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徐雅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悠遠的夢。


    夢裏她回到了上一世,自己當知青的時候,跟霍仟源在鄉下村子裏,生了幾個孩子,他最後是退伍轉業回家了。而她依舊是對霍仟源惡聲惡語,萬般看不上他。可他對自己,始終帶著微笑。


    說隻守著她跟孩子,這輩子就滿足了。


    還有民慶,那個不愛張口說話的小男孩子,在夢裏一聲一聲的喊著媽媽。


    夢很亂,亂的讓徐雅根本分不清楚哪裏是事實存在的事情,哪裏是她所幻想出來的。


    突然,猛地一下,她睜開眼睛,察覺到小腹一陣跳動,她本能的伸手摸了下。


    “孩子……。”睡夢中不清醒的徐雅,隻覺著頭蒙昏沉。


    本是想醒來,側身轉了下,又睡著了。


    睡著前想的是,霍仟源王八蛋,說好的給她弄倆暖手暖腳的吊針瓶子,都沒給弄來,人就走了。


    天是越來越冷了,一個人的被窩,沒有暖氣,沒有電熱墊,真的受不了。


    下半夜,聽到軍區操場上轉來的軍訓聲,她就跟著醒來了,醒來後將爐子裏換了煤球,徐雅又鑽回了被窩裏。


    煤球先燒著,這樣持續到早上,足夠她做一頓飯,飯後還是要重新換的。


    早上起來,外麵牆角下霜都是白色的了。


    她提著飯盒去了軍隊食堂,打了饅頭,自己鍋裏燒著米湯呢,隻需要打饅頭就行了。


    到了食堂正看到姚琴自己,孫小芳人沒來,但在食堂餐廳裏,看到很多東西被砸爛了。


    徐雅皺眉,“怎麽回事啊,這裏發生打架的事了?”


    “徐雅,你還不知道的吧?就是挨著你家住的王教導員,他老婆剛才來打飯,跟楊夢露,倆人起了爭執,楊采娥一盆子稀飯打翻在了楊夢露身上,這會兒人都送醫院去了。”


    徐雅聽著,大為吃驚。


    沒想到楊采娥作妖作到這種地步。


    “楊夢露沒事兒吧,楊采娥她人呢?我昨天下午見到王教導員的父母來了,倆老人,風塵仆仆的,真是那麽大一把年紀了,太不容易了。”


    王家的孩子老人都不容易,真是想不明白,楊采娥到底是怎麽想的,將自己的生活作的沒邊了。


    “不容易能怎麽辦,現在楊采娥將楊夢露給燙著了,你是沒看到,我是親眼看到的啊,脖子以下,全燙紅了,米湯都灌到衣服裏頭去了。不知道身上什麽情況。王教導員親自陪著過去了。楊采娥也被拉著過去了,我估計啊,王教導員跟楊采娥,婚姻走不長久了。”


    徐雅早就看出來了。


    要是楊采娥好好的在家帶著孩子,對王昌河好點,興許王昌河能回歸家庭,可現在,她這一鬧。


    苦的是誰啊,還不是她自己跟她三個兒子。


    徐雅沉默了起來,打了饅頭就離開食堂了。


    姚琴還在收拾食堂,一聲一聲的歎息著。


    姚琴跟孫小芳,楊夢露,三個人中,就屬於楊夢露是長得細白的那種,話說一白遮三醜,白皙的人也不會醜到哪裏去。


    所以楊夢露算是三個人中的樣貌佼佼者。


    現在被楊采娥一盆子剛端上來的稀飯全潑在了身上,不嚴重輕微燙傷還好,要是真的燙的楊夢露毀容了,楊夢露絕對不會放過楊采娥的。


    徐雅打飯剛到家,看到王家老太太,站在門口,翹首望著。


    “閨女,看到我兒媳婦嗎?說是去食堂打飯了,咋沒看到人啊。”


    徐雅瞧著王老太太,也不曉得該不該說實話。


    想到他們家還有個年輕人,隨即說道,“大娘,我是剛從食堂回來,但沒看到楊大嫂。您不妨在家裏先等等,不行就讓個人過去看看吧,問問解放軍同誌。”


    不是自己的事兒,她還真不好插手。


    再說了,跟著老太太可是來了兩個年輕的人,瞧著像是王昌河的弟弟,家有壯漢在,也不需要她出麵。


    老太太沒吭氣了,回到家裏喊了兩聲。


    “昌盛啊,你去部隊食堂看看,你嫂子咋還不回來。紅英,紅英啊,你趕緊燒點水,你瞅瞅這仨孩子,一個一個的都成鼻涕蟲了。”


    老太太看起來蒼老,可喊人的力氣大著呢。


    在隔壁院子裏說的話,徐雅在家都能聽到。


    早飯後,徐雅就在家洗菜切菜,剁肉餡,手拿菜刀梆梆梆的,正在她剁肉餡的時候,猛然察覺腹中孩子在動。


    昨兒晚上的夢她記得不真切,現在可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了。


    說來也是,這都月底了,這孩子,都四個多月了。


    徐雅伸手摸了下小腹,嘴角帶著輕笑。正在她停下來的空兒,聽到屋子裏有動靜,這個時候……誰來家裏的話,肯定會打招呼的。


    徐雅麵上帶了嚴肅,握著菜刀,往外走去。


    正看到王家小三子王柏,在她家桌子上抓東西吃。


    桌子上放著的是徐雅從供銷社買來的一包桃酥,還有一小兜的核桃。


    看到自己被徐雅發現了,王柏立刻就跑。


    “王柏,你跑啥,你站住。”徐雅喊了他的大名,王柏像是沒聽到似的。


    徐雅立刻又喊道,“狗栓,你給我回來。”


    這下可是鎮住小三子了。


    “你、你想幹啥啊,我餓了,想吃東西,你別打我。”


    王柏站在門口,說完哇的一下就哭了。


    隔壁王海也聽到了聲音,立刻就跑了過來。


    “阿姨,咋回事了啊?”


    “沒啥事。小海你去家裏將你家的鍋端來,我給你燒點飯。你爺奶吃飯了嗎?”


    王海搖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阿姨,我娘犯事兒了,現在回不來,我叔跟嬸子都去縣城了。家裏就剩下俺幾個了,我不敢去食堂打飯了。”


    王海知道他娘犯大錯了,他整個人變得比之前敏感,膽小多了。


    徐雅重重歎氣聲,“去,快去你家把鍋端來,我給你們弄點吃的。你娘做錯事是她錯了,你們幾個沒啥錯。”


    “可我……要跟爺奶回山裏鄉下了。我不想回去,但是俺爹不要俺們了……。”


    王海說著,蹲在地上嗚嗚的就哭了起來。


    王海七八歲了,懂事記事了,對於他爹娘之間的那些事兒,他從一開始的不懂,到現在的徹底明白。


    這次他娘犯的錯,肯定讓他們全都滾回老家去。


    不知道回到家後,自己能不能還可以上學,以後能不能去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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