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書記又說:“我沒來就知道省城裏有個凱撒,服務員都是按空姐水平招來的,早就名聲在外,盡管省裏有你們倆這樣的黑臉包公,說實話,我非常知道同級監督有多難,況且,又是這樣一位不可一世的大王,要扳倒這樣的王,更難!”


    龔法成聽到這裏,感覺茅書記的確是個開明的領導,盡管來的時間不算長,但他對全省情況掌握得非常準,而且理解紀委工作的難處。


    茅書記接著說:“什麽事都是上行下效,省城有個凱撒,青州就有個小凱撒,省城有個大王,青州就有個小王,他製造個大冤案,下麵就敢製造無數個小冤案,不然為什麽敢吃國家保護動物?敢胡作非為?對了,說到這裏我想起來了,青州的案子也要盡快結案。”


    曾耕田說:“您說的是藍頓招待所還是汽車城?”


    “我現在早就把這兩個案子並做一個了。無論是省城這個案子,還是青州的案子,要一查到底,涉及到誰,就辦誰,不能含糊,不能拖泥帶水,虎王我們都敢辦,更別說那些小蝦米了!”


    茅書記的話很是給力!


    曾耕田說:“招待所案子已經明確,這個不用再說了,青州汽車城也已經調查清了,就是個招商騙局,瞞天過海,撈政績,撈錢財,撈了這些還不滿足,還想撈月!”


    聽到這裏,龔法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茅玉成也笑了,說道:“一說到這些我也很激動,算了,不說了,法成,要借助這個機會,在全省幹部隊伍中,開展反腐廉潔教育,要鼓勵基層的紀檢幹部,敢於監督同級,甚至上一級,不要隻盯著下一級,我們這次在全國開了先例,中央領導對我們給予了充分的肯定,隻是我們采取的一些無奈手段我沒有跟領導匯報,也藏了一手,不做經驗推廣。”


    說到最後,茅玉成輕鬆地笑了。


    曾耕田說:“那就可以雙規王建國和那個副市長,還有那個招商局局長,盡管他有立功表現,但有明顯的受賄嫌疑,隻能在量刑上給予考慮。對了,尤躍民怎麽處理?”


    茅書記說:“既然他沒有太明顯的違紀事實,但在這場招商騙局中,也有一定的領導責任,關於他的問題,上邊有人跟我打招呼了,我的意思是保留待遇,在省裏給個閑職養老吧,不過這些問題要在下一次常委會上最後決定。”


    曾耕田說:“我明白。”


    茅玉成說:“好了,太晚了,該下班了”


    茅玉成站起來,曾耕田和龔法成也站了起來,送他出了門。


    重新關上門後,龔法成說道:“看來,在擒‘王’這件事上,茅書記承擔的壓力不比我們輕。”


    曾耕田說:“當然了,他要對上負責,要知道,王,那可是高層某位領導的心尖子,咱們把他的心尖子給辦了,咱們級別低,可能遷怒不到咱們頭上,咱們也不打算往上升,但茅書記就難免不被怪罪了,盡管我們所有的行動都做得天衣無縫,師出有名,但咱們瞞不過領導的眼睛。”


    龔法成說道:“真要怪罪,上級領導也得學咱們,找個理由,師出有名,再有,他的心腹來凱撒找小姑娘致使小姑娘豁出性命抵抗終身殘廢的事,我看茅書記並沒有往上報,這就說明,茅書記手裏也是有牌的。”


    一聽龔法成這樣說,曾耕田臉又變了,罵道:“這些混蛋王巴蛋真是衣冠禽獸,指不定在我寶山禍害了多少小姑娘!就衝一點,我端了他這個陰窩,即便將來受到處分、遭到報應也值!”


    龔法成說:“您小點聲,怎麽說著說著調門就上來了?”


    “唉,一想到有人花天酒地過著奢靡的生活還不是花自己的錢,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想罵人。真應了那戲裏唱的: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曾耕田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


    龔法成知道,每當一個戰役結束,他總是習慣唱這兩句,盡管跑調,卻說明他沒有勝利的喜悅,更多的是憂愁。


    他們背後習慣將辦貪官說成打仗,這一點都不過分,打仗,要知己知彼,要排兵布陣,要運籌帷幄,要師出有名,要理所當然,要……需要的條件很多、很多……


    雖然,貪官是我們自身肌體的腫瘤,但要拿下這個腫瘤,所耗費的心智,不亞於一場戰爭,同樣存在殊死搏鬥。


    唱畢,曾耕田看著坐在沙發上沉思的龔法成,說道:“法成,那個小姑娘怪可憐的,告訴薛家良,他可以打著我的旗號,給小姑娘找個好學校,讓她完成學業。再有,我看鄭清筆上的功夫很好,為人也正直,我想把他調到省委,做秘書,你看如何?”


    “調省委?為什麽不能調省紀委?”


    “啊?哈哈,原來你也看上他了?”


    龔法成說:“我喜歡骨頭硬、不懼權勢、三觀端正的年輕人,我們終將老去,終將有力不從心的那一天,將來全憑他們了。如果想重用一個人,就讓他到紀委鍛煉,這話是您當年跟我說的,讓他多見識見識那些貪官的下場,這樣,在他們今後為官的路上,就會畏懼錢財,就會敬畏權力。這話是您當年跟我說的。”


    曾耕田深有感觸地說道:“法成啊,知道我為什麽欣賞你嗎?就是你比我還烏托邦。盡管烏托邦,但人不能沒有主義沒有信仰,如果隻為吃喝,那跟豬沒有區別。”


    龔法成笑了,說道:“我家丫頭就說我,一麵冷酷著,一麵烏托邦著。”


    “哈哈,你家那個丫頭,是另類,跟你一樣,但是我怎麽就那麽喜歡這個另類的丫頭呢,跟你的脾氣一模一樣。”


    “我沒有她好,我有時還會妥協,她不會。”


    曾耕田點點頭,說道:“是啊,不過我最近發現她回家的次數勤了,而且在你麵前,話也多了。”


    龔法成聽他這麽說,心裏就有一種很暖的感覺,說道:“是啊,大了,好多事自然會想明白的。”


    “你說得對,我家那小子最近變化也不小,首先,不跟我提辭職的事,能在班上坐住了,不老往出跑了,再有,能準時上下班了,而且,知道擔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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