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是這樣……”譚璿以為他隻是一時感觸,臨別時的感觸總是最多,她也滿腹愁緒,捧著他的臉,仰頭吻他的唇。


    世人萬千,各受各的苦,各尋各的歡,她不能替傅安染受苦,正如傅安染也不能替她遭罪,她隻能站在合適的距離,伸手去扶跌倒的人一把。


    風雨夜,有人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有人知道即將失去什麽,而有的人卻一無所知。


    折騰了大半夜,解決完了傅安染的事,周密在一旁提醒道:“咳,boss,時間不多了。”


    淩晨的飛機,已經拖到了最後時刻,江彥丞不得不走,這是一趟必須要去的旅途。


    周密掃興地提醒完,就先出去了。


    然而,很意外,兩個人並沒有你儂我儂地親熱,周密才出去一分鍾,就見他們牽著手一起出來了。


    周密試探著問:“譚小姐也去機場?”


    譚璿點點頭:“嗯,我送送你們。”


    江彥丞什麽話也沒說,牽著她又上了保姆車。


    車朝機場的方向開。


    周密沒敢朝後看,也沒敢仔細聽,車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車廂裏很安靜。


    譚璿坐在沙發上,努力忍住情緒,想找點話說:“傅安染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我都會處理好的,我一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見江彥丞毫無波動,她又補充:“我也一定會照顧好自己,我的工作室,我的生活,還有小丟,我答應你,都會好好的。”


    江彥丞抿唇,隻是看著她,他似乎欲言又止,有一些話藏著始終沒說。


    “一整個晚上,很多人過來問候,我最想你。”譚璿太想驅散離別的痛楚,主動投進江彥丞懷裏,摟住了他的脖子,說著肉麻兮兮的話。


    “嗯,老公知道。”江彥丞也圈住她,一下一下輕吻她的發頂。


    “你明明在,我還是想你。”譚璿悶悶道,說話已經沒什麽邏輯。


    “老公也想你,無論人前還是人後,都想。”江彥丞從來不讓她失望,他並不在意她的邏輯和肉麻。


    車很快就開到了機場,停下來時,江彥丞明顯感覺到譚璿的身體抖了一下。


    “怕嗎?”江彥丞俯身擁緊了她,他說話都不穩了。


    這一次,譚璿沒有搖頭,她隻是沉默,忽然抱他更緊:“我怕你不回來。”


    她不怕等,不怕一年為期,不怕任何人貼過來獻殷勤,不怕家裏的各種安排,她……隻怕他不回來。


    江彥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她從懷裏扶了起來,凝視著她的眼神,鄭重其事道:“寶寶,聽老公說,還記得那串北鬥七星的項鏈嗎?”


    “嗯……”譚璿眼眶一熱,點了點頭,知道這就是分別了。


    江彥丞扶著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又嚴肅:“找不到路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夜空,跟著北鬥七星走,永遠不會迷失方向。北鬥七星的第二顆星,叫天璿,這就是我家寶寶名字的含義。記住老公接下來說的話——”


    “親愛的譚璿小姑娘,餘生請做我的星星吧,我會永遠以你為方向,以你為我的起點和終點,就像我第一次見你時一樣。”江彥丞認真地說完,仿佛是在宣誓,這是他萬年不變的誓詞。


    有風刮過,譚璿的心裏依然起了漣漪,如果她是宗-教,江彥丞這是入魔了,她因他入魔而入魔。


    “記住了嗎?”江彥丞追問道,聲音溫柔,似乎是怕她急躁,怕她慌張,他整晚都很溫柔,他對她從來溫柔。


    “嗯。”譚璿點頭,在江彥丞麵前,她才是啞巴。


    “所以,寶寶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麽事,就算是走到天盡頭,老公也會回到你的身邊來,永遠不變,隻愛譚璿。”江彥丞補充,輕而又輕的呢喃,和他的唇一起,貼上了譚璿的唇,一路灌進了她的心裏、腦子裏。


    時間終於走到了最後,江彥丞臨下車前,最後的一句話是:“等我,寶寶,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他再三強調“等我”,譚璿隻顧著點頭:“我等你,多久都等。”


    他要走,她不能再往前送,機場人多眼雜,她連保姆車都不能下去,拽著他的衣擺,莫名有點喘不過氣,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腦子裏閃過太多太多分別的場景,那個陌生的小哥哥、她的五哥、還有她的爸爸……


    她失去過太多,所以她惶恐。


    江彥丞本來已經一隻腳邁出了車外,衣服忽然被扯住,回頭看到她在默默無言地哭,他又折了回來,單膝跪地,大手捧上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上去,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譚璿知道自己沒出息,她一愛就沒出息,不,也許從來就沒出息,等兩人喘著分開,她哽聲道:“我沒事了,你走吧,到了洛杉磯給我個消息。”


    江彥丞眼眸一暗,沒有立刻回應,他單膝跪在地上,仰視著她:“寶寶,頭發不許再剪短了,老公想看寶寶長發的樣子。”


    譚璿情到深處,什麽都答應:“哦。好吧。你走吧。我好著呢。”


    她擠出笑,笑著笑著,真笑開了,像個傻子,低頭在江彥丞的唇上咬了一口,疼得江彥丞一哆嗦:“噝——小狗又咬人了!”


    譚璿擦擦嘴,唇上很鹹,有眼淚的味道:“給你做個記號,快走吧。這次周秘書也跟著你一起,我是放心的。”


    周密在車外不敢接話。


    江彥丞終於不再磨蹭,握了握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他暖了暖就鬆開了:“寶寶,等我,下次再見吧。”


    說著,他總算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譚璿從車窗的縫隙裏偷偷目送他的背影遠走,機場吻別的情侶很多,他們連吻別都不能光明正大。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司機按照譚璿的要求,把她送去了紫禁豪庭。


    身體和精神都太過疲累,譚璿洗漱之後,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去醫院看過了陸翊,又去忙工作室的籌備事宜,聯絡傅安染的安置問題,種種一切,一直忙到了又一個淩晨一點多,她再次回到紫禁豪庭的住處。


    家裏很冷清,沒有小丟,也沒有人氣,花花草草因為久不打理,枯了大半。


    等她昏昏沉沉地靠坐在沙發上,譚璿這才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忙拿出手機看時間——江彥丞飛洛杉磯已經二十四個小時了,居然沒有給她任何消息。


    他是忘了?還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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