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玟一聽小穀不見了,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恐慌籠罩著,腦海裏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驟然安靜下來,李知玟茫然的看著孟浩軒不停開合的雙唇,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小穀不見了,她可能受傷了,也可能被人抱走了。


    這邊暗衛跟丟之後,留一人同太子殿下報信,其他三人迅速分散開來,往不同方向查找。


    小穀被大漢拖拽到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巷子裏,眼睛還沒能適應黑暗,身上已經被裹上了什麽東西,被大漢夾在腋下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小巷子。


    再出現在人前已經換了模樣,身上罩著一個半新不舊、顏色暗淡的布衣,臉上被大漢抹上了髒兮兮的灰塵,小穀看著大漢越走越荒僻,生怕這人已經帶著她出城了,那二叔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她了。


    這邊孟浩軒扶著脫力的李知玟,李知玟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取了頭上的簪子,交給孟浩軒的小廝。


    “拿著這個去找禦林軍的殷將軍,讓他務必立即封鎖城門,馬上來見我,馬上!”


    小廝還從來沒見過四小姐這般模樣,忙不迭的拿著李知玟的簪子去找殷嘯。


    李知玟冷靜下來,挽春剛剛來說,經過剛剛的騷動,像他們這樣丟孩子的不在少數,這麽多孩子怎麽可能忽然消失不見,顯然是一場有計劃的大型拐賣。


    李知玟甚至懷疑剛剛的搶劫也是他們策劃出來的,故意衝散眾人,趁亂擄走孩子,又在禦林軍大亂,城門缺乏防衛的時候趁機出城。


    “殷夫人。”


    一身暗紅蟒紋朱子深衣,腰間革帶玉扣上鐫刻著精致的獸首,逆著光大步而來,李知玟甚至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唐梅薰衣香。


    “豫王爺。”


    容冽點點頭,伸手虛扶正要行禮的李知玟。


    “免禮,明公公剛剛已經拿著我的令牌去了城門,孩子現在應該還在城裏。”


    這人販子也是倒黴,擄誰不好,偏偏擄了懷化將軍府的小穀小姐去,聽說宗人府丞家的小孫子也丟了,這下可算是栽了。


    李知玟再次謝過豫王爺,並沒有深思豫王爺為什麽這麽及時的出現。


    殷嘯正在和何晨商討如何安置傷員,就聽見一旁吵嚷起來,兩個身穿甲胄的禦林軍把一個小廝攔在身前,三人不知在爭吵什麽。


    “姑爺!姑爺!我找殷將軍有急事!”


    殷嘯認出是孟浩軒身邊的小廝,見到他手上李知玟的簪子胸口一緊,李知玟必定是遇見什麽急事了。


    “這邊有我,你放心去吧,有事吱聲。”


    殷嘯雖為禦林軍統領,又手握兵權,未經上報隨意封鎖城門,必定會招來大麻煩,幸好明公公及時帶著豫王府的令牌來。


    一路上小廝簡單和殷嘯介紹了一下情況,太子殿下那邊也派人來回信,太子已經同孟嬌嬌匯合,現在正在聚仙樓等消息,暗衛也已經展開搜索,找到孩子們隻是時間問題,李知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倒坍的燈架下還有零星幾盞花燈堅強的燃燒著,地上還有剛剛救火斑駁的水痕,點點燈火落在水中,李知玟赤紅色單薄的身影被高大的男子半遮在身後,正低頭拭淚,我見猶憐。


    殷嘯壓下心中的不適大步上前,李知玟見到他,眼中又浮起一層薄霧,殷嘯連忙上前摟了她,柔聲安慰。


    漏盡更闌,傷者已全部收治醫館,這樣躁動的夜注定難以入眠,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時傳來禦林軍甲胄碰撞之聲,還有婦人嗚嗚地低泣。


    羅氏聽到消息昏厥過去,殷嘯一陣沉默,隻用力捏了捏李知玟冰涼的手。


    “豫王爺不如移步聚仙樓,我們去哪兒等消息……”


    殷嘯還沒有說完,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叫花子撥開人群站在李知玟眼前,髒兮兮的小手上靜靜的躺著一隻小銀鈴,和李知玟頭上一般無二的款式。


    “從哪裏找到的!你從哪裏撿的?”


    李知玟看清銀鈴,蹲下身,猛地把這小乞丐的肩膀,麵目都有些猙獰,小乞丐被她捏疼了,扭動著身子掙紮,李知玟連忙受力,從袖中取了一小錠銀子,努力讓自己笑得和藹一點。


    “你告訴這個銀鈴的來曆,我就把這個給你好不好?”


    小乞丐推了推李知玟的手,示意她收回去,又拽著她的手往前跑。


    小穀被帶到一個破舊的小茅屋裏,牆根已經有七八個個孩子蜷縮著,多數都是男孩,年紀都不大,這會又驚又怕俱是蜷縮著身子嚶嚶哭泣,其中就屬小穀腳邊的小胖子哭的聲音最大,湛藍的直綴錦袍自下擺到屁股冽了一道大口子,配合他冒著鼻涕泡的哭臉,好不滑稽。


    “喂,別哭了你好吵。”


    小穀白了小胖子一眼,哭哭唧唧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小胖子眯著哭腫了的眼睛,隻看得見小穀大概的輪廓,約莫是個好看的小姐姐,縮著球一樣的身子往小穀身邊挪了挪。


    “我想我娘嗚嗚……以後要是都看不見我娘了怎麽辦……嗚嗚……”


    小胖子不說還好,這話就是跟導火索,其他的小孩子被他說中了傷心事,也都娃娃大哭起來,小穀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此言有理,小胖子作為領頭人哭的那叫一個慘烈,小穀生怕他們哭聲太大,萬一暴露了人販子的行蹤,那些人非得把他們殺了滅口。


    連忙伸手捂住小胖子的嘴。


    “噓噓噓,別哭別哭了,放心我們現在還在京城,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小穀湊近小胖子的耳邊低語,話音剛落,茅草屋搖搖欲墜的門被人無情的踢開,吱呀一聲倒在地上壽終正寢,小胖子瑟縮著脖子,小胖手疊在小穀的手上,盡量不發出聲音。


    “哭哭哭,在哭殺了你們!”


    來人臉上蒙著黑色的麵筋,身材精瘦,臉上一道常常的刀疤從麵巾下蜿蜒至眼角,凶神惡煞,更別提手上還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學著小穀的模樣捂住嘴巴,漸漸止了哭聲,還有幾個兩三歲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扯著嗓子哭的更慘,那男子十分不耐,正要上前解決,門外又進來一個少胖些的男子。


    “留下血跡更不好處理。”


    瘦子罵罵咧咧咕噥了幾句,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幾塊髒兮兮的帕子,塞進嬰孩嘴裏,見他們不再哭泣後,熄了茅草屋裏僅有的一支蠟燭出去了。


    小胖子像是找到了依靠,努努嘴示意小穀放開他。


    “你怎麽知道我們還在京城,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小穀現在又餓又累,胳膊剛剛被那大漢勒的痛死了,被小胖子問來問去實在心煩,指指床外的大槐樹。


    “皇上曾經下令把京城種滿槐樹,送給皇後娘娘做壽禮,你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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