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墨上筠時不時在訓練場晃悠。


    無可避免的,聽到一些議論。


    ——這戲可鬧大發了,不知道是誰寫的舉報信。在部隊裏搞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也是夠夠了。


    ——你們說墨教官跟婁蘭甜真的會串通嗎?我感覺不可能誒。墨教官跟婁蘭甜平時看著不熟,我跟婁蘭甜接觸過,這人還是蠻正直的,看著不會做這種事。如果墨教官真要做這種勾當的話,跟唐詩串通更合適點兒吧?


    ——呸。什麽如果?墨教官就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反正她平時是不怎麽討喜,可人品還是可以肯定的。也不想想,我們b組都贏了多少周了,她在這時候折騰季教官,意義呢?她能力不錯,前途比季教官……說句好大家沒意見吧?真沒必要。


    ——反正我相信墨教官跟婁蘭甜是無辜的,而且這件事裏季教官也沒什麽錯。有錯的是那個真正寫舉報信的陰險小人。


    ——訓練這麽累,你們還有心思八卦,在下佩服佩服。


    ——你們想過沒有,這麽多消息從哪兒傳來的?教官想不讓我們知道的消息,能被傳出來麽?這裏又不是外麵的社會,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估摸著吧,教官肯定是不樂意事情擴大的,沒準就是背後主謀在那裏攪渾水。我也是搞不懂了,訓練強度還不夠嗎,還有時間有精力寫舉報信,簡直腦子有病。


    大致了解了下學員們的態度和立場,墨上筠忽的有那麽點兒慶幸。


    她慶幸,這一批人雖然年輕,但看待事物有自己的看法,不會隨波逐流、跟著他人的觀點走。比很多沒有主見、沒有立場、隨便站邊的人,要好很多。


    下午,五點。


    訓練繼續,但a組的白芃和b組的婁蘭甜,以及男學員燕歸三人被助教帶走。


    牧程、澎於秋、石光啟三人負責男兵訓練,三名女兵教官消失,由蕭初雲負責女兵訓練。


    宿辦樓,一樓會議廳。


    墨上筠踩著點抵達,剛到門口,冷不丁看到滿會議廳的人,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她喜歡準時,但沒想到,世人比較喜歡提前。


    也是挺無奈的。


    “墨教官。”


    仲天皓第一個喊她,虎著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墨上筠環視一圈。


    除了仲天皓,還有季若楠、白芃、燕歸、婁蘭甜四位,以及吃瓜群眾段子慕、閻天邢。


    另外,還有‘跟她一夥’的塗生。


    一見到她,塗生就趕忙走過來,燕歸規規矩矩地站著,卻在他人未曾注意的時候跟墨上筠呲牙。


    墨上筠就當沒看到,大步走了進去。


    “墨教官,有結果了嗎?”季若楠略帶疑惑地問。


    墨上筠將他們喊到這裏來,定然是想給這件事做個了結。但是,她並沒有想到,自己組的白芃竟然也參與其中。


    白芃處於什麽樣的角色?


    季若楠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差不多了。”墨上筠拍了拍手,隨後繞過塗生,抬眼直接朝燕歸看去,“燕歸,你來說。”


    “是!”


    燕歸大步上前,差點兒沒有看著墨上筠笑出一朵花兒來。


    墨上筠警告地盯了他一眼,示意他規矩點。


    燕歸這才將臉上控製不住的笑意給收了回來。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高興。


    ——昨個兒墨上筠回來的時候,特地給他帶了份禮物,說是從他岑沚女神那裏拿的,他一直到現在都高興的飛起,整天的嘴角都是揚起的,連一刻都沒平穩過。


    不過,這樣的場合,燕歸估摸著也不能太過分,於是維持著嚴肅的形象。


    “是這樣的,”感覺到所有人視線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燕歸清了清嗓子,開始一本正經地進行闡述,“出入名單都是我調查出來的,其實吧,還有一個人,我沒有寫出來,大概是12點10分左右進入宿辦樓的,有人親眼看到,但不知道她去做什麽。墨墨……咳,墨教官說暫時不要寫上去。”


    說到這兒,燕歸視線一掃,落到了白芃身上。


    與此同時,白芃也接收到各種審視的視線,心裏猛地一縮,下意識避開那些視線。


    燕歸笑了一下,“沒錯,就是白芃。”


    “證據這玩意兒……”張了張口,燕歸立即止住,再次換上了嚴肅麵孔,“因為沒有人證,證據很難找,所以……人的智慧是無限的,將大家的目光轉移到婁蘭甜身上,是能讓真正寫舉報信的人鬆口氣的最好辦法。”


    燕歸繼續說著,而漸漸的,一幫智商沒那麽差勁的教官們,也算明白過來。


    墨上筠這一個坑接一個坑的挖,將所有人都給蒙在鼓裏。


    先是利用了點小手段,證明了犯罪嫌疑人之一的婁蘭甜的清白,然後,目標就直接落到了白芃身上。


    畢竟,隻有兩個人的目的是沒被確定的。


    排除了一個,就隻剩下另一個。


    上午婁蘭甜因為墨上筠的幫助而洗脫罪名的消息,以及中午舉報信的消息,都是墨上筠讓燕歸放出來的,而且放得毫無痕跡。


    但,下午有消息稱“墨上筠跟婁蘭甜串通搞季若楠”一事,卻來自於別的地方。


    “是誰說的?”仲天皓板著臉問。


    一整個下午,他還在想,是什麽缺德的玩意兒傳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消息來,而且不是在教官內部傳播,而是直接搞得所有學員都知道了……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麽!


    “喏。”


    燕歸抬了抬手,指向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白芃。


    他的任務,到此結束。


    後退一步,他站到了白芃這一行人的學員列隊裏。


    “我不是,我沒有!”白芃雙手緊緊握拳,一偏過頭,避開站在中間的婁蘭甜,雙目通紅地盯著燕歸,“不是我做的!我也沒有傳播謠言!”


    “那你來宿辦樓做什麽?”


    找了個位置坐下看戲的墨上筠,適時地出聲問了一句。


    “我……”白芃緊張地看了眼她,爾後直勾勾地盯著季若楠,用自己最大的誠意來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是來找季教官的,不過她不在!”


    話音落卻,一側站著一言不發的婁蘭甜,忽的偏頭看了她一眼。


    被她的眼神掃到,白芃近乎潛意識地避開,沒有跟婁蘭甜有過任何眼神接觸。


    “你找我什麽事?”


    季若楠微微蹙起眉頭,但聲音卻很冷靜。


    “……”


    白芃一時語塞,眼底的緊張和慌亂,證實了她此刻的心虛。


    自從被叫過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好了腹稿,各種問題和解釋,她全部思考過。


    可是,她發現現實跟想象是不一樣的。


    會議室裏站著那麽多人,一個比一個有存在感,氣勢外露的仲天皓,神情失望的季若楠,表情嚴峻的塗生,不發一言卻不容忽視的段子慕,以及收斂了氣場卻隻讓人看一眼就心驚肉跳的閻天邢和墨上筠……


    這些人的氣場,不過一個人,就能將她震懾住,而這麽多人站在一起,儼然讓她止不住顫抖,所有想好的措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剛剛的那兩句話,耗盡了她所有反駁的勇氣。


    就她這表現,幾乎讓在場所有人心裏都有了數——


    就是她。


    “白芃,你知道你散播的謠言,會引發什麽後果吧?”婁蘭甜緊鎖眉頭,一字一頓地朝白芃問道。


    自考核開始,她就跟白芃認識。


    白芃此人雖然性情浮躁,可婁蘭甜也不太在意,二十出頭的人,哪來那麽多沉穩的?


    跟墨上筠一樣的,那叫變態。


    但是,就算她知道白芃有小心思,也沒有想到過,白芃會做出這種事。


    她相信白芃最初是不想拉她下水的,隻是她意外站在岸邊,白芃為了自保和對墨上筠的某種報複,就借助他人給白芃挖的坑,把她跟墨上筠一起拉入水中。


    可惜的是,她跟墨上筠隻是下水,而白芃卻是主動跳進了坑裏。


    “蘭甜,我不是有意的……”


    白芃拉住婁蘭甜的手,眼底泛著淚花,想要努力跟婁蘭甜辯解的樣子,可她沒辦法給自己找到合適的理由,讓婁蘭甜就此原諒她。


    “行了,事情水落石出。”墨上筠懶得去看那邊假惺惺的場麵,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懶洋洋地丟下話,“我的任務結束了,你們繼續。”


    很快,閻天邢也隨之起身。


    隻是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抬眼看向塗生,“塗教官,明早之前我要看到這件事的總結報告。”


    “是!”塗生立即應聲。


    但一頓,看著閻天邢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又問,“那人怎麽處置?”


    “送走。”


    閻天邢冷冷地丟下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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