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川也沒想到他最後問出來的結果竟然是這樣。


    搶來的?


    看著一路上車到下車,再到回家。


    整個人都黑著一張臉沒出聲的沈媽媽,沈南川的神色複雜。


    他也說不出來此刻自己的心思是怎麽樣兒的。


    說什麽?


    說不定沈媽媽不把他搶過來,他在之前對方的手裏,還活不到現在。


    或者,沒有如今的一切呢。


    別的他也不怕,可是,想想如果自己不是在沈家,沒能娶到自家媳婦。


    不會有家裏頭的一二三四幾個孩子……


    沈南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這麽一想吧,他不禁突然發現,或者,自己還應該感謝沈媽媽這個人?


    沈南川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笑意。


    看著站在自己跟前被沈北軍攙扶著醉的不醒人事的沈爸爸,看著沈媽媽明明心虛的不得了,卻還硬撐著不肯服軟,甚至想如同小時侯那般對著自己張嘴吼罵,卻終究因為心裏頭那些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的莫名思緒而打擾,導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沈媽媽,看著這破破爛爛的小院圍牆、木門,甚至是小院牆角一側的那株多少年來依舊年年生芽兒生長的香椿樹,突然間的,沈南川失去了所有追究這件事情的心思!


    歸根結底,因不在這邊!


    他還想著從這裏問出點什麽來?


    “哥,咱們,進家吧?”


    沈北軍扶著一個人呢,沈爸爸全身重量都靠到他身上了。


    沉啊。


    站在門口這裏陪著沈南川發了會兒呆,就有些受不住。


    再不走,他都要被壓倒地下去了好不好?


    “行,進去吧。”


    沈南川看了眼沈北軍,上前兩步單手扶住沈爸爸,抬腳走了進去。


    身後。


    沈北軍也想跟著進家,不過腳步又頓下。


    他扭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側落後兩步的沈媽媽一眼,“娘,你就別多想了,這事兒也沒什麽好瞞的啊,事實就是這樣的,而且你可是對大哥有救命和養育之恩,你說你有什麽好瞞的?”


    再說了吧,這事兒是不說就能瞞的過去的嗎?


    這麽些年來大哥都不知道,嗯,他也不知道大哥不是這個家親生的。


    可見他爹娘把這事兒真的就是守口如瓶!


    但是,這次大哥一回來就問,還找上了他……


    肯定是在哪裏聽到了什麽信兒呀。


    說不定人家是在外頭找到了親生父母啥的……


    沈北軍想到這裏眼前一亮,張嘴就想和沈媽媽說,可是想了想,他想到了沈南川對付他和那個搶劫犯的拳頭和腳,後背上隱隱作痛!硬是把滾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他看了眼沈媽媽,上前意思意思的扶住她,“娘,大哥這人呢,雖然我打小看不習慣他,但是呢,他真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所以,以後他不會不管你和爹的。”


    他就不抱希望了。


    但是,隻要有他爹娘在,沈南川他就得認這個家!


    “還不都是你?”


    “小兔崽子,就知道給我惹事兒!”


    要不是他那天非纏著自己問東問西的,那些話能被沈南川給聽了去嗎?


    沈媽媽抬手在沈北軍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疼的沈北軍吡牙咧嘴的,“娘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啊,我告訴你,這次他回來肯定就是知道了這事兒的,不然你說怎麽好幾年沒回來的人,一下子突然就回來了,還一回來就問這種簡直就是沒影沒邊兒的事兒?”


    要不是他爹娘親口說的。


    換成村子裏頭的哪個人和他這樣說,他都會覺得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沈爸爸醉的不醒人事,直接倒在床上就睡。


    沈媽媽在屋子裏頭不想看到沈南川,想也不想的站起了身子,


    “我去灶房看看晚上吃什麽。”


    沈北軍一下子來了精神,“娘,把那魚和紅燒肉還有肘子的熱熱,咱們晚上吃啊。”


    “你就知道吃,怎麽沒吃撐你?”


    沈媽媽沒啥好氣的白他一眼,但卻並沒有說什麽反對的話。


    屋子裏頭隻餘下兄弟兩人。


    沈南川看了眼沈北軍,站起了身子,“你那件事情我已經幫你說好了,如果再有下次,人家是要你胳膊還是腿的,你自己看著給就行。”然後他再不看沈北軍一眼,朝著院子裏頭走過去。


    沈北軍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聳了聳肩沒出聲。


    這一輩子呀,他和沈南川打小就互看不順眼,或者,他們本來就沒有兄弟之情!


    “娘,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沈南川站在灶房門口,看著那個忙來轉去的身影,語氣有些低落。


    “嗯,回吧回吧,最好一輩子別再回來。”


    沈媽媽半響才出聲,也沒啥好氣兒,“你回去也正好,和那個死丫頭說,這裏以後也不是她的家,讓她以後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我和你爹死也別回!”沈媽媽說到最後,語氣帶了幾分的凶狠,“我就當沒養你沒生她!”


    沈南川也沒想著解釋什麽的。


    一來他不擅長。


    二來吧,沈媽媽也好,沈爸爸沈北軍也好,這個家以前是怎麽對他對沈小玲的。


    他們都沒有忘記!


    如今不過是他們長大,他們有了能自己掌控自己命運的機會和能力罷了。


    不然,他們兄妹兩個怕是還在這一個家,在沈媽媽的掌控之下吧?


    沈南川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想出去村口走走。


    他轉身才邁了兩步路。


    身後,咣當一聲,在他身側幾步遠的地方,一個陶瓷碗摔成了好幾瓣!


    是沈媽媽砸過來的。


    “一個個小沒良心的,我當初怎麽沒都掐死你們?養你們這麽一群小白眼狼有什麽用?”


    “忘恩負義的東西!”


    灶房裏頭飄出沈媽媽罵罵咧咧的聲音。


    院子裏頭,沈南川抬頭看了看夜空,今晚天色好,繁星一片。


    瞧著掛在夜空的那些星子,他似乎看到了家裏頭那幾個翹首以盼,等他回家的大小不一的臉!


    大的是自家媳婦的。


    小的,自然就是幾個孩子的小臉兒……


    哦,估計,現在還會有呂老太太兩個人吧?


    沈南川的眼底多了抹笑意,突然的,他的心情就放鬆了不少。


    朝著院子外頭走,他的臉上充滿了急切——


    從不曾有過的迫切念頭,想回家,肋生雙翅的飛到那娘幾個身邊,看到她們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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