軍靈魂!”


    這一次,川島琢磨牙齒都在發抖了。


    釘死在了這裏……華國地府將日軍入境的消息釘死在了這裏!


    死無對證,靈魂全滅,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這簡直就是華國版的9.18!


    他們……他們到底要做什麽?難道……難道……是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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