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尖笑聲在倉庫回蕩,秦夜看了看,意外發現……對方竟然有影子!


    這到底是人是鬼?


    “有意思……看來,這神棄之地比我想的更有趣。”秦夜招了招手,燈線上的厲鬼如同受到挑釁,腐爛的皮肉下,所有人臉齊齊張開,露出黑洞一樣的嘴,朝下方發出瘋狂的咆哮。


    “滋——!!”


    然而,他的聲音並沒有叫完,因為就在他身後,一雙雙蒼白的手臂,不知何時抓緊了他。


    天花板已經化為一片血海,權景浩從血海中探出半個身子,和無數同學一起,將黃雲清死死往上拉。那些長著漆黑指甲的鬼爪已經沒入肉中,對方身上的人臉同時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卻根本無法擺脫權景浩的血海。


    這是厲鬼與厲鬼的糾纏,屋頂上的一幕宛若森羅地獄,哪怕李貞淑已經見多了厲鬼,此刻也感覺心跳難平。


    一聲聲淒厲的尖叫響徹倉庫。天花板上的血海一絲絲傾覆下來,形成絲絲縷縷的血紅絲線,血海的中央蕩起層層漣漪,隨著一聲悶響,黃雲清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刷拉拉……血海漣漪連同血雨一起朝著中心縮小,隨後緩緩消失,秦夜道:“慢點吃,先弄清楚底細。”


    “大人放心……我身上有手機……”權景浩含糊的回答了一聲,緊接著,一片片令人牙酸的咀嚼聲不斷響起。


    足足等了三分鍾,權景浩才滿嘴陰氣地出現在秦夜身後,恭敬地鞠了一躬:“查清楚了。”


    “他什麽都不記得。關於自己的過往,經曆,都記不清。但隻記得一件事。”他頓了頓,低聲道:“每隔一年,他們必須回到這裏,否則……會死。”


    秦夜眼皮微微動了動:“他們說的死,是變成剛才那樣神誌不清的怪物?”


    “是,超過一年,哪怕一個小時,都會這樣。而從他記憶中可以看到,今天是10月18日,他是去年10月17日中午回到的黃家土樓,已經超過一年。”


    秦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李貞淑揉著眉心歎了口氣:“有看到為什麽嗎?”


    “不知道。”權景浩恭敬回答:“好像……從小時候開始就這樣。而且……”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僅僅是他,整個黃家土樓的人……都是這樣。”


    “嗬……”秦夜看向黃家土樓的方向,這裏距離土樓最多兩三公裏,他仿佛要透過牆壁看過去一般。


    黃家土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遺傳病?不……剛才黃雲清那種狀態,根本不可能用遺傳病來解釋。但是……他回憶起二代目交給他的那些知識,排名靠前的特殊陰靈,沒有一個會出現這種特征。


    蠱?


    所以他們把自己封閉起來?等等……他猛然抬起頭,正好看到李貞淑眉梢微挑,秦夜還沒開口,對方就柔聲道:“你也想到了?”


    “出去再說,這裏太難聞了。”秦夜揮了揮手,打開大門走了出去,李貞淑的保鏢立刻跟上,兩人走在前方,朝著土樓的方向直接走了過去。


    冬季的夜晚,很冷。


    雖然這裏是


    南方,而且幾乎是華國最南方,但偏偏這裏,風都是陰冷的,仿佛能吹進人骨頭縫裏。


    誰都沒有開口,他們緩緩走著,鎮裏燈火通明,直到來到鎮頭上,他們赫然發現,竟然如同籬笆圍起來了一圈鐵鏈,大約數百米外,就是夜色中漆黑的黃家土樓。


    沒有燈光,如同矗立的棺材。而他們麵前的鐵鏈上,赫然貼著一張張黃色符紙,而且是兩張一對。


    秦夜拿起來看了看。左方是一位穿著斑斕戰衣的將軍,麵容威嚴,姿態神武,手執金色戰戟。右方一人穿著黑色長袍,輕撫座下金眼白虎。而且,這些符籙之上,已經斑駁不堪。


    “神荼鬱壘。”他輕輕放下,凝重地看著遠方的土樓道:“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裏,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鬼。善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門戶畫神荼、鬱壘與虎,懸葦索以禦凶魅。”


    李貞淑看向仿佛無邊無際,蔓延進入黑夜的鐵鏈,輕輕“嗬”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這些門神……是擋住那邊的東西過不來?”


    她手指輕輕摸向鐵鏈:“連你都親自過來,說明這裏的情況已經相當惡劣,但是……卻被這些破破爛爛的符紙擋住了?可能?”


    “小妹妹,可別亂說話。”就在此刻,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將李貞淑嚇了一大跳。秦夜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角落處竟然有一處亭子。


    就是很普通的,街區警察那種白板拚起來的亭子。一位瘦削的老者,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大衣,叼著一根細長的水煙吞雲吐霧。


    他沒有開燈。亭子隱藏在陰影中,不注意很難發覺。


    卡卡卡!不等李貞淑開口,他的保鏢已經齊齊拿出了槍。李貞淑搖了搖頭,率先走了過去,秦夜立刻跟上。


    崗亭並不遠,他們速度也不快。足足十幾秒,才走到崗亭前方。看到老者的第一眼,秦夜的瞳孔就微微縮了縮。


    這位老者,蒙著眼睛。


    黑夜,門神,封印,躲藏在黑暗中的蒙眼老者……這一切,帶著一種壓抑的詭異。再加上周圍樹木在夜風中狂嵐,如同死神的進行曲。


    “你的眼睛怎麽回事?”秦夜仿佛若無其事地開口。


    老者逆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白色煙霧從煙袋中升起。他仿佛笑了笑,聲音嘶啞無比:“曾經……我也和那個小妹妹一樣,什麽都不信。然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人老了,眼睛看不見,其他方麵就自然會敏銳一些,比如聽覺……看樣子,你們也不是普通人呐……”


    幾乎就在老者張口的同時,秦夜的手指已經閃電般伸出,距離老者隻有一尺遠才倏然停下。隨後緩緩收回,對著李貞淑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瞎子。


    他動,和老者張口是同時,但凡是個正常人,對方必定會防禦而且住嘴。但是老者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除非是影帝,否則,秦夜寧願認為他是真瞎。


    現場有些沉默,許久,老者才深深吸了口煙,聲音變得無比複雜:“聽一句勸。那地方,不幹


    淨……”


    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渾身都抖了抖,狠狠吞了口唾沫:“千萬……千萬不要過去……或許你們接觸過一些,但我敢保證,那裏……比你們一切噩夢都要可怕!越是懂得多,越是死得快……帶著目的進去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出來!”


    秦夜俯下身,仿佛要透過那塊蒙眼布看清下方的眼眶,低聲道:“我更好奇,一個瞎子,看什麽崗?”


    老者嘿然一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以前這裏,是進入土樓的門票站,不管多大的鈔票,多真的鈔票,我摸一下都能摸出來。和人手接觸得多了,自然就會有一些心得。”


    他的手準確覆蓋到了秦夜放在桌麵的手上,喃喃道:“這裏……過的可不隻是人。人的手,都是溫熱的,就像你……”


    話音未落,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後,覆蓋在秦夜手上的指頭開始顫動起來。從手,到全身,整個人抖得如同中風,三秒後尖叫了一聲,猛然連著椅子跌倒在地。但是他根本不管,拚命地磕頭:“饒命……饒命!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


    身為閻王,秦夜的手……近乎沒有溫度!


    “放心,我是人。”秦夜緩緩收回手,淡淡道:“你看到了什麽?”


    死寂。


    老者咬了咬嘴唇,用力磕了個頭。顫聲道:“大人……我……不能說……”


    “說了,我會死……我立刻會死!隻是、隻是您千萬記得……”


    他顫抖地抬起頭,從牙縫中凝重說道:“不要進去……千萬不要進去!”


    “那裏……就是噩夢!”


    秦夜沒有再追問過去,而是回到了李貞淑身邊。兩人沒有再管老者,看向遠處的土樓,李貞淑率先開了口:“我之前就在想。為什麽是土樓?”


    “土樓分為方樓,院樓,五鳳樓,走馬樓,紗帽樓,宮殿樓,府邸樓,圓樓,一共八種。最精致的當屬五鳳樓,宮殿樓,府邸樓,紗帽樓。古代造這種樓的,一般都是高官顯爵。但是方樓,院樓,圓樓,大多隻是一方財主,或者民眾自發建造。”


    “其中……圓樓又叫圓寨,是所有土樓中,防禦力最強的,堪比碉堡。一般建造圓樓,都是為了防禦什麽,或者預防什麽……”


    她眯起眼睛,夜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她輕輕撩起,沉聲道:“而之前黃雲清的記憶……所有人都和他一樣,除非一直居住在這裏,否則每年寒衣節都要回來。我感覺……這個黃家土樓,不像是在預防。而是……在圈養!”


    “圈養其中的人類,或者說……預防外人進來看到什麽。圓寨落成,裏麵人就算死光了,隻要不開門,也沒人進得去,他們……預防的是自己?你剛才是不是也這樣想?”


    秦夜點了點頭。


    確實,黃雲清的變化太過於詭異,甚至他在閻王傳承中都找不到。而這裏出現圓寨,更像是將自己封閉起來。


    封閉成……厲鬼的世外桃源。


    封閉成……人與鬼的活地獄!


    這個圓圈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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