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熱水,猶如瀑布一般灑落,嘩嘩地落在床鋪上,打濕一大片,熱氣騰騰直往上竄,頓時氤氳了視線。


    如此驚悚的一幕,直接嚇得周圍之人愣在原地。


    一個兩個的,竟然沒有人敢去阻止她。


    唐詩倒水的時候,還是那樣乖巧的模樣,沒有冷漠、嚴峻、刻意,她甚至有幾分認真,認真到他人潛意識覺得不該去打擾。


    這是一個具有極強反差的畫麵。


    坐在門外馬紮上的梁之瓊,目瞪口呆地看著唐詩的動作,早就忘了自己先前想要擼袖子來幫忙的衝動。


    梁之瓊下意識擰了擰自己的胳膊,頓時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沒做夢!


    梁之瓊呆呆地看著唐詩,感覺自己應該重新認識這個乖巧可愛的女孩。


    一直等最後一滴水倒幹淨,唐詩才將熱水瓶給收回來。


    她甚至還有閑心去將木塞塞住熱水瓶瓶口。


    在她周圍,都是這一個宿舍的人,足有七個,將她圍成了兩圈。


    可是,相較之下,更淡定的好像是唐詩了。


    “媽的,你做了什麽——”


    終於,小劉反應過來,怒號一聲就朝唐詩撲過去,揮過去的拳頭帶著狠意。


    身邊的人反應過來,趕緊拉住了小六。


    再這樣下去,非得鬧到聚眾鬥毆不可!


    “小劉,你冷靜一點!”


    “小劉!”


    “快拉住她!”


    “冷靜冷靜,先把她給壓住再說!馬上就要熄燈了,你們快點!”


    ……


    頓時,一群人亂作一團。


    然而,這慌亂的一群人裏,一直靜靜站著的唐詩,就顯得極其突兀了。


    在門外的梁之瓊猶豫片刻,忍住了衝上去幫忙的衝動。


    ——她總覺得,唐詩並不需要幫忙。


    在經過長達半分鍾的折騰後,宿舍內終於安靜下來。


    三個人擋在了唐詩和小劉中間,四個人攔住了大發雷霆的小劉,總算阻擋了這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


    “唐詩,你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你這樣做,她今晚睡哪兒?!”


    “你們倆不要太過分,有完沒完了?!”


    ……


    擋在中間的三個人,皆是冷著臉朝唐詩嗬斥道。


    唐詩剛做的事,確實讓受到震驚的她們至今沒緩過神來,但無論唐詩做了什麽,她們都知道——唐詩不僅在挑釁小劉,還在直接挑釁她們!


    更何況小劉是她們隊伍裏的人,遭受這樣的欺負,她們再怎麽束手旁觀,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唐詩,這件事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宿舍長也站出來,板著臉朝唐詩道。


    “好。”唐詩道。


    說完,唐詩就朝門口方向走。


    “你去哪兒?”


    宿舍長滿懷質疑地叫住了她。


    “找你們隊長。”唐詩停下腳步,爾後側過身,用那雙黑亮的大眼睛盯著宿舍長,一本正經地道,“挑撥兩軍關係的她,還有冷眼旁觀的你們,我希望你們隊長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解釋完,唐詩繼續轉身。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宿舍長立即朝先前擋中間的人使了個眼色,她們立即反應過來,趕緊走向唐詩,擋住了唐詩出門的道路。


    皺了皺眉,宿舍長緊隨著走過去,神情嚴肅道:“一碼歸一碼,你以為往小劉床鋪倒水的事情就能一筆帶過了嗎?”


    唐詩偏頭看她,道:“我做事會先考慮結果的。”


    意思是,需要承擔的結果她已經思考過了,但即將麵對的嚴峻結果,並不足以化解她想要給小劉床鋪潑一壺水的衝動。


    跟說話不經大腦的小劉不同,她是經過思考和衡量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既然她有了承擔後果的決定,自然,眼下肯定不會怕這群人。


    宿舍長和周圍的人,甚至是小劉,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一陣冷氣,從腳底到頭頂,透徹心涼的感覺。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比梁之瓊難應付多了!


    正巧這時,熄燈哨響起。


    靠近門口的女蛙人,第一時間將房間的燈給關了,於是一瞬間,宿舍就陷入了黑暗裏。


    黑下來的前三秒裏,都沒有人說話,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而,感覺到小劉不甘心的異動,宿舍長上前一步,朝唐詩道:“這樣吧,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們為小劉替你道個歉,但也麻煩你跟小劉認個錯。”


    黑暗中,唐詩的眼睛幹淨而純粹,她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發出質疑,“為什麽我做錯事,就是自己來承擔,她做錯事,就要靠別人來解決?”


    “……”


    宿舍長一下就啞巴了。


    莫名的,在場諸位都有些尷尬。


    誰也不想這件事鬧大,但小劉得到這樣的報複,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想讓小劉跟唐詩道歉,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她們代為認錯,這個固執的姑娘似乎很難接受。


    於是,這件事陷入了僵持。


    “唐詩,水快涼了。”


    門外的梁之瓊見揚眉吐氣,趕緊招呼了唐詩一句。


    被梁之瓊這麽一喊,唐詩好像才回過神,恍然看了梁之瓊一眼,先前緊繃的她一點點放鬆下來。


    聽得梁之瓊的聲音,周圍的人以為她是來化解尷尬的,於是也慢慢地開始轉移話題。


    “小劉,你今晚就跟我睡吧。”


    “熄燈了熄燈了,趕緊上床睡覺,不要耽誤時間。”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現在趕緊去休息。”


    “來兩個人,把地拖一下,你們倆把小劉送床上去,不要杵在原地站木頭樁了,明天還得早起訓練呢。”


    ……


    由宿舍長帶頭,其他人紛紛開始忙活。


    很快,她們似乎不約而同地忘記了梁之瓊和唐詩的存在,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唐詩站了會兒,然後走出了宿舍門,在梁之瓊身邊的馬紮上坐了下來。


    *


    冬日的夜晚有點冷,但洗腳的水卻很暖,直接從腳心暖到上身,每個毛孔舒展開,無比舒暢。


    身後的宿舍門被關上,梁之瓊和唐詩並肩坐著,一起泡著腳。


    “你就不怕她們揍你啊?”梁之瓊好奇地問。


    “以多欺少,不像她們能做出來的。”唐詩分析道。


    而且,就算她們朝她動手,唐詩也想好了——會在第一時間將那滾燙的被子丟到最先動手的人身上,然後揪著那一個人打。


    最起碼,她能保證有人輸的比她更難看。


    這或許不能代表什麽,但唐詩覺得,這還是屬於尊嚴的問題。


    “誒,”梁之瓊朝她傾斜了一些,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你怎麽想到來那麽一招的?”


    沒有任何猶豫,幹淨利落地手法,將熱水嘩嘩往下倒,看起來跟將水倒在地上一般的隨意……嘖,簡直跟墨上筠有得一拚了。


    梁之瓊估摸著,如果有一天墨上筠手上有一瓶熱水,而正好她得罪了墨上筠,墨上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熱水澆在她的被子上。


    於是,梁之瓊總是難以壓製對唐詩另眼相看的心情。


    “啊?”唐詩愣了愣,然後意識到梁之瓊指的是熱水的事情,於是道,“這個最方便啊。”


    她其實是知道小劉睡哪兒的,所以故意選的比較靠近的位置,加上手裏正好有足夠的道具,所以就來了這麽一出。


    “不是,”梁之瓊搖了搖頭,道,“我以為你會選擇息事寧人的。”


    “哦。”唐詩明了的點頭,爾後眨巴著眼睛,用極其認真地口吻道,“其實開始是這麽想的啦,但是私人恩怨牽扯到陸軍就有點過分了。我覺得她做的有點過,如果一味忍讓的話,今後我們倆可能會受欺負。”


    唐詩其實是不喜歡惹事的。


    可以的話,盡量會避免惹事。


    但是,她也不怕鬧事。


    當別人鬧得太過火的時候,她也是不會退步的。


    “哈哈,”梁之瓊爽朗的笑了,她拍了拍唐詩的肩膀,然後將其一把摟住,“我越來越中意你了!”


    唐詩一愣,然後朝梁之瓊展顏輕笑。


    *


    墨上筠打著哈欠從門口折回來。


    剛準備爬上自己的床,就蘇北和陳雨寧都探出頭來,視線緊緊盯著她不放。


    “怎麽了這是,”墨上筠視線掃過,略帶笑意地調侃,“大晚上的,這麽熱衷於當夜貓子?”


    “驚訝於你的偷窺。”蘇北實話實說。


    “詫異於你的縱容。”陳雨寧接過了蘇北的話頭。


    隔壁動靜鬧得那麽大,一直關注著那邊情況的她們,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陳雨寧早想過去製止了,但被墨上筠給中途攬住,然後才有了唐詩潑水那一幕。


    陳雨寧當時還想著,墨上筠肯定會去插手,結果沒想到,這人淡定地把她拉回來,然後旁觀著接下來的發展。


    讓陳雨寧意外的是,隔壁宿舍並沒有想將事情鬧大,而是選擇了息事寧人——換句話說,是選擇了自己解決。


    “陳教官有什麽想法?”


    墨上筠選擇性地忽略了蘇北這個局外人的存在。


    陳雨寧哭笑不得,“你把我給關屋裏了,還問我什麽想法?”


    “啊。”


    墨上筠理直氣壯地點頭。


    被她的厚臉皮噎住,陳雨寧一臉無語,“我想把所有鬧事的兵都給訓到明天早上。”


    非得讓她們長點教訓不可。


    墨上筠帶來的兵也是,她自己帶的兵也是……都欠揍。


    “是嗎?”墨上筠挑了挑眉,轉而道,“我倒是很期待明天她們各自的表現。”


    “期待她們在訓練場上拚得個你死我活?”陳雨寧嘴角抽了抽。


    這丫的什麽癖好?!


    “有競爭才有進步!”墨上筠勾了勾唇。


    “我說你……”吐槽的話說到一半,陳雨寧覺得沒意思,又適時地停下了,隨後她話鋒一轉,“不是,你到底叫來倆什麽神人啊,一個看著就是愛鬧事的主兒,一個看著不愛鬧事但鬧起事來比誰都狠的角兒,從哪兒挖出來的?”


    “我帶過的兵。”墨上筠坦然道。


    陳雨寧:“……”


    哦。


    陳雨寧覺得可以理解了。


    怕是隻有墨上筠這樣的,才能教出這麽奇葩的兵來。


    “那個唐詩……挺不錯的,夠膽,有趣。”蘇北適時地插話,“不過我覺得梁之瓊更好玩。”


    像梁之瓊這種一碰就炸毛,但並非胸大無腦的……比較符合蘇北的口味。


    “唐詩是軍官吧?”陳雨寧道,“考慮事情比較全麵。”


    就是……考慮得太全麵了。


    若是當時沒人留住唐詩,讓唐詩真的找上她來評理了,她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都有錯的,但是,在這種時候,傾向於“最先挑事的”還是“做得過火的”,就是一個很困難的選擇題了。


    而且,陳雨寧相信,那位看起來跟小白頭似的的唐詩小姑娘,應該想好了一套說辭來堵她。


    陳雨寧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這種能說會道的人。


    一對上話,她就覺得頭疼。


    墨上筠斜了陳雨寧一眼。


    她沒有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唐詩發飆。


    在她印象中,唐詩一直屬於乖巧聽話的類型,人際關係處理的很妥善,有耐心有能力,會思考問題,也有點小機靈。她不算最完美的,但總會是突出的。


    這是墨上筠第一次見到唐詩做出這種“出格”的事。


    當然,放到梁之瓊身上,這就是家常便飯了。


    因為這麽一樁意外,墨上筠倒是很期待唐詩接下來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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