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窮極一生,他再也無法走近她。


    思極至此,他感覺自己每一下呼吸都是痛的,曾經他們之間那麽美好,花前月下,吟詩作對,歌舞相伴。


    而現在他們之間隻剩了恨,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應辛靈一直望著他,用仇恨的眼光望著他。


    仿佛要用眼神將他殺死,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可惜不能,她不僅報不了仇,還要時時刻刻和自己的仇人朝惜相對。


    這就等於,時時刻刻他在告訴自己,我是你的仇人,我殺了你一家二百多餘口。


    而你卻不能拿我怎麽樣,你的身體我想用就用,想仍就仍。


    這比死還難受,可她就是死也不能由已,全憑自己仇人的喜好。


    她絕望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希望自己就麽死去,給自己的家人道歉,是自己害了他們。


    宋祁淵知道,她是在用無聲反抗自己,他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朝鳳鸞走去。


    此時的鳳鸞殿早已沒了人氣,可血流風鸞殿的畫麵像魔咒一樣時刻折磨著她。


    空洞的眼睛望著萬裏無雲的天空,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宋祁淵將她放在床,靜靜地看著她。


    而她也看著他,隻是她眼中除了恨,毀天滅地的恨外,再也別無其它。


    宋祁淵知道,事情已經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但隻要恨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願意承受她所有的恨。


    沒有了愛,恨是他們唯一的聯係。


    宋祁淵給她傳了太醫,太醫告訴他,憂傷過度,再加上怒極攻心,他的皇後會留下一生的病根。


    她的手腳筋被挑他知道,隻是想接上,卻不是那麽容易,有多少人因為手腳筋被仇家挑斷,一輩子不能生活自理。


    趁宋祁淵走神,應辛靈在太醫施針故意故意把自己太陽位置撞了上去。


    “皇後娘娘……”太醫嚇得大叫了一聲。


    宋祁淵回過神,用力一腳踹開太醫,就看見她用吃人的眼神望著自己不停地說不停地說,嘴巴明明在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宋祁淵經常禦親征,看得懂唇語,他知道她在說什麽。


    她在說:“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她一直在重複這一句話。


    她在向自己求死。


    應辛靈不停的掙紮,想要緊緊拽著他的衣角,可她真的做不到。


    她什麽也做不到。


    “皇後為什麽不會說話?”如果沒記錯,從自己出征回來,她就一直沒有說過話。


    手腳筋也被人挑斷,也一直查不出是何人所為。


    太醫反複檢查,卻一直檢查不出一個所以然。


    隻知道是中毒,卻查出不是什麽毒。


    並舉薦換其他太醫試試看。


    可盡管這樣,結果還是不盡人意,沒人查出皇後是中什麽毒。


    太醫院的太醫通通挨了板子。


    屋裏的宮女太監嚇的大氣不也出。


    “聽著,好好照顧皇後,如果皇後有個三長兩短,朕誅你們所有的人的九族。”


    這話是對宮女太監說的,也是對她說的。


    如果她敢自盡,他就殺了所有的宮女太監以及他們家人朋友。


    應辛靈聽到宋祁淵的話,又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畫麵。


    所有人都因為她而死,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


    她緊緊閉上雙眼,可眼淚就這麽生生擠了出來。


    他們都死了,就留自己一個痛苦的活,殘忍的活著。


    宋祁淵所有舉動傳到太後耳中,太後當即聯同朝中所有大臣商量廢後,重新立林清宛為後的事議。


    這次宋祁淵並沒有反對,畢竟這個時候皇後之位對她說,隻會帶來災難。


    八月二號這日,鳳鸞殿喜氣洋洋,冷宮朝華殿應辛靈這裏戒備森嚴,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她手腳筋被民間神醫接上,卻隻能短時間行走,可她卻走不出這牢籠,這個將會囚禁她一生的牢籠。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不過如此。


    子夜時分,大雨傾盆,各個宮裏的主子都歇下了,應辛靈坐在窗前望著窗外,雨水砸在她身上她一點也不覺得疼不覺得冷。


    記得十五歲那年,皇上設宴,皇上命她獻舞,她跳的霓裳雨衣舞,驚豔全場。


    隔天就來了很京城王權貴胄向她提親,全被自己拒絕了。


    隻因為十四歲那年,在觀音廟裏,他一身素錦白袍,他用詩傳達對自己的一見傾心,而自己那個時候就已經對他芳心暗許了。


    後來他也來向父親提親,父親不答應,是自己以死相逼逼父親答應。


    父親提出了要讓她為後的條件,他答應了,她開心了好久。


    可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一隻笑話,黃梁一夢,夢醒後是錐心刺骨的痛。


    雨漸漸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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