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廢話,秦夜報了個地址,王成浩飛快衝了過去。


    青溪縣不大,不過十幾分鍾,他們已經到了地方,赫然是民族街。


    剛到,秦夜就睜開了眼睛。正當他要跳下來的時候,忽然頓了頓。


    “這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感受了一下,隨後猛然抬頭,看向天穹。


    陰氣……


    好濃的陰氣!


    比阿爾薩斯還可怕!自己好像在哪裏感受過?


    不對!


    他眼睛亮了亮,手伸進衣襟,摸到一塊切割成三角形的赤紅色石頭。略微感受了一下,驚訝地開口:“這是……閻羅印碎片?”


    “它在……向我靠近?”


    話音未落,天空中陡然拉出一道細小的煙雲,若流星墜地,直衝秦夜而來。


    刷!就在靠近秦夜的刹那,流星懸空而停。秦夜仔細看了看,果然……


    赤紅色。


    一模一樣的切割痕跡。


    “真的是閻羅印碎片?”秦夜愕然看著這塊碎片,不敢相信地開口:“怎麽會自動找到這裏來?”


    “立刻……離開這裏。”阿爾薩斯幾近脫力的聲音傳來,虛弱道:“青溪縣……有高手,真正的高手……很可能是最近從蓉城下來的……”


    “他……斬殺了人偶師。”


    “你還好?”聽到阿爾薩斯的聲音,秦夜心中石頭終於放下了。


    六方鬼王圖換來的東西,可不能死得這麽悄無聲息呐……


    “死不了……小鬼,閻羅印碎片……隻有持有者死掉,至寶碎片才會自動搜尋最近的碎片結合。它的碎片有大用。一旦湊齊兩塊,陰陽相聚……咳咳咳……”


    “你先別說了。”或許是經過這一次阿爾薩斯的出手,秦夜的聲音難得帶上了一抹真心,誠懇道:“商量一下?晚點再死?等我用得七七八八之後?”


    阿爾薩斯:“……”


    強壓心中的鬼火,她咬牙切齒地開口:“你算算,我們來這裏才多久?不到二十分鍾吧?這個人……咳咳……從趕到現場,再出手斬殺人偶師……絕不超過十分鍾……最少等同於無常等級……閻羅印碎片來的時候痕跡難以遮掩,他就算現在一時顧不上,之後也必定趕來,我們最多還有一個小時……”


    “本宮要休息一段時間,恐怕要好幾個月……你自己保重,切記保管好閻羅印碎片……等本宮醒來……”


    說完,她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秦夜捏著兩塊碎片,沉吟數秒,鄭重放入口袋之後,立刻衝向民族街內部。


    “哎……秦夜!等等我!你的傷!”


    “車上坐好!”秦夜低聲道:“王成浩,別搞錯了……這一個小時……說的可不是真正的時間。而是我們離開青溪縣的時間……過了今天,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你立刻回家收拾東西,我忙完以後,你必須在這裏等我!加好油,今天通宵開車,離這裏越遠越好!”


    王成浩咬了咬牙離開了。


    秦夜強忍住有些眩暈的感覺,陰風陣陣中鬼差服再次上身,耳旁風聲刷刷,很快,他就來到了民族街最後。


    也是最廉價的租借房屋。


    “81號……就是這裏!”


    肮髒,門口的垃圾不知道多久沒掃過了。窗簾緊閉,還能看到一塊塊黑色痕跡,整個房子給人一種墳墓的感覺。


    沒有開燈。


    秦夜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衝過去一腳踹開了門。


    黑燈瞎火,他打開電燈開光,隨即就發出一聲長歎。


    來晚了。


    小小的出租屋中,吊著一具屍體。


    和之前酒店看到的死法一模一樣。無數的黑線,好像吊著人偶,將他懸掛在老式吊扇上。已經看不出死者曾經的原貌,那些黑線極其緊密,勒入對方肉中,沒入體內。就像漁網一樣,屍體的下麵,已經是一大片暗紅色。


    這就是那個接了東海背屍活的背屍匠。


    對方雖死,陰氣還沒有散,說明死的時間非常近。應該就是在這一天之內。


    “林朝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滅口……”線索斷了,他目光看向了遙遠的峽江市:“那個人的痕跡,看來隻有在峽江市的下一隻鬼物身上才能找到……”


    搖了搖頭,他轉身離開了現場。


    四十分鍾後,王成浩回來,就帶了一個背包。準時接走秦夜。


    今夜有星,有月。


    披星戴月之下,他們的車有驚無險地駛出青溪縣,進入國道。畢竟最近才開始大麵積爆發靈異事件,特別調查處的準備還是不足,否則,第一件事就是強製封鎖全縣。


    或者,以前沒有爆發這些事的時候,他們也沒這個權利。現在溝通下來需要時間,這給了秦夜他們離開這裏的機會。


    “秦哥,去哪兒?”王成浩一邊開車一邊問。


    秦夜看著地圖,想了想:“定陽市。”


    “距離這裏是南北距離。而且……那裏有到蓉城的機場,高鐵也會經過。畢竟……我們也快上大學了不是麽?”


    王成浩點了點頭,距離青溪縣越遠,他的心終於越來越放下去。


    初秋的溫度變化還是不小的,夜晚已經陰涼起來。兩人都沒有開口。王成浩連續經曆變故,何時何地都想有人和他說說話,特別是秦夜。一邊開車目光一邊偷偷瞟著對方,十幾分鍾後終於忍不住道:“秦哥……你還好?”


    今夜繁星如洗,秦夜有些出神地看著天空,沉默地點了點頭。想了想才緩緩道:“你不用管我……我在切換模式。”


    王成浩:“???”


    “……簡單來說,人有千麵,總用拚命的態度去對待生活。雖然贏得了別人的尊敬,但也可能贏得別人的‘傻逼’。為了讓自己更貼近生活一些,有時候得讓自己的發條鬆下來……有煙嗎?”


    王成浩麻利地翻出一包中華,秦夜點了一根,他很少抽,突兀點上還被嗆了嗆。這才深深吸了口道:“王成浩,我認識很多人,他們拚命了一輩子。什麽都有了,有豪車,有房,有大群女明星圍著他轉。然而……一旦步入知天命,整個人都會覺得……這輩子好像太累了。”


    “是的,在許多人眼裏,這已經是事業有成,但是……我不同。”


    “我……看過了太多的事情。有的甚至你們隻會以為是故事,在我眼裏,生命太長了。我能鼓起一時的心氣去拚命——因為它威脅到了我安穩的生活。但是,我鼓不起一輩子的心力去拚命。因為我這輩子太長了……”


    “所以,在拚過命之後,我都會讓自己回到輕鬆的狀態,你要說鹹魚也可以。必要的態度去應對必要的事情,我認為這才是人該做的。”


    食指一彈,煙頭在黑夜中劃出一道亮眼的紅線。


    王成浩輕輕抿著嘴唇,這些說教,平時父親和他說,他絕對不會聽的。但是,秦夜偶然的自我抒發,他居然聽進去了。


    他不禁回憶起自己這十幾年,仔細想想……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除了躺在父親的存款上混吃等死,打架泡妞,自己還幹了什麽?


    該用認真態度去對待的學習,甚至人生,自己卻拿不出相應的態度來。秦夜是鬧鍾,發條不徐不疾地走著。到了那個點自然會爆發。他卻是手表,永遠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爆發。


    當秦夜在鳳來酒店五樓和人偶師戰鬥到血肉模糊的時候,他的心好像猛地被震動了一下。


    如同迷惘的黑夜忽然透露了曙光。


    他不太清楚自己明白了什麽,不過,卻開始鄙夷自己的過去。


    “我……會努力的。”他低聲說道。很快被風吹散,飄入夜中。


    聲音雖輕,秦夜卻聽到了,忍不住白了一眼:你努不努力,關我什麽事?


    他的生命很長,過客太多,朋友渺渺無幾,真正的朋友起碼幾十年的交情,現在的王成浩,說是朋友抬舉他了。最多進入考察期而已。


    “聽歌嗎?”王成浩感覺有些不自在,少年的臉皮還是薄,正是麵子比天大的時候,在一個新認識的“朋友”麵前認慫,是最丟臉的行為,他立刻掩飾性的說道。


    “隨便。”


    王成浩點開了手機,放出的正是一首日文歌,秦夜聽過,挺好聽,好像是“青鳥。”


    “羽ばたいたら戻れないと言って,目指したのは蒼い蒼いあの空,悲しみはまだ覚えられず,切なさは今つかみ始めた……”


    清澈的女聲響徹車內,不過兩人都微微皺了皺眉頭,此情此景,他們更想聽一些柔和的歌。


    不等秦夜開口,王成浩就點了切歌。一首輕柔的旋律柔和響起夜風中。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


    秦夜的目光微微動了動。


    “你要走嗎 via via……易碎的,驕傲著……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秦夜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情不自禁地跟道:“謎一樣的,沉默著的……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這首歌是他不多的,能記得清的歌。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他的聲音輕輕伴隨著車,送入夜空。王成浩靜靜地聽著,他忽然覺得,這首歌和這個人,很吻合。


    很有故事,有一種淡泊的滄桑感。


    就在這時,王成浩的手機裏忽然響起“滴”的一聲。一個機械音開口道:“視頻下載完畢,是否打開?”


    他愣了愣,一拍腦門兒:“秦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們離開後發生了什麽?”


    “你有辦法?”秦夜難以置信地說道。


    他離開後,發生了太多事。


    最重要的就是……誰殺了人偶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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