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泉水如小型的瀑布一般往下砸,水柱砸在了男人的頭頂,水花四濺,水珠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晶亮晶亮的,如黎明天亮時仍在天空閃爍的明亮星辰。


    眨眼的功夫,先前還滿滿的礦泉水,轉眼被倒的一幹二淨。


    那人微微低著頭,等到所有水都倒幹淨後,才慢慢抬起頭來。


    頭發被水淋得濕透,爾後濺濕了他的衣服,黑色的衣服在水的浸透下,顏色顯得愈發深沉。


    “墨兒。”


    他抬起頭,黑亮的眼睛也隨之展露出來,在昏暗的手電筒光線下,那雙眼睛被染了層淺淺的光,一時分辨不清其中的好壞情緒。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額頭上一板磚帶來的鮮血和剛猛地澆灌下來的冷水,讓他臉上沾染著兩種不一樣的顏色,可他的情緒很穩,穩到見不到半分負麵情緒。


    墨上筠打量他幾眼,繼而冷笑一聲,將礦泉水瓶丟到了一邊。


    抬手抓住他的頭發,墨上筠將人直接給抬起來,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字字頓頓地道:“閻天邢那場車禍,是不是造成的?”


    她的聲音很冷,沒有上次遇見他時的努力抑製和飄忽不定,那一雙堅定而冷靜地眼睛,讓你可以毫不猶豫地相信她會捅你一刀,並且是往致命處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捅你一刀。


    “不是。”


    直視著她的眼睛,男人一字一頓道。


    墨上筠眯起眼,抓住他頭發的力道狠了幾分,“但你知道?”


    “是。”男人肯定回答。


    “誰幹的?”


    墨上筠眼底縈繞著濃烈的殺氣,陰暗和危險在同一時刻爆發,此刻的她沒有一身獨屬於軍人的正氣,反倒是像個土匪頭子。


    看著她,男人唇角一勾,慢條斯理道:“我的人。”


    “媽的!”


    怒罵一聲,墨上筠鬆開了他的頭發。


    可,下一刻,左手一抬,匕首出鞘,在微弱光線下折射著冷冽的光線,男人的眸光一閃,看著那道冷光形成一條筆直的線,不偏不倚地插進了他的右手手背。


    這一刀實在是過於幹淨利落,沒有半分猶豫,幹幹脆脆地刺穿,又不拖泥帶水地拔了出來。


    縱然有著萬般定力,在疼痛的趨勢下,男人的臉色還是變了變,眉頭皺了皺。


    再抬眼看著墨上筠時,眼神裏多出了莫名地情緒。


    “既然是你的人幹的,不管是否處於你的意願——”墨上筠語調微頓,拿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刀尖上沾著的鮮血,眼眸微垂,她一字一頓地道,“這是你欠他的。”


    男人眼眸眯起,聲音裏夾雜著絲絲怒意,“你真喜歡他?”


    “嗬。”


    墨上筠冷冷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後退一步,然後蹲下身。


    左手拿起的匕首遞到了右手,隨後在手裏把玩了一下。


    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男人緊緊盯著她。


    手起刀落,被司笙精心處理過的匕首,順利刺穿了他的鞋子,從鞋麵到鞋底,依舊那麽幹脆有力。


    然後,拔出來。


    有血滲透了他的鞋子,慢慢地溢出。


    墨上筠站起身,微微歪著頭,從他額頭的傷到手背的傷,最後到腳傷的傷。


    眼睛慢慢眯起,墨上筠總算是滿意了。


    她的債,閻天邢的債,最起碼,現在還了結果。


    “我會讓你活著回去。”


    墨上筠彎腰將他的手機拿起來,爾後拿起他的一隻手,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地進行的對比。


    “左手,拇指。”


    剛試了兩個,男人就咬著牙,吐出四個字。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暫且相信了他的話,拿起他沒有受傷的左手。


    試多了要密碼,到時候要撬開他的嘴也挺為難的,倒不如信他一回。


    不過,屏幕的鎖是解了,可手機裏卻幹幹淨淨的,電話記錄,通訊錄,什麽都沒有。


    應當是做過什麽處理。


    “都到這份上了,是你報電話號碼,還是我下去一趟,跟你的人打聲招呼?”


    說著,墨上筠抬了抬眼,朝緊閉的窗戶掃了眼。


    跟著他來的那群人,早就在樓下了,若不是他沒有喊出一聲,他們怕是早就衝進來了。


    男人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得、寸、進、尺。


    先是給了他一板磚,爾後又連續捅了他兩刀,現在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但三秒後,他就陰著一張臉,將電話號碼報了出來。


    墨上筠站在窗邊,按照他所說的數字,撥通。


    隻見下麵有人手機屏幕一閃,然後立即拿出來,接通,小心翼翼地放到耳邊,問:“頭兒?”


    看來沒錯。


    墨上筠揚眉,語調冷冷地放下話,“明早來接人,不然我跟你們頭兒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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