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陰獸車飛奔在道路上。目標直指漢陽。


    很快,就到了一座大城之前。兩側是巍峨山崖,中央是五十米高的城牆,白鹿關三個字,龍飛鳳舞地書寫上方。城牆前方,是數不盡的探照燈,將城牆下方圓數百米照耀的如同白晝。上方,是一排排全副武裝的陰兵。


    白鹿關……建立於新地府曆十年。地府二十年大基建浪潮中矗立起來的新城。一旦出了白鹿關,就是華國地府境外。朝鮮半島。


    這輛陰獸車極其低調,然而內部非常奢華,陰獸竟然是無常級別陰獸,一共四隻拉車。速度堪比火車。一路從承薪趕往漢陽。


    城門驗證之後,陰獸車很快駛入了城內。窗簾輕輕挑起,隨後又很快放了下來。


    周瑜波瀾不興地擱在窗簾之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座邊境大城。車內不止坐著他一個人,還有一位穿著古裝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古裝青年。


    “都督。”青年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馬上就要到漢陽了,咱們……就這麽過去?”


    “你想怎麽樣?”周瑜收回目光,淡淡道:“帶上更多老部下?當年的東吳士卒?”


    青年抿了抿嘴:“起碼該把您當年在堂明訓練的禁衛帶去。那可是您的心血。”


    周瑜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伯言,當時秦閻王對我說:一切都可問秦巡撫。你以為……真的是讓我問他?”


    不等回答,他就立刻說道:“不,他這是在警告我,一切都在秦巡撫的監視之下!”


    “秦檜是什麽人?曆史上還不夠清楚?小人而已,而小人,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在君王強勢的時候,他永遠是君王麵前的一條狗。因為他很明白,自己的權力來源於誰。”


    “你信不信,一旦我調兵遣將,秦巡撫就敢馬上上報承薪,甚至先斬後奏。小人歸小人,別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府君。哪怕秦閻王已經為我們打開枷鎖,但我要到府君,即便積累如此深厚,也至少需要近百年。”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而要做什麽,秦閻王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去漢陽練海軍的,自然要造船,大船,海船。發展整個行業,然後招兵,練出精兵。如果這都聽不清楚,我就沒資格去漢陽了。”


    伯言歎了口氣:“是我亂了。”


    驟得驟失,他們太怕失去這次的機會了,太怕做的不夠好了。


    “世上無難事,唯用心而已。”中年男子終於開口了:“公瑾,依你看,秦閻王這是想做什麽?”


    為什麽忽然啟用十二天羅?而且選定地點在漢陽?


    周瑜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不蠢,曾經就是十二天羅中最關心陽間時事的陰差。他聞到了一點味道,但是根本不敢確定。


    這是要……對日本地府下手?


    現在可不是地府混亂的年代了啊……現在可是聯合地府成立之後的和平年代!這種時候掀起戰爭,而且還是滅國之戰,華國地府真的不怕事情鬧大?


    地府才發展多少年?有信心啃下日本地府?對方雖然高端戰力稀缺,到底發展了幾千年!手中的創造級神器也絕非玩笑。


    可恨啊……


    可恨自己當初豬油蒙了心,跟著其他人鬧了一通,否則……現在怎麽會離權力中樞這麽遠,什麽隱秘都不知道!


    楊繼業和於謙肯定知道,但絕不會告訴他……不過……


    他微微笑了笑,目光銳利起來。


    如果是真的……真的要對日本動手,那麽……秦閻王要海軍,幾年後,我就給他一支無敵海軍!


    一旦自己沒有揣度錯,漢陽地府,就是自己重新崛起的地方!


    …………………………………………


    日本,陽間,東京,中央區明石町9番。


    一片高樓大廈中,一棟三角形的房屋矗立於此。外形並不怎麽起眼,但是起碼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就是網絡上被稱為日本第一醫院的聖路加國際醫院。


    這所私立醫院建立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由美國傳教士魯道夫建立。在醫院裏你幾乎感覺不到這是一所醫院。米黃色的牆壁和裝修,帶著日本極簡的風格。病房全都是單獨的,每一間都是裝修極其不錯的房間。床也是兼病床功能為一體的多功能席夢思。


    最頂層的一間房間,光線明亮。


    這是一間歐式風格裝修的房間,非常奢華。牆壁上懸掛著名畫的贗品,地毯柔軟地仿佛踩在雲朵上。很貼心地不讓病人接受到人工強光,所有光源都隱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偏偏讓室內根本不缺乏一絲光亮。


    這是整個聖路加國際醫院最奢華的病房。也不是錢能夠預定到的。能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貴。


    岩崎恭彌就在這裏。


    他很老了,已經九十二歲。日本人長壽,這個年紀並不是一個特別稀奇的數字。但是,能在這個年紀仍然沒有癡呆,甚至有能力處理事務,這就相當難得了。


    但是,這終究過去了。


    滿臉老年斑的岩崎恭彌,目光有些渾濁的看著天花板。他的臉比當年看著秦夜的時候蒼老了許多。布滿皺紋。帶著呼吸罩,手被一位穿著富貴的女子握著,抹著不存在的眼淚,旁邊是他的兒孫們。


    對方的叮囑讓他感覺宛若噪音,呼吸罩下方的嘴角微微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嗬……如果不是自己千億遺產,這裏還會有這麽多人嗎?


    今年上半年,隨著自己一次滑到,九十二歲這幾個字代表的含義全部出現了。那些被壓製的病痛,那些器官老化帶來的衰弱,如同旋渦一樣在自己體內旋轉。將他一步步拉向死亡的深淵。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旁邊的義子,岩崎本一郎。這位他的司機,很少說什麽體麵話,卻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看著吧……他微笑著閉上眼睛,我的遺囑……一定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誰對我好,誰對我的錢好,我還沒老眼昏花……別以為我快死了,你們就能笑出聲來。


    時間過得很快,夕陽西下,華燈初上,病房中再沒有多少人來。現在,他的兒女子孫們都在忙著爭奪遺產,聯係著各方事務,誰都看得出來,老爺子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他的病床前,隻有一個岩崎本一郎。


    病也很簡單,器官老化,老年病,撐不住了。哪怕聖路加國際醫院也一樣。隻能讓他過的舒服一些


    。


    自從住進醫院之後,岩崎恭彌的精神反而非常好。畢竟每天都躺在床上,今天十二點了,他竟然在晚飯後眯了一會兒,就再也睡不著了。


    “我想出去走走。”岩崎恭彌用手指顫巍巍地在本一郎手掌中寫道。


    本一郎搖了搖頭:“外麵風大,但是,我可以扶您在窗前看看。”


    岩崎恭彌點了點頭。


    就在本一郎扶著他正要坐起來的時候,這間房間的燈忽然閃了閃,隨後啪滋一聲熄滅!


    本一郎目光一閃,下意識地掏出了槍。擋在病床前。也幾乎在同時,一個年輕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岩崎老先生,別來無恙?”


    頓了頓,聲音歎了口氣:“你也走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啊……真是讓人惋惜。”


    岩崎恭彌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聲音……自己在哪裏聽過?


    很獨特的聲音,自己不可能忘記,但偏偏想不起來。在哪裏呢……


    他輕輕拉了拉本一郎的衣服。嘴唇動了動,他想說:別開槍。


    然而……


    “別開槍。”他沙啞的聲音響起,隨後,整個人都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身軀。


    這一刻,他竟然感覺……自己重歸巔峰時期!


    精力,體力,無一不是三四十歲的狀態!他猛地扯開呼吸罩,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


    “哪位大人駕到?”他胸口急劇起伏著,赤紅著眼睛看向房間。下一秒,房間燈同時亮起。


    沙發上,已經多了一個人。


    一個年輕的男子。朝著他微笑著揮了揮手。


    “你是……”岩崎恭彌微微皺起眉頭。死死盯著對方,很快,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張二十多年前的臉,一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瘋狂浮上心頭,和如今的臉完全吻合起來!


    “秦先生?”他深呼吸了一口,甚至九十度鞠躬:“您……能救我?”


    “救不了。”秦夜歎了口氣:“你本來隻有一個月的壽命。我可以讓你保持現在的狀態活兩周。生死循環,天道輪回,沒有人可以打破這個界限。”


    岩崎恭彌失望地歎了口氣,但是,目光緊接著熾熱起來。


    兩周……這種完美的狀態保持兩周,這……簡直是不幸中最大的幸運!


    讓他選擇,他也不會選擇以那種狀態死去。能在睡夢中無病痛地死,已經是多少人不可得的奢求!


    “是我貪了。”他笑了笑:“本一郎,讓我的律師明天下午來見我!還有,聯係竹茂樓,我和秦先生要暢談一番!”


    竹茂樓,東京最好的懷石料理店。也是三菱財團旗下產業。


    說完,本一郎立刻過來幫助岩崎恭彌穿衣服,卻被對方一把推開,這種身體完美的感覺……太久違了!


    “不知道秦先生是否願意賞光?”他朝著秦夜再次九十度鞠躬,說道。


    “當然。”秦夜微微一笑:“今天我來,一則是送送老朋友。二則,也是談談你的身後事。”


    他指了指地麵:“去了下麵之後的事情。”


    岩崎恭彌目光霍然一閃,大笑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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