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在馬上要衝進去揍渣男的刹那,電火石光間, 女老師將陸時亦的理智拉了回來。


    他有作為學生的基本素質, 在學校打老師, 於情於理都不是學生該做的事。


    而且這裏肯定有錄像, 他雖然不怕進局子, 但進去之後要勞煩他爸陸正原來撈人。他跟他爸兩看相厭,能不打照麵,還是不打照麵為妙。


    所以他像沒來過這裏一樣, 跟女老師鞠了個躬:“謝謝您, 我找錯地方了。”


    “沒關係,”老師都喜歡有禮貌的學生,衝他揮揮手, “以後有英語上的問題, 可以過來問我哦。”


    “好的, 老師再見。”轉身離開。


    從學校出來坐上車, 他做的第一件事, 是將薄老師的聯係方式以及所有信息全部清空。


    既然薄老師玩弄他的感情,那他也沒必要為這人停留。何況這男人並不是很合他的心意,一個人逍遙自在慣了,沒有牽絆更好。


    他坐在車裏又吸了一支煙,開車之前,無意間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發色。


    早上太匆忙,刷牙時沒看鏡子,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竟將頭發染成這麽淺的顏色。


    上次把黑發染成銀灰色,是為了過年回家氣他爸的。那麽不用使勁回憶,這次染得更淺,最近一定是回家了。


    昨天......是他爸的生日,他在心裏默默呸了自己一句:已經不是你的家了,回去找不自在,有意思?


    邊呸邊拿出手機,想看看他和陸仰止的聊天記錄裏,能不能找出些許端倪。


    比方說,吵的到底有多慘烈。


    然後便看到了幾個紅色的小圓點,提醒他有未閱讀的新消息。


    其中一個紅點是昨天的,來自於陸仰止。他點開這條,高山仰止:【哥,對不起。】


    得,他知道了,昨天大概吵到天崩地裂,下次過年前都不用回家的那種。


    剩下未讀的都是今天的信息。很奇怪,大部分是一位叫“勇往直前”的陌生人發的,可能在失憶期間加的好友,他完全沒印象。


    他先沒管那些,點開z剛剛發來的微信。


    z:【小鹿,你還好嗎?】


    lu:【嗯,看到聊天記錄,知道自己病情了。】


    z:【那就行,也知道上周發生了什麽?】


    說到這兒,陸時亦就有點憋屈了。


    他朋友不多,交心的幾乎沒有,加上z是網友,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想了想,咬牙打字。


    lu:【上周我被人渣了。】


    z應該是比較驚訝,過了兩分鍾才回:【誰能渣你?是不是誤會。】


    lu:【不是,我今天親眼看見的。】


    z:【[擦汗]沒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擦汗]】


    z:【不過你什麽時候談的戀愛,我沒聽你說過。】


    lu更氣:【我也是早上剛知道的,我上周在追一位男老師。】


    發完這句,陸時亦突然想起來,z還不知道他性向特殊。


    z:【隻是追嗎?沒戀愛就來得及抽身,直接甩了吧。】


    看z回複的語氣和平時並無不同,陸時亦悄悄鬆了一口氣。


    朋友喜歡同性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z可能以為他在為被渣難受,又道:【世界上好男人千千萬,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正好你現在得了這種病,不如放開了談戀愛。談的好就一直談著,談不好可以隨時抽身,反正過一周就忘了,不怕受傷。】


    陸時亦覺得這種觀點不對,但他在戀愛方麵一竅不通,不會反駁,回了一個表情包。


    他這車太顯眼,停在教學樓下,怕渣男老師一會看到過來糾纏,便鎖上手機扔到副駕。


    現在十一點半,上午課已經結束了。早起發生這麽多七八糟的事兒,他還沒吃飯,準備去常去的那家麵館先把溫飽問題解決。


    開到麵館門口,正巧空出來一個車位,他一把舵將車停進去。還沒等熄火,餘光瞥到一個中年男人朝這邊衝了過來。


    這男人看起來40多歲,襯衫洗的發黃,肚皮隨著腳步歡快的跳著舞,活似一隻快樂的蘿卜精。


    媽的,陸時亦暗道倒黴——遇上碰瓷的了。


    他這輛車沒安行車記錄儀,要麽也不會找不到撞他的人。遇到碰瓷第一解決方案是用手機錄像,第二解決方案是反正都要賠錢,索性真撞一下解解氣。


    還在思考期間,蘿卜精已經跑到跟前,很意外的沒往車頭躺,而是繞過車頭,敲敲車窗:“小鹿!”


    陸時亦心想,誤會了,這是停車場管理員,放下車窗道:“這裏不是不收費嗎?”


    簡大勇一愣,他隻來這間麵館吃過一次飯。剛才在陸時亦家樓下沒堵到人,想著到麵館碰碰運氣才過來的,沒成想真碰上了。


    他哪知道這裏停車收不收錢。


    “沒事,要錢我給你出,”簡大勇急的不行,難得大方一次,“小鹿,你先下來,咱們好好談談。”


    “談什麽?”陸時亦警惕,“我認識你?”


    簡大勇:“......”


    哥,我哪兒惹到你了?


    簡大勇欲哭無淚:“小鹿,我先給你道個歉。博馳杯馬上開賽,你先好好訓練,比賽完事之後再找我算賬,成不成?”


    “不是、你等等,”陸時亦懵懵的,“博馳杯?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報名了!”


    “騙爺爺?”陸時亦嗤笑一聲,“我才不會報那種比賽呢。”


    他說話時臉上表情極其自然,看不出一絲絲因為生氣而故意撒謊的痕跡。


    簡大勇越看越疑惑,手在他額頭上貼了下,“也不熱啊,應該不是腦子燒壞了。”


    陸時亦剛想嗆他,你腦子才壞了呢,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他腦子........確實是壞了。


    不過他能看出蘿卜精應該是真認識他,不是特意來騙他的,下車帶頭往麵館走,“進去說吧。”


    推開麵館門,他們選了和昨天同樣的位置落座。陸時亦叫老板過來點單。


    沒等開口,簡大勇搶道:“寬的對吧?老板,來一碗寬麵一碗毛細!”


    陸時亦噎了會兒,接下來簡大勇拿出的東西,讓他有了種強烈的想要打人的衝動。


    “啪——”簡大勇把他身份證拍到桌子上。


    陸時亦掏出錢包,仔細檢查一遍才發現自己身份證真的不在了,“你在哪兒撿的?”


    “......你給我的!”簡大勇急的直喊,“昨天,在這家麵館!”


    陸時亦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乜眼看簡大勇。


    懷疑、不信任的目光太明顯,簡大勇一拍腦門,逮住過來送麵的老板,“大哥,我們昨天來過,你記得不?”


    “記得噻,”老板放下麵條,“這小夥子總過來,生的這麽俊,想忘都忘不了哩!”


    簡大勇知道“俊”的肯定不是自己,用“你看我說的對吧”的眼神瞅著陸時亦。


    陸時亦“哦”了一聲,“我給你身份證幹嘛?”


    簡大勇:“......”


    小鹿是不是被什麽玩意附身了?


    還是反悔不想參加馳杯,要裝傻充愣糊弄過去?


    可惜這些路子現在都行不通,因為名已經報完了。而且群裏有聊天記錄,推脫不了鐵證如山。


    簡大勇打開群聊,往陸時亦麵前一推。


    “什麽?周期性失憶症?!”


    大勇修配廠內,程幼婷、簡大勇、周暘將可憐的小鹿圍在中間,齊聲驚呼。


    陸時亦打量修配廠一圈,“嘖”了聲,“你們離我遠點。”


    眾人訕訕退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集中在簡大勇臉上。


    剛才在麵館,簡大勇把聊天記錄全方位展示給了失憶症患者,患者看到“小鹿同意參加博馳杯”那句就全懂了。


    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一向獨來獨往的自己,居然會加什麽玩意兒車隊......


    不對,這破地方不算車隊,頂多是被人誆來打工罷了。


    比較值得懷疑的是,群裏簡大勇發完那句話後,他沒反駁,能看出來他報名博馳杯純屬自願。


    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可答應再反悔也不是他的性格。陸時亦想都沒想,問道:“比賽是哪天?”


    “周三。”


    “好,我去,我現在回去改車。”


    聽到肯定的答案,簡大勇終於鬆了一口氣,大手一揮道:“不用,把車交給程兒就行。”


    陸時亦的車一直是賽級配置,沒多少地方需要改,於是便沒拒絕。


    今天周一,簡言白天有課,隻能等晚上一起進行分析對手數據的工作。


    簡大勇湊過頭跟陸時亦商量時間,周暘沒打招呼,一聲不吭地走了。等陸時亦發現,周暘騎上電瓶車,隻給他們留下個背影。


    陸時亦撩起眼皮,看了那背影一眼,“我上周跟他打過架?”


    “晚上8:00怎麽樣......啊?沒有,你沒跟他打架,博馳杯是場地賽,上標準胎就行,用不著他給你研究胎,走就走吧。”


    在拉力賽和耐力賽中,通常地形多變,賽程較長,需要輪胎工程師測量與收集輪胎的數據,並根據數據結合實際條件,為車手製定適合的換胎方案。


    比方說紐博格林24小時正賽,加上前期練習賽和排位賽,車手和車要連續奮戰30多個小時,這對輪胎是個極大的考驗。


    又比如說有些拉力賽段在山上,前半程是晴天,後半程到了山的另一麵可能就是雨天,必須及時換胎,才能保證賽車不受天氣困擾。這些都是輪胎工程師的工作。


    像博馳杯這種在賽車場內舉行的比賽,不需要中途換胎,根據溫度選合適的胎從頭開到尾就行,所以確實不需要周暘。


    簡大勇急性子:“怎麽樣,八點行不行?”


    “好。”陸時亦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總覺得周暘看自己的目光裏,帶著些莫名其妙的不滿。


    “薄總。”


    辦公室門被“篤篤”敲響,隨即傳來博馳杯項目組長劉楠的聲音。


    薄謙視線從右手邊的手機上挪開,合上筆記本電腦道:“進來吧。”


    他早上十點出頭給小男生發了信息,一直到現在下午三點,沒收到任何回複。


    小男生昨天喝的不少,今天晚起很正常,但也不至於這個時候還在睡,難道被什麽事纏住了?


    “薄總,”劉楠將一遝紙放到他的辦公桌上,“這些是參加本次屆博馳杯的車手資料,一共二十一位,經過數據分析師綜合分析,前五位比較有價值。”


    薄謙微微頷首,拿過那遝紙。


    每位車手資料都是兩張,第一張是車手的姓名、照片、年齡等基本信息,第二張是車手過去比賽的成績和拿過的榮譽。


    他先抽出第一份。


    劉楠道:“一號車手叫許翔,過去三年包攬了h省省級比賽所有冠軍,去年csbk(中國超級摩托車錦標賽)車手積分排行榜第七。”


    薄謙“嗯”了一聲,又抽出第二份。劉楠繼續介紹:“二號車手名叫孫乾,和許翔同屬勁風摩托車俱樂部,是省內比賽的萬年老二,去年csbk積分排十五。”


    聽到一號二號選手的成績,薄謙皺了皺眉,不滿之意十分明顯。


    作為華國最高級別的賽事,csbk共設有四個分站,采取積分製,四站積分累加得出的總分最高的即可封華國車王。


    csbk積分含金量國內最高,足夠代表車手的真實水平。


    一號二號種子隻能排第七、第十三,那剩下的車手更沒必要看。薄謙把資料扔回桌子,手指在桌麵扣了兩下。


    進辦公室的時候,通過表情,劉楠便發現老板似是情緒不佳,深感過來的時機不好。現在看來,這些選手大概率要慘遭pass了。


    果然,薄謙問:“就這些?”


    自打解除限摩令的消息傳出來,摩托車市場逐漸複蘇,薄謙看準時機舉辦了三屆博馳杯,今年是第四屆。


    現在賽事運營已相當成熟,獲得的關注度也足夠高,於是在今年年初,薄謙決定成立博馳集團自己的摩托車俱樂部。


    國際上,出名的賽車俱樂部大多是由賽車生產商自己運營的,為的是給自己品牌做宣傳、打出知名度。博馳雖然隻做進口汽車銷售,不從事車輛生產和製造,但同樣需要宣傳。


    尤其摩托車這個領域,是一直以來主做汽車、遊艇、直升機等大型交通工具的博馳的短板。


    所以博馳杯開賽之前,薄謙讓項目組篩選選手,結合此次比賽成績,若有條件不錯的,可以在賽後進行接洽。


    博馳集團財大氣粗,成立的必然是豪門俱樂部,所有資源均按照國際超一流俱樂部配置。


    已經有事先聽到風聲的車手過來詢問了,許翔便是其中之一。


    當然這件事劉楠不能當著薄謙麵說。薄謙鐵血手腕,一直信奉實力至上,最討厭搞內部勾連那一套。


    這也是博馳集團在劇烈的競爭中一直屹立不倒,甚至還能越做越好、吞掉許多同業的最大原因。


    “本屆參加比賽的車手就這些,”劉楠硬著頭皮解釋,“因為下周馬上要迎來木克托拉力賽。許多車手都在為木克托做準備。尤其是老車手,都想在木克托上取得成績,拿到csbk的入場券。”


    博馳杯屬於民辦比賽,雖然有官方的影子,但和官方舉辦的木克拖拉力賽不在一個層麵上。


    在木克托拉力賽中,排名前二十的選手,可以直接選送csbk,不需要資質認證和考訓等環節。


    取舍之下,不缺錢不缺名的車手必然會舍棄博馳杯,把精力放到木克托上,正常且正確的決定。


    怪就怪今年博馳杯選的時間不好,和木克托撞上了。


    薄謙將剛才摔散的資料推回劉楠那邊:“沒關係,俱樂部的事不著急,下周木克托開賽之前,你帶數據分析師去比賽現場觀察選手,結合博馳杯的成績一起考量。”


    劉楠嘴上應“好”,心裏卻冒出一大灘苦水——木克托拉力賽屬於山地賽,舉辦地點在木克托山脈,出了名的人煙稀少開發差。


    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出差,可苦了他和數據分析師了。


    見總裁交代完事情,劉楠欲拿起資料離開。哪知總裁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視線突然落在最後一張紙上,等了幾秒,完全沒有挪開的意思。


    對於不感興趣的東西,老板絕對不會看超過三秒,劉楠眨眨眼睛也仔細看那張紙,二十一號車手的資料。


    首先吸引住他的,是這位車手的身份證照片。身份證證件照可以說是一麵強大的照妖鏡,無論平時打扮的多帥,妝化的多好,隻要走進身份證件拍照大廳,都會缺點盡顯,打回原形。


    然而這位車手的證件照相當好看,不隻是臉小、骨相好、五官精致,還有那張揚裏帶著桀驁的氣質,將整個人襯托的十分生動。


    不是他誇張,就這證件照放到網上,肯定要衝過來一大批小姑娘瘋狂喊:“我可以!”


    現在車隊打造明星選手,實力當然是排第一位的。如果在實力不錯的情況下,臉蛋長得好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加分項。


    也許薄總看中了這位車手的外形?劉楠思索片刻:“二十一號車手叫陸時亦,來自大......額、大勇車隊,博馳杯是......”


    薄謙聽出他語氣中的猶豫,伸手將那張紙抽了出來:“說。”


    “是他的第一次比賽。以前沒參加過任何大小型民辦比賽以及官方比賽,成績這方麵......”劉楠說,“在所有選手裏綜合倒數第一。”


    別的選手資料都是兩頁,隻有陸時亦的資料是一頁,很簡單,他沒有成績那一頁。


    薄謙捏著紙角的食指和拇指撚了撚,視線在紙頁上梭巡半響,擺擺手道:“這份資料留下,你出去吧。”


    後天就要比賽了,時間緊任務重,簡大勇顧不上和已淪為陌生人的小鹿培養感情,自己跳上副駕,催他:“走走走,快回去取車!”


    陸時亦很異常的沒對他產生反感,抿著唇直接開車往家走。


    國際賽中,若想駕駛250毫升以上排量的賽車,需要選手年齡達到16歲以上。博馳杯不限製參賽選手年齡,因此要限製參賽車輛的排量區間,控製在175—250毫升內,最大雙缸發動機。


    選陸時亦慣用的那輛小鋼炮就行。


    他帶簡大勇進入車庫,剛打開燈,便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小鋼炮正正當當擺放在車庫中間,不符合他一直以來停車的習慣。


    昨晚陸時亦悶過去之後,薄謙看陸少爺沒脫鞋沒換衣服,大發善心拽掉了他的鞋,又去衛生間打濕毛巾,幫他把臉和手擦幹淨。


    從小到大薄謙都是被侍候的那個,這還是他第一次侍候別人,做的並不好,陸大少的臉被他擦得紅撲撲。


    配上安靜的睡顏,才終於有了點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的樣子。


    薄謙看了幾分鍾,從他身上找出車庫鑰匙,很輕鬆按照標號找到了陸時亦的車庫,將摩托送了進去。


    離開時,他瞥見了小鋼炮上的六芒星標誌。聯想到小男生耳朵上的六芒星耳釘,目光閃爍,想了一會兒才上樓將鑰匙歸回原位。


    所以小鋼炮的擺放位置與陸時亦習慣不同,不是一個人放的肯定不一樣。陸時亦搞不動為啥,疑惑地指揮簡大勇推車,自己去裏麵開皮卡。


    離得老遠,聽見大勇對他吼:“小鹿,你昨天去哪個馬場玩了,這車怎麽一股子馬糞味兒?!”


    小鹿冤枉,小鹿委屈,他也不曉得自己心愛的小鋼炮,昨晚是坐著裝草料和草泥馬排泄物的車回來的。


    有簡大勇打岔,陸時亦都要把薄老師那個渣男忘了。然而簡大勇這貨哪壺不開提哪壺,回修配廠的路上,問出一個非常具有哲學性的問題:“小鹿,你一周失憶一次,對象怎麽辦呀?”


    “......我沒對象。”他刷地拉下臉。


    “你有啊,你家老師,愛的死去活來內個,”簡大勇渾然不覺,“不是忘了吧?”


    “......閉嘴。”


    “咋了?”


    “掰了,”陸時亦怎麽可能跟長成那樣的人愛得死去活來,嫌棄意味越來越濃,“以後別在我麵前提這個人了,提一次打你一次。”


    簡大勇撇撇嘴,沒想到愛情去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內心很想八卦,但怕挨揍,終於噤聲,拿出手機看這次對手的比賽視頻。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點。


    簡言現在高三,晚上有晚自習,普通學生需要上到九點半,作為保送生他上到七點半就可以被老師放回家了。


    簡言的校服方出現在修配廠門口,簡大勇火急火燎招呼:“言言,速度換衣服速度過來!”


    陸時亦搖搖頭,示意簡言不必著急。他下午一直在跟簡大勇看視頻,對對手已經有了初步了解。


    明天再重點分析幾位拿過獎的車手的車和技術習慣,應該就夠應付了,有沒有簡言的分析都行。


    對於陸時亦有耐心看這麽久視頻,簡大勇甚是欣慰。等簡言的間隙中,拍拍胸脯保證:“小鹿,你放心,有我們在,冠軍不敢說,保你拿獎牌。”


    陸時亦懶洋洋的靠著座椅靠背,一腳踩著凳子,另一隻腿直直的伸向前麵。凸出的腳踝骨白晃晃暴露在空氣中,讓簡大勇突然有了種想散盡家財,給他買條合身褲子的衝動。


    “拿不拿獎牌不重要。”陸時亦懶得掀眼皮。


    “不重要?那你這麽認真看視頻幹什麽。”


    “我隻是......”陸時亦打了個哈欠,“習慣於盡力把每件事情做到最好罷了。”


    簡大勇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陸時亦沒理他,向外側串了幾寸。


    簡言換完衣服出來了,拉過板凳坐在他旁邊。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陸時亦特別後悔。早知道把看視頻的時間用來打薄老師好了,看視頻純屬浪費時間。


    隻見簡言左手拿著手機,右手開著電腦,同時三倍速播放不同車手的比賽視頻。


    迅速看完一遍後,他沉默幾分鍾,然後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的敲,列出幾串不明意義的數字,生成了四十二張折線圖。


    “一號賽車最大的優勢在於油門反應極佳,加油瞬間動力增幅較其他賽車大。車手許翔擅長階梯式加速和直線超車,經驗很足。”


    “二號賽車動力輸出穩定,受場地影響小。車手孫乾是保守派,壓彎穩、心態穩,幾乎沒失誤過。但缺點也同樣明顯,無法發揮出車子的最大優勢。”


    “三號賽車......”


    ......


    “......二十一號賽車就不用說了吧,”簡言打開程幼婷遞給他的礦泉水,潤潤嗓子問,“程兒姐,你怎麽改的?”


    程幼婷剛從原本安置簡大勇的車,現在用來改裝陸時亦小鋼炮的臨時工作室出來,紅唇輕挑,“讓我說,不如你們親眼看。”


    陸時亦和簡言簡大勇隨她起身,比起觀賞簡言怪物般的記憶力和心算能力,他更想知道自己愛車被禍害成什麽樣子。


    以陸時亦對自己車的愛護程度來說,本來是不允許任何人改他的車的。可不知為何,當程幼婷把車推走那刻,他卻沒產生強烈的抗拒感。


    看到自己愛車之後,最後一點不信任也消散了。


    小鋼炮本身底子就好,鋁合金雙翼梁的車架負擔低,雙缸發動機動力足。引擎反應速度快,但又不至於過快而導致車難以控製,總體來說是一輛各個方麵都很平均的車。


    在這基礎上,程幼婷給它加裝了一個定風翼,可以有效防止轉彎時車輪容易離地的問題。同時換上抓地力較高的前胎,這樣直線可能會因為車負擔比之前大,稍微影響速度。反之彎道的穩定性增加了,更利於壓彎。


    陸時亦最擅長的就是彎道,真心實意地說了句“謝謝”。


    明天博馳杯的舉辦場地——領川國際賽車場,早九點半將向所有參賽選手開放,用於車手和輪胎工程師熟悉場地。後天同樣是早九點半先進行排位賽,十點半正賽開始。


    車隊成立後,由於時間緊迫和車手失憶等不可抗力因素,從未正式訓練過。簡大勇約陸時亦明天九點半準時到領川,熟悉場地外順帶進行戰術訓練。


    翌日,四月二十三號,周二,博馳杯摩托車大獎賽開賽前一天,博馳集團總裁薄謙親自蒞臨領川國際賽車場,指導工作兼視察場地準備情況。


    “賽道邊不要擺易拉寶,影響車手發揮。”


    “展板要掛今年主推車型,這點還用我說?”


    “觀眾席的橫幅換成pvc板。是預算沒給夠,還是你故意想丟博馳的臉,弄一條大橫幅上去,宣傳計劃生育?”


    “統一派發的三件套拿來我看一下......你說什麽,還沒做完?”


    劉楠帶著一大幫組員,以及保全人員跟在薄謙身後,一邊點頭哈腰應付著,心裏叫苦不迭。


    ——我的薄大總裁,你昨天半夜十二點臨時通知,要給所有觀眾派發帽子手套口哨三件套。老劉我從床上爬起來,敲了工廠半小時的門,才把這茬搞定的。


    現在你居然就要看成品!


    你當一天72小時過的??


    不過他隻敢在心裏叨咕,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薄總從進場地開始,臉上就寫著大大的“我不爽”三字,王特助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要多嘴。


    這是個很明顯的信號...總裁今天心情相當之不好。


    或者確切地說,從昨天大半夜下通知開始,總裁應該就很不高興了。


    不知道因為啥不高興,根據以前的經驗來看,不要觸他黴頭為妙。


    薄謙帶人走到觀眾席二樓解說台,剛要就解說麥克風上沒掛商標發作,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怎麽回事?”薄謙皺了皺眉。


    王君趕緊叫出來一個保安,吩咐道:“下去看看。”


    保安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順著螺旋梯下去,了解情況後又順著螺旋梯回來,轉的頭暈目眩,忍著迷糊報告:“薄總,下麵幾個人吵起來了。”


    “因為什麽?”劉楠問。


    “說是大勇車隊在賽道跑了三圈,勁風的車手看到後要把他們趕走,兩方誰都不讓誰,就吵起來了。”


    大勇車隊?


    薄謙眼前倏地閃過二十一號選手的資料表,上麵填的車隊名,曾讓他失笑片刻。


    好像就叫大勇車隊。


    顧不得旁邊一幹下屬,薄謙微微欠身向下看,果然看到那一頭極盡張揚的銀白色頭發,以及小男生勁瘦的身材。


    “......你說讓我們走,我們就得走?”簡大勇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領川是你們勁風開的,還是博馳杯是你們勁風辦的?”


    許翔拍拍手:“都不是。但你們已經跑了四五圈了,也該讓給別人跑跑了。”


    “......”簡大勇被他不講理的言論噎得夠嗆,“賽道這麽寬,又不是跑不下你,隨便跑唄!而且一場比賽少則五、六位車手,多則四五十位,甚至上百位都有,大家不都是同時開始比賽的嗎?按照你這麽說,正賽的時候還要一個一個跑不成?”


    許翔前兩年參加博馳杯期間,認識了項目經理劉楠。作為一名摩托車愛好者,劉楠對h省的常勝將軍許翔十分崇拜,兩人當天便稱兄道弟,結下了深厚的關係。


    博馳要組建俱樂部的消息,就是劉楠告訴許翔的。


    平時自然也能從劉楠那裏得到些優待,比如對於別的選手,領川九點半開放。對於許翔及勁風的車手,劉楠吩咐過保安,昨晚便允許他們進來了。


    許翔早就把場地吃的透透的,現在跟大勇車隊爭,無非是為了幹擾對手。


    許翔知道自己理虧,怕動靜鬧大了不好,沒理簡大勇,推著車不由分說地往賽道走。


    弄得好幾撥同樣抱著“早起鳥兒有蟲吃”想法,過來訓練的車手站在賽道外,麵麵相覷,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


    “要麽等許翔練完了,咱們再過去吧,”一個車手對另一車手耳語,“為了不暴露戰術,他練不了多久。”


    另一車手長長歎了一口氣,“哎,行吧,誰讓咱不是冠軍,背後也沒有勁風撐腰。”


    兩人說著便推車一起往賽道外走,準備交流一下經驗。


    緊接著隻聽“轟”地一聲——已經跨上車、打著火,馬上就要衝出去的許翔,被另一輛摩托攔住了!


    陸時亦猛的一捏離合,小鋼炮霎時躥出兩米,隨即車頭一橫,結結實實擋在許翔車前。


    “......怎麽著,兄弟,”許翔沒想到有人敢攔他,差點撞到對方車上,驚嚇之餘麵色不善,“想動手?要玩你們地下車手那一套?”


    作為孫乾的隊友兼朋友,前幾天許翔聽孫乾提過陸時亦,知道他是地下車手出身,也知道在那場1v1比賽中,陸時亦贏了孫乾。他對孫乾提起陸時亦時,毫不掩飾的讚賞印象深刻。


    在h市,如果沒有他的話,孫乾是絕對的第一。那麽贏下孫乾、能被孫乾真心讚賞的車手實力如何不言而喻。


    許翔兩條粗眉擠到一塊,眯眼望著陸時亦。


    陸時亦揚起下巴,絲毫不懼地與許翔對視。他眉眼長得野,單眼皮微微垂著,用這種角度看人,總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疏離感。用一個好理解的詞概括,叫做鄙視。


    許翔平時接觸崇拜的目光接觸多了,哪被人這麽看過,一股火竄了上來:“問你話呢,啞巴了?”


    陸時亦這才淡淡道:“車手在賽場上的發生的矛盾,不需要用拳頭解決,用車解決就行了。”


    他沒否認自己地下車手的身份。地下賽不正規,滋生了許多肮髒把戲。自己買莊打假賽,合夥把競爭者擠出賽道、平分獎金的事時有發生。


    對於職業賽車手來說,地下賽車手好似陰溝裏的老鼠,沒達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不討人喜歡就是了。


    這些都是事實,陸時亦無法反駁。許翔沒聽明白,問:“怎麽用車解決?”


    “很簡單,跑一圈,如果你贏了我離開;如果你輸了,滾出領川,今天別再出現,把賽道讓給要訓練的兄弟。”


    他聲音不大,可因為剛才的矛盾,訓練場內靜得針落可聞。這句話周圍所有車手都聽到了。


    一時間準備走人的停下腳步,已經走人的折返回來,圍在兩人身旁看熱鬧。


    除此之外,他們也是怕陸時亦吃虧,默默替他撐個腰。畢竟勁風是h省最大的俱樂部,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據說和摩協還有些關係,如果想整一個小小的陸時亦,sososo easy。


    有這麽多人看著,h省no.1許翔哪受得起激,立刻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好”字。


    陸時亦冷笑一聲,調轉車頭,後退到和許翔並排的位置。


    所有圍觀車手都捏了一把汗,心裏明白陸時亦贏不過許翔,可還是忍不住為他打call。


    “——讓一讓,麻煩讓一步......”


    戰事一觸即發之際,一個男人忽然從圈外擠了進來,跑到許翔車邊,俯身小聲說了一句話。


    許翔聽完之後臉色劇變:“什麽?博馳要取消我的參賽資格?”


    “哥哥哎,您小點聲,總裁在上邊呢!”男人恨不得把拳頭堵他嘴裏,“我們劉經理好說歹說,求了半天才網開一麵。你知道的,如果薄總生氣了,不僅能取消你博馳杯的參賽資格,更能取消你一切比賽的參賽資格,懂吧?”


    許翔早有耳聞,納稅大戶博馳跟“上麵”關係極好,總裁薄謙時常出現於“上麵”的私人聚會之中。


    讓他從此以後參加不了比賽,甚至吊銷車手執照,都是打個招呼就能辦到的事。


    他完全沒想到,借著劉楠方便第一次搞特權,就在陰溝裏翻了船。真是點背被他媽抱著點背哭——點背死了。


    旁邊這麽多人看著,現在他灰溜溜的離開,可想而知會被人怎麽編排和嘲笑。


    許翔氣的手直哆嗦,礙於薄總的淫威不得不離開,咬牙切齒指著陸時亦:“我、我今天沒有時間收拾你,你給我等著,明天賽場虐死你!”


    陸時亦不知道他離開的內情,也被這句話激起些許火氣,五指並攏在脖子上虛劃一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揚揚眉毛說:“ok,老子等你。”


    這一切盡入解說台上的薄謙眼底,他知道小男生不好惹,卻沒料到常常在他麵前吃鱉的小家夥,私底下居然這麽囂張,意外地輕笑一聲。


    下一秒那笑容便收斂了。


    方才他已經下了取消許翔參賽資格的命令,劉楠纏著他一直勸,說一半觀眾都是衝許翔來的,如果許翔不在,可能會引起觀眾的不滿。


    薄謙霎時間便聽出來,劉楠必定與那什麽翔認識。本準備博馳杯後順道把劉楠一起處理了......


    轉念一想,小男生準備比賽準備的用心,和人吵架吵的用心,偏偏就是不理他,不回信息給他添堵。


    那他也要留許翔一天,讓許翔給小?


    ?生添堵。


    所以他故意放了一個口子給劉楠,讓劉楠把許翔先弄走。


    等許翔真的走了,他又覺得自己剛才的做法幼稚,頭一次生出幾分後悔之意。


    算了,既然已經幼稚了,不妨再幼稚一次。薄謙揮揮手,遣散一眾下屬,隻帶著王君下到賽道旁。


    裝作路過,不緊不慢的往小男生的方向走。


    小男生正認真地和簡大勇討論什麽,嘴唇抿成一條線,時不時點下頭,並沒注意到他這邊。


    “......咳、”


    見走路不好使,薄謙拉下臉,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輕輕咳了一聲。


    這聲咳嗽終於引起了小男生的注意,小男生側過頭,視線搜尋一圈,最終停留在他臉上。


    然後愣了兩秒,轉回去,繼續和簡大勇討論了。


    薄謙:“......”


    薄謙:“???”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萬字日的,腎都虛了_(:3∠)_


    這個算是周三的更新,周四更新在零點,也就是周三晚的24點,其實就比平時推遲了一個小時(因為周六要上app左上角的收藏夾,多更的話比較吃虧),等周六過去後,繼續保持日更,寶寶們放心跳坑叭麽麽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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