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建業早就聽說甄嘉是個喜歡胳膊肘往外拐的家夥,如今得知內情後,更是打心眼裏看不起甄嘉這種人。


    吃著廠裏,拿著廠裏,卻還要廠裏當祖宗一樣供起來,要是有天大的貢獻也行,可偏偏隻會打自己的小算盤,卻又不敢真正的脫離國營單位的身份自己去闖。


    或許在別人看來甄嘉這類人挺風光,連廠長都那他沒辦法,可在蒙建業眼裏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慫貨。


    所以蒙建業連正眼瞧都沒瞧甄嘉一眼,徑直的朝著廠辦走去,正等著蒙建業反擊並借此把事兒鬧大,以便爭取自己利益的甄嘉突然有種拳頭打在棉花團上的無力感。


    因為蒙建業臉上的那種冷漠中帶著不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那便是對他甄嘉赤果果的無視。


    甄嘉頓覺臉上無光,眼看蒙建業就要離開,於是對著蒙建業喊道:“你不會是心虛了吧,真是如此的話,就老老實實的承認,別成天憋著,把自己給憋出病來。”


    這已經是胡攪蠻纏了,但不明就裏的職工們卻是哄堂大笑,說實話他們心裏也不相信是蒙建業修好的1143船。


    一個成天隻會瞎逛的宣傳幹事,估計連船台是什麽樣都沒見過,怎麽可能會修好船?多半之自己給自己往臉上貼金差不多。


    所以這些職工一個個笑得都很開心,大有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意思,隻看得賀城和孫宏傑兩人臉色極為難看,有心辯解幾句,卻被停下腳步的蒙建業攔下。


    旋即快步走回來,站在甄嘉的麵前,上下打量幾下這個約莫三十七八歲,長著一雙三角眼,精瘦卻健壯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撬:“我修好就是修好,事實如此,無可爭辯,到是甄師傅你,成天跟人說廠子不能再搞造船了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外麵那幾個鄉鎮企業的老板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麽聽他們的話。”


    “我才沒收他們的錢……啊呸~~,我就根本不認識他們!”甄嘉的語氣很是氣急敗壞,可那張臉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漲得通紅,額頭上更是滲出一層的虛汗。


    “你即沒收錢,又不認識他們……那你幹嘛要氣成這樣?不會是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吧,啊?甄師傅。”甄嘉話音未落,蒙建業便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連甄嘉是什麽反應都懶得看。


    至於甄嘉自然是反應大了,然而正當他準備抓著蒙建業繼續理論時,忽然覺得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轉眼一瞧,心裏不免咯噔一下。


    隻見剛才還在嘲笑蒙建業的職工們,此刻正用異樣的目光看著甄嘉,或憤怒,或憐憫,或不解,或悲切,總而言之這一刻甄嘉那點僅存的人設算是徹底的毀了。


    職工們雖然老實,但卻不是傻子,周邊幾個鄉鎮企業開辦小造船作坊,以及甄嘉伴著法的跑去撈外快的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眾人從沒有把周邊的小造船作坊放在眼裏,更沒想到甄嘉會幫著他們說話。


    結果蒙建業的話以及甄嘉的反應,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明白這裏麵絕對有貓膩,至於是什麽貓膩,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想得明白。


    “成天鼓吹轉型輕工品和副食品,還以為是為了廠子好,結果……”


    “行了,少說兩句,怎麽說人家也是個技術骨幹。”


    “技術骨幹個屁,我看都骨幹都別人那兒去了,自己的廠子卻半點力都不出,還叫什麽骨幹?讓我看申書記的話也不可信,說不定那幾個鄉鎮企業就跟他合夥開的。”


    “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廠辦的牆他不隔音……”


    類似的話很快便在職工內傳開,聽著這些話,甄嘉都快哭了,有心解釋,可這事兒是越描越黑,可要是不解釋,不出兩天自己就沒臉再在廠裏混了。


    盡管離開奮進廠憑著他的技術不至於餓死,可奮進廠畢竟是正規國營廠,正式工人的身份那還是很吃香的,不到萬不得已,甄嘉可不想丟了這個鐵飯碗。


    “你們廠長和書記呢?”就在甄嘉呆立海風中,無限淩亂之際,一群人突然闖進了廠辦大院,當先的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一臉焦急的抓著一位工人問道:“快帶我去見他們!”


    “苗阿伯,魯阿叔……你們這是……”


    賀城認識來人,正是附近漁村的鄉親,連忙上前,見苗阿伯這群人的陣仗也不禁愣住了,因為苗阿伯和魯阿叔身後的十幾個人,無不是神情沮喪,有幾個甚至還不時的哽咽幾下。


    “快帶我見你們的廠長和書記,快!”苗阿伯也顧不得解釋,急急的說了一聲,便推著賀城讓他帶路。


    而此時聽到外麵動靜的焦大林和申達民也停下爭執,領著廠領導班子成員來到廠辦大院,賀城趕緊告訴苗阿伯來人的身份。


    苗阿伯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焦大林和申達民跟前,沒等說話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悲戚道:“廠長,書記快救救村裏的漁船吧,全都進水了,全都進水了……”


    焦大林一把扶起苗阿伯:“老鄉,有什麽事咱們起來說。”


    言罷轉頭看向辦公室主任劉浩:“小劉,快去拿幾個凳子,再倒幾杯水,讓老鄉們歇歇。”


    “不用,廠長,咱們不累,隻求廠裏能把村裏的漁船修好,我苗阿七代表全村老少爺們兒,求求你們啦。”


    說完,苗阿伯又要下跪,好在焦大林反應快,硬生生把苗阿伯給拉起來,最後還是申達民老成持重,一邊跟焦大林扶著苗阿伯坐下,一邊開口問道:“老鄉,村裏的船到底怎麽了?您是不是得跟我們說說具體情況,不然我們就是想修也沒辦不是。”


    “唉,你看我這老糊塗!”苗阿伯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便無奈的歎了口氣,將他們海鄰村的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三個月前,他們村的漁民圖便宜,便在鄰村新開辦的一家小船廠定了四艘木製漁船,本想著新船到手後,趁著洋流變化,出海好好的大幹一場。


    結果船剛一出海,船板下就開始滲水,剛開始他們也沒當回事,用帆布和水泥進行了封堵,勉強還能使用,可沒過幾天四艘漁船就開始繼續滲水,而且越來越嚴重。


    這下海林村的漁民們可就急了,要知道這可是他們村吃飯的家夥事兒,如果出了問題整個村都得餓肚子,於是他們便找到那個小船廠,結果發現那個開船廠的老板早就卷著錢跑了,無奈之下他們隻能找到奮進廠,希望這個國字招牌能幫他們解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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