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他要怎樣道歉?


    陸時亦腦袋瓜裏唰唰閃過幾個小鏡頭,什麽樣的都有, 弄得他完全沒心思管那女孩, 被薄謙輕輕鬆鬆地牽到了入場口。


    女孩瞪著眼睛、站在原地目送他們走遠。朋友見她不動, 擔心地小跑過來。


    “他說什麽了?”朋友問, “罵你了嗎?”


    “沒有......你看沒看到他們兩個牽手?那男人還喂他爆米花, 有沒有可能是......”


    “大概率幫他解圍吧,這種耽美小說裏的情節,現實生活中才不會出現呢!”


    “不對、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他們肯定是真的! ”


    “why?”


    “你不是說再凶的小哥哥看到喜歡的人都會臉紅嗎?他、他剛才看到那男人臉紅了啊啊啊!”


    陸時亦不知道自己臉是什麽樣子的, 因為進到電影院裏,落了座之後,薄謙仍然沒放開他的手。


    好在這是小城市的白天, 加上這部電影上映時間過半, 放映廳裏隻有寥寥幾人, 沒人注意到兩個男人的反常行為。


    但是據說, 放映廳內的工作人員能看到觀眾所有情況。就像講台上的老師一樣, 講台下所有學生的小動作在他們眼裏一覽無餘。陸時亦不知為何生出一種在課堂上偷情的錯覺,低頭小聲說:“薄律師,放手。”


    然後手上一空,溫熱的觸感不見了,取而代之包裹住他的,是冰涼的空氣。


    薄律師真聽話,還真就放手了。


    陸時亦愣了下,總感覺薄律師哪裏怪怪的。


    接下來看電影的過程中, 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電影很不錯,能看出來劇組主創都相當用心,導演的審美水準也很高,整個畫麵呈現出一種濃墨重彩的黑色幽默感。演員裏男演員帥女演員美,尤其是男演員,演技比年齡成熟幾倍不止,全程沒有一處崩壞的地方。


    可陸時亦看到一小半,眼神就飄到了薄律師那邊。


    男人上身挺直,神情專注於屏幕之上,好像在認真看電影。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他下頜線緊緊繃著,就算察覺到陸時亦的目光,也跟沒感覺似的,繼續盯屏幕。


    明顯不開心ing.....


    電影院裏不能說話,陸時亦抓抓後腦勺,拿出手機,給坐在旁邊的人發了兩個[微笑]的表情。


    薄謙感受到震動,看了這個極其欠揍的表情一眼,收回手機。


    表情攻勢沒有效果,陸時亦低頭準備接著發。


    “專心看電影。”剛打兩個字,身邊人製止道。


    陸時亦:“......”繼續打。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啥,以此來緩解尷尬而已。結果這回倆字都沒打上,身邊人再次製止他,用動作。


    薄謙直接伸手,拉住了他那隻不安分的手。


    “這次還鬆手麽。”薄謙問。


    “就、就這樣吧。”


    他們一直牽手看完了這場電影,電影內容有什麽沒記住,隻記住了彼此手上的溫度和爆米花的味道。不同於木克托的冷硬的風,又軟又甜,幹燥且溫熱。


    之後的通用流程就是吃飯。陸時亦和薄謙不是愛吃甜的人,爆米花和奶茶隻吃了一半,都被陸時亦兜回了車上。


    “你拿這些幹什麽?”吃完飯上車,薄謙看著後座上岌岌可危的爆米花桶,“容易灑車裏。”


    陸時亦向後看了一眼,“扔了浪費。現在幹嘛去?”


    “明天你有比賽,”薄謙思考片刻,“回去歇著吧。”


    “薄律師,”陸時亦咂摸著剛才對方說話的語氣,“你還沒消氣呢?”


    隨著周一漸漸臨近,陸時亦不想因為莫名其妙的事和薄謙鬧別扭、耽誤時間,於是非常沒原則的哄他,“別生氣了,我錯了。”


    薄謙終於開口:“你錯哪兒了?”


    陸時亦:“......”


    他還真不知道他錯哪了。


    薄謙見他卡殼,乜眼看著他,看的他愈發心虛,支支吾吾道:“我......我......”


    “我”了好幾次,也沒“我”出什麽名堂,薄謙忽然笑了。


    地下停車場燈光幽暗,男人膚色卻泛出一片冷白色的光澤,薄唇黑衣,這一笑竟蔓延出幾分妖氣。


    陸時亦不由地愣了下,隨即隻見眼前陰影慢慢放大。


    薄謙兩指強勢地卡住他臉頰兩側,傾身吻了下來!


    不同於上次一點一點深入,這次的吻更像是單方麵的掠丨奪,長驅直入,沒給他一絲喘xi之機!


    也沒有上次溫柔——尖利的犬齒在他唇上不停廝mo、舔yao,壓榨他口腔內所有空間和空氣。直到感覺他似是要窒息了,才渡給他一口空氣,然後周而複始,繼續無止境的掠奪。


    這樣帶著懲罰意味的吻不知持續多久,直到陸時亦眸子漫上一層水汽,薄謙才終於咬著牙放開了他。


    然而卡在他臉頰兩側的手卻沒動,薄謙微微收緊手指,力度控製在一個會讓他痛、但傷不到的範圍內,低聲問:“疼不疼?”


    陸時亦眼神迷離,“不、不疼。”


    “......”薄謙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


    他本以為給這小家夥點苦頭吃吃,讓小男生討個饒就好了,壓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可要讓他下狠手,說實話,對誰都行,對陸時亦卻做不到。


    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讓他更生氣,俯身又在小男生下巴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是真是實實在在用了力的,小男生的膚色白、皮膚薄,兩排凹陷的紅色牙印瞬間顯現,看著既可憐,又像是被烙上了某種烙印,標上了某個人專屬的標記。


    “嘶——”陸時亦疼的直吸氣,薄謙繼續問:“疼麽?”


    答案如出一轍:“......不疼。”


    這回薄謙真的無話可說。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嘴硬的小家夥。陸時亦到現在仍舊不知道哪裏惹到對方了,也瞪著黑漆漆、霧蒙蒙的眼睛回望他。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好一會兒,薄謙忽然鬆手,自嘲似的低聲嘟囔一句。


    “你說什麽?”陸時亦沒聽清。


    “我說,”薄謙無奈地按按太陽穴,“我他媽真是瘋了,才會跟你亂吃這種醋。”


    薄律師這人一向斯文,陸時亦第一次聽他爆粗口,還覺得挺新奇。


    不過也終於搞清楚對方生氣的原因,陸時亦邊往回開,邊解釋:“那個女孩跟我要微信,剛說完你就回來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就算你不回來,我也不會給她號碼,我不喜歡女生。”


    “是喜不喜歡女生的問題麽?”薄謙板著臉,“是你為什麽要穿成這種......讓女生喜歡的樣子。”


    “......可我又不是穿給她們看的。”


    薄謙還在按太陽穴,陸時亦決定徹底放棄麵子,聲音轉低,“我是、我是穿給你看的。”


    聽到這話,薄謙表麵上波瀾不驚,裝作剛才在走神的樣子,“嗯?”


    “——我是,穿給你看的。”


    麵子已經丟沒了,陸時亦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次回答的相當順溜。薄謙看著窗外,淡淡地“哦”了一聲,渾身的冷氣倒是悉數散光。


    回酒店的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車內氣氛平和而寧靜。


    馬路上的車輛很少,五六分鍾才能看到一輛,陸時亦開的很慢很慢,為比賽崩了一周的神經浸潤在溫柔的月色中,終於得以緩解。


    怕小男生開車久太累,半路薄謙叫他靠邊停下,自己開剩下的路。陸時亦沒拒絕,頭半靠在車窗上,也學著薄謙的樣子看風景。


    山區的風景大同小異,重巒疊嶂,枝影橫斜。樹幹隨著車的前進快速晃過,最後連成一道漆黑的幕布,遮在眼前,似乎遮掉了所有的煩惱和不安。


    路總要有終點,到酒店停穩車,薄謙輕聲道:“小朋友。”


    回應他的是清淺的呼吸聲。


    薄謙探身看了一眼,小男生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小男生喝醉的時候,薄謙照顧過兩次,發現他睡覺總喜歡皺眉。


    此刻不同,他睡顏安寧,渾身都呈現出一種放鬆且開放的姿態。薄謙輕輕呼了口氣,把大衣脫下來給他披上,用手機查看公司的郵箱。


    陸時亦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男人撐著額頭處理公務的情景。腕表指針走到右邊,明晃晃地顯示著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


    他在這裏......睡了將近六個小時。


    男人腰背已經不似之前挺直了,幹坐六個小時,誰都好不了。陸時亦內疚的不行,直起身子問:“你怎麽不叫我?”


    “醒了?”薄謙從手機中抬起頭,“正好,快回去睡。”


    陸時亦點點頭,把外套遞給薄謙。冷空氣倏地鑽進身體裏,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目睹一切的薄謙又把衣服給他披回去,皺了皺眉,“以後天冷,別穿這種破洞的褲子。”


    “嗯,知道了。對了!”陸時亦還惦記著今天在電影院的事,趕緊叫住薄謙,“你說回來好好跟我道歉......要怎麽道?”


    “還有,咱們剛見麵那天,你說想跟我談談......要談什麽?”


    隔著車門,薄謙都能感覺到他嗖嗖往上升的期待值,心想,如果他知道“回來好好道歉”隻是把他從妹子身邊扯走的借口,“談談”是來找他算賬的委婉說辭,會不會當場暴斃?


    “等你拿了名次,”薄謙敷衍道,“我再告訴你。”


    一個人心情好壞與否,從表麵上就能看出來,即使他表情是慣常的麵無表情。


    “昨天玩的不錯啊小鹿!”


    早六點,檢修車上,程幼婷上下打量陸時亦一圈,嘖嘖稱奇,“後半夜回房還能精神抖擻,你們真是太和諧了!”


    陸時亦早習慣她帶顏色的說話方式,怕越描越黑,幹脆什麽都不說,抱著手臂繼續假寐。


    對方擺出這種不配合姿態,程幼婷頓時索然無味,拿出小鏡子抿著嘴唇補口紅。途徑檢修中心,程幼婷下去取車,到體檢中心時,簡大勇也帶著陸時亦離開,去做賽前例行體檢。


    體檢無非是檢查有沒有服用或注射興奮類、抗疲勞類的藥物,程序很簡單,主要是排隊麻煩。


    一百多位選手等著檢查,兩人足足折騰了一小時才出體檢中心的門。簡大勇把提前準備好的早餐遞給他,一副侍候大爺的諂媚相。


    早餐有些涼了,陸時亦不想吃。看簡大勇實在辛苦,邊湊合著吃邊給薄律師發微信。


    打開微信界麵,卻見薄律師先他一步。


    q:【我給你帶早餐了。】


    q:【出來叫我。】


    陸時亦趁簡大勇不注意低頭笑了下,又迅速抬起來恢複麵無表情,兩秒內完成變臉並非常省事的回複:【叫】


    然後他手機就響了,電話裏的男人說:“向左轉。”


    陸時亦依言立定左轉,體檢中心停車場最顯眼的位置,薄謙緩緩放下車窗。


    簡大勇有種強烈的預感,“小鹿,你不會......”


    “你吃吧,”陸時亦把手上的早餐撇回給簡大勇,“多吃點。”


    說完他就跑。簡大勇欲哭無淚,他這份早餐配比特別科學!滿滿的能量!能幫小鹿續航一整天!嚶!


    但沒用,小鹿依然放棄了他,跑到黑車旁,選擇了薄律師出品的豪華營養餐。


    ——淩晨四點王君跑到市中心酒店找主廚做的,各種性能軋簡大勇一倍。


    陸時亦捧著早餐,“你一會兒去看比賽嗎?”


    “去。”


    “有沒有門票?”


    薄謙點點頭,主駕的王君心道,我們隨便進,不用門票。


    “那......”陸時亦回頭看看風中獨自垂淚的簡大勇,“我先過去了,一會賽場見。”


    “不用我給點鼓勵?”


    “鼓勵啊......”陸時亦糾結的說,“這麽多人在,不太好吧。”


    不太好?他到底在想什麽?


    “加油,終點見。”薄謙哭笑不得,用小指勾勾他按在窗框上的小指。


    掛著黑眼圈的王君:“......”


    君寶吃早飯了,君寶吃不下去狗糧。


    陸時亦體驗著小指麻酥酥的電流感,這可比什麽早餐的續航能力強多了,堪比南孚聚能環。


    解決完這一切,周暘的檢修車過來接駕。到達場地時不到八點,大部分車手已經就位,直播轉播設備和gps導航正在進行最後的調試,現場媒體、觀眾將出發線周圍擠的水泄不通。


    尤其是身著flash隊服的吉米等人附近,媒體抓緊一切時間采訪。簡大勇酸溜溜的說:“不用聽我都知道她們在問什麽。”


    他捏尖嗓子,故意模仿女記者的聲音:“阿祖,請問你有信心突破去年的成績嗎?吉米,聽說你訓練時成績第一,有沒有把握一舉拿下正賽第一?羅教練,你預測這次的冠軍會是阿祖選手還是吉米選手?”


    陸時亦被他不三不四的口音弄的很想笑,簡大勇目的就是讓他放鬆,看效果顯著,嗓音更尖:“那麽,21號陸時亦選手,你有沒有把握進前五呀,提前透露一下。”


    “前五麽......”陸時亦拿出博馳的肩章,別於右肩之上。黑色賽車服配上火紅的肩章,似是為他插上一雙由烈焰織就的翅膀。


    他輕輕撣了下肩頭,視線自上而下,淡淡地瞥了簡大勇一眼,“簡記者,稍等七小時,21號選手拿個獎杯給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寶寶們,為防止鎖章節,有幾個敏感詞我用拚音代替的,讀起來可能不順,但我實在是怕了ljj,隻能選擇向它低頭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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