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公然沒有讓他等得太久,上午九點,公然那輛黑色的越野車就出現在市委大樓的門口。


    公然按了一聲喇叭,半天,警衛室都沒有人出來。


    劉三從駕駛室跳了下來,走到警衛室的門口,他跟裏麵的人說著什麽,然後就接過裏麵的人遞出來的一個登記本,劉三剛要往上寫著什麽,薛家良立刻轉身,拿過機關通訊錄,很快就找到了警衛室的電話,他撥了過去。


    “警衛室嗎,我是薛家良,門口是我的客人,讓他們進來。”


    薛家良不願公然和她的車牌號留在登記本上,他甚至想到了當年王令暗地指示省委家屬院警衛室的人,暗中記錄領導家客人的來訪情況的事。


    再說門口的劉三,剛在登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警衛室的電話就響了。


    裏麵另一個警衛人員接通了電話,隻說了一個字“是”,就立刻來到窗口,滿臉堆笑地跟劉三說道:“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是薛書記的客人,不用填了,請進,請進快請進!”


    聽他這麽說,劉三下意識地往樓上看了一眼,盡管他不知道家良早在哪個窗戶看著他們,但他相信,他一定是看到了他們,不然電話不會這麽及時。


    欄杆抬起,公然開著車進了博陽縣委機關大院,一個警衛人員殷勤地指揮著她將車停好,然後又熱情地給她拉開車門,滿臉陪著笑,說道:“薛書記在三樓。”


    公然就是一愣,大眼睛冷漠地看著這名警衛人員,問道:“你知道我們找誰?”


    “薛書記剛打了電話……”


    公然又看向了劉三,劉三轉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打量著這裏的環境。


    走進大樓,公然問道:“你告訴他了?”


    劉三說:“是保安還是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公然感覺這話很別扭。


    劉三說:“你不讓說,我哪兒敢呀!”


    “那警衛怎麽知道我們要找誰?別說你告訴的警衛,我可是聽見你跟警衛隻說了一句話,要登記嗎,其它一概沒說。”


    劉三剛要說話,就見薛家良站在樓梯口,衝他們鼓掌,說道:“我說一大早這喜鵲嘰嘰喳喳叫個沒完,原來是給我送來了遠方的朋友。”


    公然衝她微微一笑,說道:“你看見我們了?”


    “是啊,我如果沒看見你們,說不定警衛還要盤問你們呢?”


    公然問道:“你們的警衛真的這麽負責任嗎?”


    “這個……”薛家良一時語塞,但公然是問不住他的:“這不是休息日嗎?平時可能不這樣。”


    公然沒計較薛家良的話,而是放慢了腳步,等劉三走上來問道:“三兒,如果老人家沒有打電話,你準備怎樣填寫我們這次的來訪記錄?”


    劉三也小聲說道:“我隻寫我一個人的名字,車牌號我不會照實寫的,我會故意寫錯其中一個號碼。”


    公然一聽,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好了,功過相抵,我不追究你泄露情報的事了。”


    劉三一聽,心說,公然太聰明了!別看平時不多言不多語,什麽事心裏明白的很。


    薛家良提前給他們打開房門,站在門外,說道:“請進。”


    公然一進屋,立刻就看到辦公桌上擺著兩盤水果,這兩盤水果已經切割成塊,而且用保鮮膜封好,想必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她更加確信劉三已經把她“出賣”了,不過她不生氣,而是表現出少有的高興,她打量了一下薛家良這間大辦公室,最後,目光落在了薛家良的臉上,說道:“休息日不休息,你把老龔、老曾的壞傳統,都帶到博陽來了。”


    薛家良笑了,剛要給他們沏水,劉三接過水杯,沏了一杯熱茶,遞到公然麵前。


    公然接過茶杯,說道:“這麽快就進入角色了?”


    劉三一愣,隨後一笑,說道:“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在領導身邊工作,要有眼力見。”


    薛家良輕輕刮了一下劉三腦袋,訓斥道:“不許頂嘴!”


    劉三一貓腰,躲一邊去了。


    薛家良打開果盤上的保鮮膜,用牙簽紮起一塊水果,遞給公然,說道:“先吃塊水果,一會我帶你們出去吃飯。”


    公然接過水果,說道:“這裏有什麽特色小吃嗎??”


    薛家良說:“沒有,這裏有的,全國各地都有,倒是我剛聽說有一家蒙古族人開的老湯羊肉不錯,而且幹淨衛生,熱熱乎乎,我請你們去吃。”


    劉三說:“那就去吧,我肚子早就餓了,這水果一會回來吃。”


    薛家良看著公然,公然點點頭,說道:“我說半路吃早點,他見你心切,不吃。”


    劉三說:“哪是我心切呀,分明是……”


    不等劉三後麵的話說出,薛家良就打斷他,說道:“那好,咱們馬上出發,你車上的設備如果不怕凍的話,就搬上來。”


    公然說:“凍倒不怕,放在這裏安全就行。”


    薛家良朗聲說道:“這裏要是不安全的話,全中國就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薛家良轉身,從桌上拿起鑰匙,扔給了劉三,說道:“下去暖車。”


    劉三接住,說道:“好嘞。”拿著鑰匙,樂得閉不上嘴,就跑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薛家良和公然。


    不知為什麽,公然的表情一下子黯然下來,她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水,半天才抬起頭,發現薛家良正在注視著她。


    她問道:“看什麽?”


    薛家良說:“我怎麽覺得你像有心事?”


    公然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能有什麽心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浮上一抹憂鬱,最近這段時間,薛家良時常發現公然有一種憂鬱的表情,盡管她埋得很深,但是他能看出來。


    按說,卜月梅進了龔家也有兩年的時間了,他們相處得很好,卜月梅很會做人做事,公然回家住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她買的房子,裝修完後,就成了她名副其實的工作間。而且,卜月梅將龔法成給她的那筆私房錢,擅自做主,交給了公然,讓她買房子,這樣,公然隻剩下微不足道的一點房貸了。她跟白瑞德感情進展也很順利,白家已經將兩個孩子的婚事提到了議事日程。雖然公然沒有跟薛家良正式談過這事,但薛家良一切都清楚。


    按說,公然應該沒有什麽可憂愁的了,但越是這樣,薛家良就越感到她的憂愁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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