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泥潭訓練的梁之瓊,躺在地上抬眼看向天空,隻覺得大腦放空,什麽雜質都被清空的一幹二淨的。


    在第三輪結束之前,她暫時還擁有幾分鍾的休息時間。


    “恭喜啊。”


    不知何時,歇息夠了的墨上筠,來到她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梁之瓊兩眼癡癡地看著天空,嘴裏嘀咕道:“天真藍。”


    墨上筠偏頭看了眼已成泥人的梁之瓊,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天空。


    萬裏無雲,是挺藍的。


    來到這裏後,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這段時間天氣正好,溫度適宜,但再過一段時間,日子就有些難熬了。


    這裏的夏天似乎會來的早一些。


    “墨上筠。”


    梁之瓊忽然低聲喊著墨上筠,然後艱難地偏了下頭,神情認真地盯著墨上筠。


    墨上筠低頭看向她。


    隻見梁之瓊眼神堅定,眼睛裏折射著晨光,那是一種屬於清晨充滿希冀且堅定不移的光芒,她字字頓頓地強調道:“我第一次覺得,我真的可以留下來。”


    如果以前梁之瓊的堅持,連自己都看不到希望。


    茫然、看不清路,全靠滿腔孤勇支撐著。


    但是,就在今天……她看到了希望。


    她憑借自己的能力留住了本該被扣掉的積分。


    她看到自己正在不斷增長的實力。


    她甚至在某一個瞬間,或許看到了澎於秋眼底的肯定。


    不再是對她的質疑,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肯定。


    “嗯。”


    墨上筠淡淡應了一聲。


    輕飄飄的一個字,落到梁之瓊耳裏,卻一點兒都不敷衍,反而有些真誠。


    梁之瓊便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這時,她見到墨上筠倏然笑了,眉目時常帶的那抹清冷不知不覺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染著陽光的溫暖,好像三月春風,那種舒緩放鬆的溫暖,能在一瞬將人的心給融化了似的。


    梁之瓊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女人對她的吸引力也會有如此之大,原來墨上筠會給她如此驚豔的時刻。


    那一刻的墨上筠,像是卸下所有的鋒芒、棱角,整個人都融入這清晨暖洋洋的陽光裏,清淺的笑容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適。


    就在梁之瓊愣神之際,她手裏被塞了一樣物品。


    墨上筠的動作很快,就是短暫的幾秒,若不是梁之瓊能清楚感知到手心裏的物品,她甚至覺得剛剛墨上筠的動作隻是錯覺。


    很快,墨上筠從地上站起身來。


    剛剛那一身的暖意瞬間蕩然無存,她依舊是那酷酷的模樣,眉目清冷,笑容酷拽,眉頭輕挑的時候,總帶著一抹吊兒郎當的懶散之意。


    又恢複成以往那個讓人習以為常的模樣。


    隻手放到褲兜裏,墨上筠笑著掃了她一眼,然後就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梁之瓊撇了撇嘴,可忽然想到手心裏的物品,她小心地從地上坐起身,將拳頭收回來,微微張開五指,低頭好奇地掃了一眼,赫然發現——那是兩顆止痛藥。


    墨上筠一直記得她的生理期。


    梁之瓊覺得鼻尖一酸,但酸著酸著,又止不住地笑了出來。


    真是醉了,過來送樣東西,竟然也要表現得這麽酷……


    不酷會死星人·墨。


    燕歸經常把“酷”“帥”來形容墨上筠,還真是不枉他對墨上筠的了解了。


    *


    第二天的適應期,依舊沒有在規定的時間裏完成訓練,晨練一直到七點半才結束。


    一群人在十分鍾之內解決掉早餐,又在十分鍾之內解決掉內務,之後十分鍾的時間拿來休整,很快的,他們就踩著“八點”的時間,準時抵達訓練場,開始他們白天的訓練。


    疲憊、困倦、疼痛……永無止境。


    有些學員已經麻木,有些學員咬牙堅持,有些學員瀕臨崩潰。


    這一天上午的訓練剛開始,就有兩個學員相繼選擇了放棄。


    經曆了那麽多次離別,到現在他們徹底的麻木,深知堅持下去所要承受的壓力與痛苦,大部分學員都選擇不去勸說他們,默然地注視著他們的離開。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離開不一定是一件壞事。


    這本來就是極其少數的人才可以堅持到底的訓練。


    那些暫時不想放棄的學員,隻能選擇繼續堅持。


    而,教官和醫生們,也都盡職盡責的。


    教官是用盡一切手段折磨學員,而醫生們則是盡自己所能去救助受傷的學員。


    不過,今天除了標配的醫生,還來了另一種穿白大褂的醫生。


    宋修良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上午十點才到。


    抵達的時候,豔陽高照,一輛車行駛在場地附近,身著白大褂手拿資料本的他們,異常的顯眼。


    他們是負責觀察這批學員的心裏狀況的。


    高強度的訓練之下,除非心理確實強大的,多少都會有些情緒崩潰。


    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


    他們要做的,就是單純的觀察,根據學員們的表現評估其心理狀況,免得有些學員在情緒不可控狀態下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畢竟去年發生過優秀學員在承受不住訓練壓力但又不想放棄、就此回去而產生輕生念頭的事情。


    今年閻天邢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的發生,特地讓心理醫生小組上場,順帶讓他們幫忙排除一撥不適合當特種兵的學員。


    他們也不需要常來,一周兩次即可。


    三個心理醫生,外加幾個助理。


    宋修良一下車,就在諸多學員裏,見到墨上筠的身影。


    墨上筠意料之中的突出。


    繼上次情人節來找他後,墨上筠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他,當然他也沒機會來找墨上筠便是。


    跟記憶中一樣,墨上筠的精神狀態很好,肉眼觀察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小宋?”


    另外兩個醫生在討論分配的時候,見宋修良一直沒有吭聲,便朝宋修良問了一句。


    宋修良迅速看了眼墨上筠的代號,然後迅速說道:“我負責前三十號。”


    “行。”


    兩人都點了點頭,沒有多想。


    宋修良則是饒有興致地偏頭看向墨上筠。


    *


    專心訓練的墨上筠,一直等訓練即將結束的時候,才發現宋修良的存在。


    在從高牆上翻身而下時,墨上筠無意間瞅見站在空地上、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宋修良,當即差點兒沒從高牆上直接摔下來。


    沃日!


    他怎麽在這裏?!


    險險落地的墨上筠,心裏鬱悶地吐槽一聲,然後略帶殺氣地朝宋修良的方向掃了一記冷眼。


    宋修良見到了,卻對墨上筠露出溫潤的笑容,一派溫文爾雅、公子如玉的模樣,但落在墨上筠眼裏,這貨儼然就是一道貌岸然的形象。


    雖然宋修良幫過自己不少忙,但是,墨上筠每次見到宋修良,就會想到那些不愉快的過往。


    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墨上筠,你發什麽呆?!”


    同班的百裏昭從高牆上跳下來,然後伸手在墨上筠跟前晃了晃。


    咬咬牙,墨上筠避開宋修良的視線,直接開始下麵的訓練。


    百裏昭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墨上筠,又好奇地看了看宋修良,心裏一陣納悶……


    按照墨上筠對閻天邢的“癡情程度”,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就“移情別戀”才對。


    搞不清他們是什麽關係。


    想不出結果後,百裏昭便放棄思考了。


    與此同時。


    倚靠在越野車車門旁喝茶的閻天邢,將墨上筠和宋修良那無聲的互動給盡收眼底。


    眸色不自覺地暗了暗。


    到哪兒都能見到她老人家的熟人,這能耐真是非常人能及。


    就說現在將墨上筠丟到國外,她都能找上幾個熟人相助,閻天邢都不覺得驚奇。


    她老人家二十餘年的人生經曆,足以敵得過人家大半輩子了。


    閻天邢心情沒來由一陣不爽。


    但同時,又想到步以容先前跟他透露的消息——情人節那一天,墨上筠去找了宋修良。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墨上筠跟宋修良是舊識這件事,基本上板上釘釘。


    沉思片刻,閻天邢朝旁邊看了眼。


    澎於秋立即感知到視線,不等閻天邢說出任何指令,就徑直朝閻天邢走了過來。


    “閻爺。”


    澎於秋畢恭畢敬地喊道。


    閻天邢低聲吩咐了澎於秋幾句。


    澎於秋點了點頭,下意識朝宋修良的方向看了眼,眉目間多了些許疑惑。


    不過,閻爺吩咐的任務,不容置疑,澎於秋很快便領命離開了。


    *


    一切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宋修良和墨上筠除了短暫的對視後,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實際上的交談就更不用說了。


    兩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誰也沒有主動去找誰。


    中午。


    吃過飯後,墨上筠在宿舍裏經過短暫的休息,就被帶到宿舍樓下集合。


    跟她一起的,全是要進行狙擊手訓練的學員,其中包括段子慕和蘇北。


    除了她之外,還有五個人。


    而,臨時加入狙擊手訓練的她,顯然很是顯眼。


    段子慕和蘇北皆是不可思議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尤其是蘇北。


    ——特麽的,都住在同一個宿舍,睡著隔了一兩米的床,你竟然把這事兒都給瞞得死死的?!


    墨上筠則是麵不改色地承受著屬於他們的打量。


    倒也不是故意隱瞞,而是這不算什麽大事,沒有非常強烈的傾訴欲望,加之昨晚是由閻天邢單獨訓練的,鑒於對閻天邢的崇拜與日俱增,墨上筠已經將中午要訓練的事給拋諸腦後。


    光想著晚上訓練的事了。


    烈陽之下,他們站了兩分鍾。


    叫他們下來的教員,也滿臉嚴肅地陪著他們一起站了兩分鍾。


    然後,蘇北忽然喊道:“報告教官,今天怎麽還不開始?”


    平時稍微整理一下隊伍,就直接將他們給帶離了。


    現在……在太陽底下站軍姿,怎麽也不符合他們的訓練內容啊。


    又不是罰站。


    那名教員給了蘇北一個“就你話多”的眼神,然後他琢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麽,但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們就聽到車輛行駛而來的聲音。


    幾雙眼睛立即朝車來的方向看去。


    見到車的那一刻,墨上筠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這……好像是熊智昕經常開的車?


    念頭閃過,墨上筠便借助自己非常強悍的動態視力,透過車前的玻璃,注意到正在滿臉興奮地開車的熊智昕,當即嘴角微抽。


    不過,除了熊智昕之外,她還見到副駕駛位置上另一個人。


    女的,穿著迷彩軍裝,懷裏抱著槍。


    熊智昕依舊以彪悍的速度衝過來,然後一個閃電漂移給停了下來。


    她沒有下車。


    打開車門下來的,是那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女教官。


    熊智昕則是在她下車後,朝她說了句什麽時候來接她的話,之後就再一次風風火火地開著車離開了。


    女教官見熊智昕把車開走後,很隨意地看了一眼這些站好的學員,就將一把狙擊槍背在身上,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穿著軍裝的女人,一般都是身材高挑、氣質極佳、英姿颯爽的,文靜或者活潑的形象,基本都會被軍裝給淡化許多,這位給人的感覺也一樣。


    一身幹脆利落的氣質,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


    不過,她並非一身清爽。


    她看起來跟他們一樣,似乎經曆過什麽訓練或戰鬥,軍裝有些褶皺,還沾了些許泥土,並非其餘教官那樣幹淨整潔的模樣。


    “大家好,我叫沐梓琳,暫時擔任你們的教官。”剛一走過來,沐梓琳就直截了當地自我介紹道,但走近後見他們都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她隨口解釋道,“剛從外麵回來,有點不太好看,你們將就一下。”


    “教官好!”


    學員們如此喊道。


    尤其是某幾個男學員,聲音非常嘹亮,恨不能將“歡迎”“熱情”兩個詞在左右臉頰各貼一個。


    ——終於見到又一個女教官了!


    對於男學員來說,這可是福利。


    先前那個熊智昕雖說可愛,但基本不在訓練場上出現,每次來宿舍樓也是直奔三樓,基本都見不到她的身影。


    如今在那些凶神惡煞的男教官裏,他們終於見到一個像模像樣的女教官……這都可以說得上是精神糧食了!


    除了墨上筠、蘇北、段子慕外,其餘三個人都有些蠢蠢欲動,感覺渾身的疲憊都緩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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