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害雲家二少瘋癲,更害嶺南雲家這個百年豪門,在一個晚上之間就家破人亡的夫人,死了?


    十五年了。


    整整十五年,聞燕舞幾乎做過的所有夢中,都是她在夫人出現後,猛地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嘶聲喝問:“為什麽要害我們一家!你個狐狸精,還我的女兒。”


    她無比渴望,在逼問出女兒的下落後,再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掉夫人!


    可她隻敢在夢中這樣,隻要是清醒著的,想都不敢想。


    因為她清楚,夫人有多麽的可怕。


    聞燕舞早在嫁到雲家時,就是名動嶺南的燕舞仙子,擅長琴棋書畫,明眸皓齒不可方物,當然不會那些粗魯的功夫。


    她這身能把泰國黑拳冠軍張緬殺死的本事,就是夫人傳授的,隻用了幾年,在沒有任何功夫底子的前提下。


    由此可以斷定,夫人在武學這方麵的造詣,有多麽的高。


    夫人不但功夫高,更擅於下蠱。


    也正是聞燕舞被種下了蠱毒,女兒又落在夫人手裏,才能任由她驅使,遠嫁青山展振華,也不敢有絲毫的違逆。


    聞燕舞想不出,能有誰殺掉夫人。


    甚至,她都懷疑,夫人是不死之身,真如雲家二少所說的那樣,是個狐仙。


    要不然,夫人怎麽會長了一條白色的狐尾?


    聞燕舞雖然被人稱為燕舞仙子,終究是凡夫俗子,憑什麽能殺掉狐仙呢?


    可現在,這個和夫人的身材相貌,穿著氣質等完全相同,卻比她更年輕的“夫人”,卻說她已經死了。


    “夫人死了?”


    聞燕舞喃喃問了句,臉色平靜,眼神也沒任何的波動。


    不是她的定力有多高。


    而是這個消息,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她頭上,把她徹底砸懵了,腦回路出現了問題,還沒理解出這四個字所包含的意思。


    白衣女子沒說話,隻是到背著雙手,靜靜的站在那兒,昂首看著有薄霧彌漫的夜空。


    “夫、夫人死了!?”


    聞燕舞終於明白了過來,嬌軀劇顫,嘎聲問道。


    白衣女子還是沒理她,保持著出塵的姿勢,一動不動。


    “夫人、夫人竟然死了?”


    就像傻了那樣,聞燕舞不住喃喃的問著,忽然站起來,衝向石碑後麵的懸崖。


    她堅信,白衣女子絕不會拿著這種事來騙她。


    雲家的滅門死仇,被她以為是不死之身、做夢都想殺掉的夫人,終於死了。


    可是,聞燕舞卻沒有絲毫的高興,隻有更多的恐懼。


    正是這種恐懼,讓她無視了眼前的白衣女子,忘記了石碑後麵,就是懸崖,下麵全是黑色的怪石林立,一腳踏空踩下去後,她肯定會粉身碎骨。


    聞燕舞隻知道,每年才召見她的夫人,應該都是從石碑後麵的濃霧中走出來的。


    她要去找夫人。


    找到她的屍體,扒開她的眼睛,嘶聲問她兩件事。


    第一,女兒在哪裏?


    第二,該怎麽做,才能解開所中的蠱毒。


    死人能說話嗎?


    聞燕舞不去想。


    在她的潛意識內,夫人是狐仙,不是人,那麽死後也不是再也不能說話的死人。


    聞燕舞跪著的地方,距離懸崖也就是十多米遠,她又是全力狂奔,眨眼就衝到了懸崖邊身形沒有絲毫的停頓,縱身撲向迷霧中。


    她看到了!


    雲家二少瘋了後,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迷霧。


    鬼船。


    狐仙。


    優曇花香優曇王!


    她會在他們的孩子出生後,來帶他走,去過神仙般生活的日子。


    如果雲家不照做,就會在五年後的月圓之夜,被滅滿門這些話,二少幾乎每天說無數遍,更不止一次的要求,送他來黑霧灘。


    剛開始時,雲家還是很在意的,派遣大批人手來黑霧灘這邊,結果卻一無所獲。


    黑霧灘的傳說確實詭異,也有人聽到有狐狸的叫聲,自海麵上遠遠的傳來。


    還有人說,曾經見過一艘足有三層樓高的大船,在迷霧中的黑霧灘海域中出現,桅杆,船舷上都掛知識燈籠,卻看不到人影走動。


    那就是一艘鬼船。


    沒誰知道它存在了多久,從哪兒來,又是到哪兒去,為什麽總是出現在黑霧灘。


    這些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傳說,雲家當然不會當回事。


    雲二少說的那些瘋話,也被當做了單純的瘋話。


    聞燕舞也是這樣認為的。


    可當她縱身撲進迷霧中後,才知道他當年所說的那些瘋話,黑霧灘的詭異傳說,可能都是真的。


    因為,她真看到了一個高約三層樓般的龐然大物,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那應該是一艘船。


    樣式很古老的木船,船幫和船底,都長滿了海草,俯滿了貝殼類,還趴著一層密密麻麻的螃蟹她當然看不到這些,這是在電光火石間,腦海中閃過的一抹畫麵。


    但她也確實看到了一盞燈火,就在那個黑影的上方,隨風緩緩搖曳。


    隱隱的,還有狐狸的叫聲傳來。


    好像有風帆升起。


    那是一麵看不出原色,又被風吹雨淋多年後殘缺不全的風帆,勉強兜住風罷了。


    那麽殘破的風帆上,卻繡著、或者是畫著一個完整的動物。


    狐狸。


    風帆上的動物畫像,是一隻蹲坐著、眯著眼好像在笑的白色狐狸,有一大蓬白色的尾巴。


    尾巴分岔,九個之多。


    足有三層樓高的鬼船風帆有多大,狐狸的畫像,就有多大。


    九尾妖狐!


    忽然間,聞燕舞想到這個傳說中的生靈時,耳邊又傳來狐狸的叫聲。


    然後,她的身、子急促下墜。


    她縱身撲向迷霧中時,並沒有意識到腳下就是深達百米的懸崖,整個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起跳撲出的力量衰弱後,受地心引力的影響,往下急墜。


    “啊!”


    聞燕舞這才清醒,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聲,閉上了眼。


    她知道,她要摔死了。


    摔個粉身碎骨,這具性感嫵媚的皮囊,會變的很可怕。


    “我還沒有找到小渺”


    絕望中,聞燕舞剛想到這兒,突覺本能亂抓的左手手腕一痛,急速下墜的趨勢猛頓了下,就像被巨力彈簧在腳下托了下那樣,嗖!


    眼看就要摔死的聞燕舞,真像好事之徒送她的仙子外號那樣,嗖的飛向了石碑那邊。


    啪嗒。


    一聲沉重的悶響聲過後,聞燕舞直覺全身骨頭都碎了,氣血翻湧的厲害,再也無法控製,張嘴噗!


    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她剛噴了口鮮血,就本能的雙手下撐,要爬起來。


    可剛做出這個動作,就再次摔倒,趴在了冰冷潮濕的地上。


    是的。


    聞燕舞化身仙子飛翔過後,摔在了石碑後的地上,距離白衣女子也就半米遠。


    眼前金星亂冒,氣血不住翻湧,骨頭都碎了的疼痛,直往心裏鑽,疼的聞燕舞連呼吸都不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無法描述的痛苦,才漸漸的退去。


    黃豆大的冷汗,已經把她身上的黑袍濕透。


    她臉上泛起的詭異白光,也像被刀子亂劃過那樣,支離破碎。


    又過了不知多久,聞燕舞右手的小指,才微微動了下。


    然後,就是整隻手,右臂,右邊的身、子,右腿,右腳她隻是感覺全身骨頭都碎了,其實沒碎。


    她完全可以慢慢的抬起頭,看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依舊麵對北方,背對著聞燕舞,夜風吹起她的衣袂,她的秀發,紮著秀發的白綾,一切都像有了生命那樣,無聲的嘶叫著,想離開她,飛向更遠的地方。


    聞燕舞的左手手腕上,還係著一條白綾。


    白綾的另一端,就在白衣女子的右手中。


    就在聞燕舞撲向懸崖下,眼看就要摔死時,白衣女子右手一揮,這根白綾仿似一條長龍那樣,及時卷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的把她拖了回來。


    白衣女子在做出這個正常人感覺匪夷所思的動作時,輕鬆的可怕,甚至連頭都沒回。


    “你還不能死。”


    白衣女子淡淡的說:“如果你能死,十五年前,你和你女兒早就死了。”


    “為、為什麽,不讓我們娘倆,隨家人們一起死?”


    雖說骨頭沒有碎,卻很疼,聞燕舞不管,艱難的爬了起來,盤膝坐在了地上,聲音嘶啞的問。


    “家人?”


    白衣女子終於回過了頭,邪氣凜然的臉上,浮上一抹曬笑:“你是說,雲家那些該死的麽?”


    雲家核心成員,老老少少的多達十八個人。


    十五年前,除了聞燕舞母女,和事後不知所蹤的雲家二少之外,其他十五口人,都暴病身亡在那個中秋佳節。


    死者為大。


    白衣女子卻當著未亡人聞燕舞,直言她的親人們,都是該死的。


    聞燕舞不在乎。


    在乎,又能怎麽樣?


    她隻是用力咬了下嘴唇,聲音流暢了很多:“是。難道,他們不是我的家人?”


    “不是。”


    白衣女子冷冷的說。


    聞燕舞一呆,嘴角撇了下,不說話了。


    她沒有任何的資格,反駁白衣女子的胡說八道。


    白衣女子笑了。


    聞燕舞頓覺眼前一亮,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一副莫名其妙的畫麵午夜優曇,花盛開。


    嬌豔,明媚無雙。


    但不等聞燕舞看清她的笑,白衣女子收斂了。


    盡管當前是在水霧彌漫的黑夜,可聞燕舞還是能從她的臉上,看出濃濃的鄙視。


    她原本很冷淡卻悅耳的聲音,也變成了鋼針一樣,狠刺她的耳朵:“聞燕舞,你以為你的女兒,是你和你丈夫的親生女兒嗎?”


    “你、你胡說,胡說什麽?”


    聞燕舞愕然後,憤怒的尖聲叫道。


    她十七歲那年,剛上大學時就嫁給了丈夫,十八歲就生了女兒小渺。


    她很愛丈夫,女兒是他們兩個愛情的結晶。


    愛情,是不容褻瀆的。


    尤其丈夫已經去世。


    哪怕她在尖叫聲過後,再被白衣女子殺死呢,也要捍衛她死去的丈夫,捍衛他們的愛情。


    白衣女子沒動手,隻是悠悠的問:“你還能記起,你嫁給雲彬後的洞房花燭夜,他在黑暗中說話的聲音,有些蒼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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