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警察中,有兩名是沈南川見過的。


    其中一名就包括那個吳副所長。


    此刻,幾個人都朝著身子站的筆直,如同鬆樹般挺拔,眉眼濃黑中透著肅然的沈南川身上望過來。


    院子裏頭沈北軍嗷傲的哭喊聲最響亮。


    “哥,哥,真不關我的事情啊,是是咱娘……”


    “她她動的手……”


    “我都和她說了,曉紅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做對不起我對不起咱們家的事情,可是咱娘不信,老是疑神疑鬼的,那天曉紅是出去見個朋友的,也順便辦點事兒,我我都知道的啊,可是娘不知聽人說了什麽還是怎麽的,竟然竟然跟著過去了,然後,然後她在後頭看到曉紅和人家說話……”


    “哥,哥你不知道,娘她撞邪了啊。”


    “是真的……”


    沈南川站在那裏,隻是冷眼看著沈北軍邊哭邊嚎的表演。


    嗯,是自編,自演!


    直到那幾個警察朝著他走過來。


    他才抬腳越過身側的沈北軍,朝著吳副所長一行人走了過去。


    “吳副所長。”


    “沈同誌,我們有些事情需要帶你弟弟過去核實,不過你們家老爺子他……”


    另一側。


    沈爸爸一臉怒意的從屋子裏頭走出來,“老大,你別聽他們的,他們這些人不知道是聽了誰胡說八道,竟然說什麽你娘不是真正的凶手,還要把你弟給帶走,這事兒你弟明明就沒關係!”


    “南川啊,你不是軍人嗎,你還是啥長的,你快攔著他們啊。”


    “你讓他們別把你弟帶走。”


    沈南川聽到這裏挑了下眉,深深的看了眼他爹。


    心裏頭早有所想,估摸著老爺子要是真的二選一,應該會保沈北軍這個小兒子。


    可是沒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應驗!


    而且,這事情還沒什麽定論呢,人家警察隻是說要把沈北軍帶過去重新調查。


    他爹和沈北軍這就慌了神兒?


    心裏頭嗬的一聲,他隻是抬眼看向吳副所長,


    “我不會妨礙你們正確的辦案流程,一切按著法律來。”


    “沈同誌你放心,我們也隻是帶你弟過去做個調查,沒別的意思。”


    吳副所長看到沈南川,語氣多了抹溫度,還順帶著安慰了一側滿臉緊張的沈爸爸,“老爺子你放心吧,我們也隻是請你兒子過去問幾件事情,幫著我們做個核實,並沒有別的意思。”當然,要是沈北軍真的犯了法,或者是他故意隱瞞了什麽,而是讓自己的親娘頂罪或是啥的……


    自然就沒那麽輕易的回來了。


    不過這話,沒必要說!


    沈南川和他對視一眼。


    他低頭,看向緊緊拽著自己衣角,恨不得粘到自己身上的沈北軍。


    “哥,哥你救救我啊,我真和這事兒沒關係……”


    “真不是我……”


    “不是你就好。”


    沈南川的眸光垂下去,看著地麵,聲音很平靜,


    “再說了,這事兒現在也沒人說是你啊。”


    “你之前不都作證說是咱娘了嗎?”


    “現在,吳所長隻是帶你過去核實一下,重新錄一份口供罷了。”


    “真,真的?”


    沈北軍對自己親哥這話是半點不相信。


    他覺得很不對勁兒。


    心裏頭害怕極了,“爹……哥……”


    可是這兩個人現在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沈爸爸倒是想讓小兒子留下來,不走這一趟。


    他也怕警察啊。


    這說是過去問個話,重新做啥口供的。


    不是上次的時侯都錄了嗎?


    再不及,家裏頭錄不行嗎?


    可是,他的話不管用!


    自己這個大兒子的話管不管用的沈爸爸不清楚。


    但他這會兒卻是看明白了,沈南川不會幫著小兒子說話!


    至於沈南川……


    那是本來就沒想過要幫沈北軍!


    “哥,哥,爹,你們救救我啊,我不要去警察局……”


    不管沈北軍怎麽說。


    這一趟自然是免不了的。


    至於什麽時侯能回來……


    沈南川又看了一眼吳副所長,兩人的眼神一觸即分。


    沈爸爸坐在那裏哀聲歎氣的。


    “老大啊,你明明和那些人說的上話,你說你怎麽就……”


    “哎,他可是你弟啊。”


    “爹,他隻是過去做個口供,說幾句話的事兒,隻要這件事情和他沒關係,很快就能回家的。”


    “還是說,爹你在害怕什麽?”


    沈南川有點不客氣的看向蹲在門坎那裏要哭不哭的沈爸爸,


    開口不留情,“難道說這件事情不是我娘做的,而是沈北軍?”


    “我娘在裏頭,隻是為了沈北軍頂罪,所以,你才那麽害怕,沈北軍才那麽怕的不敢去派出所?”


    沈南川看著他爹,語氣裏頭的懷疑已經是沒有半點的掩飾,


    “爹,法律麵前人人平等,要是沈北軍他故意隱瞞自己的罪行……”


    “你胡說什麽呢,那事兒和你弟沒關係。”


    沈爸爸驀的起身,拿著自己的旱煙袋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南川一個人站在院子裏頭,放眼四周。


    徒留心頭的複雜!


    他這次回來的時間並不多。


    除去來回路上的時間,在家裏頭待的頂多也就是三天時間!


    第一天很快過去。


    沈北軍一夜沒回。


    沈爸爸倒是一直在村長家院子裏頭坐到了快十一點!


    一聲不吭的抽煙。


    沈南川知道他爹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讓他把沈北軍給弄回來。


    或者是讓他去幫著沈北軍求情什麽的。


    可是……


    他暗自笑了笑,不管是沈北軍還是他娘,他都不可能去插手這件事情的。


    而且,如果這件事情落定。


    不管是沈北軍還是沈媽媽,隻要這傷人的凶手落在了沈家。


    他也就可以收拾下東西,直接回家種地了吧?


    最後,沈爸爸氣呼呼的背著手離開。


    十分鍾過後。


    村長看著沈南川邁著長腿神色平靜的回來,朝著他輕輕歎了口氣,


    “坐吧。”


    “咱爺倆個說說話。”


    沈南川坐在不遠處的馬紮上,神情真摯,“三叔,這次的事情謝謝您。”


    “和叔客氣啥?”


    村長也是這次才和沈南川坐在一塊。


    以前的時侯沈南川偶爾回來,在家裏頭頂多就是待上一兩天。


    哪怕是見麵也是點個頭打聲招呼的事兒。


    再加上村長以前並沒有多注意沈南川……


    所以,這次能坐在一起說會話,可真是大姑娘上轎。


    頭一回!


    “南川啊,這事兒要是真的定了,你可得好好的堅強。”


    村長歎了口氣,搖搖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你說說,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好好的一個老太太,怎麽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這可真是……


    他搖搖頭,斂去自己心頭的各種想法,看向沈南川,


    “你這次在家待幾天?”


    “應該三四天。”沈南川的聲音平靜,他抬頭,看著夜空上的星子,不知何時,那幾顆最亮的星子在他的眼前幻化成幾個小家夥的臉,以及最亮的那一顆就成了自家媳婦的笑臉!他看著看著,眼底就多了抹笑意。


    在這幾張笑臉的注視下。


    沈南川覺得自己身上瞬間充滿服幹勁兒,力量!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事兒!


    “叔,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日子總是要過的。”


    “對對,這日子啊,怎麽著也是要走下去的。”


    村長不知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然後他慢騰騰的起身,“行了,你明天肯定還得忙,天不早了,趕緊去睡吧,有啥事兒就和叔說,叔能辦的一定給你辦。”


    看著村長的背影,沈南川的嘴唇緊抿。


    一晚沒話。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村長還有沈北振一塊吃過早飯,正心裏頭捉摸著一會要先去哪時。


    院子外傳來幾聲高喊,“村長,村長,有警察來了……”


    村長一驚,放下手裏頭抓著的饃後站起身子,朝外走了兩步又扭頭看向了沈南川。


    “要不,你和叔一塊去看看?”


    “行。”


    沈南川也尋思著,這麽早派出所的人過來,應該是和他家的事情有關吧?


    要知道這個村子裏頭之前好些年就沒怎麽來過派出所的人!


    院子裏頭。


    吳副所長一臉的熱情,“沈村長,沈同誌……”


    “我來的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我們正在吃早飯呢,同誌要是不嫌棄,就屋子裏頭一塊吃點?”


    “多謝沈村長,我們之前吃過了。”


    不管吃沒吃過,這個時侯肯定是要說吃過的。


    吳副所長的語氣比前幾天可是溫和了不少,和沈村長寒暄幾句,然後他看向了沈南川,


    “沈同誌,我可以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行。”


    沈南川看向村長,“三叔?”


    他是想問村長,哪裏可以讓他們沒人打擾的談話。


    誰知道村長下一刻直接就開了口,“你們就在屋子裏頭談,我和北振去外頭轉轉。”


    “叔不走遠,你有啥事就喊一聲就行。”


    沈南川道了謝,這才轉身帶著吳所長坐在了門坎上。


    對著吳副所長,沈南川也沒說什麽客氣話,“吳所,事情查的怎麽樣?”


    “這事兒還真的和你弟沒關係。”


    “和他沒關係?”


    沈南川倒是微微怔了下,不過同時的,心底深處也有一絲的釋然:


    沒有,也好。


    要真是和沈北軍有關,而他又哄著讓沈媽媽給他頂罪的話。


    沈南川是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怎麽樣!


    現在,不管怎麽樣,沈北軍還有幾分身為人子的孝順吧?


    隻是他這裏念頭還沒轉完呢。


    沈南川就聽到吳副所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隻是,雖然傷人的事情和他沒關係,但是,我們已經設查清楚,他卻是個知情的……”


    知情的?


    沈北軍本來就知情,這會兒吳所卻又這樣說……


    沈南川心頭微動。


    腦海中一道光閃過,“難道,這事兒還有另外的人?我娘她並不是……”


    “是,你們家老太太並沒有動手。”


    “她當時拿在手裏頭的那刀也不是她自己去拿的,而是被別人給哄著,或者是塞在她手上的。”


    “是誰?”


    沈南川的眼神裏頭閃過一抹厲色。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這樣狠,竟然讓一個老太太背上殺人的罪名!


    是誰啊?


    吳副所長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沈南川,突然轉開了話題,


    “對了,你們家一定很想老太太趕緊回家吧?”


    “現在可以放人嗎?”


    “走吧,你現在和我一塊去辦手續,接老太太回家。”


    說不定順便還能見一下凶手呢。


    不過這話,吳副所長卻是沒有說出口。


    當知道沈媽媽沒事,並不是真的殺(傷)人凶手時。


    村長是真的替沈南川高興。


    他抬手,重重的拍了下沈南川的肩膀,“你趕緊去把你娘接回來,這好消息我和你爹說去。”


    “謝謝三叔。”


    一路上,吳副所長並沒有和沈南川多說什麽。


    沈南川也不是那種多話的人。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到了派出所。


    直到,見到沈媽媽。


    “兒啊,娘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嗚嗚,老大啊,你娘委屈啊……”


    一被帶出拘留室,沈媽媽迎著陽光模糊的看到自己大兒子,嗷嗷哭著衝他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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