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隻剩混亂。


    前一刻才經曆了陸放腦死亡的現實,後一刻穿著白大褂的陸翊渾身是血地被送進了急救室。


    何止是陸翊,譚璿和江彥丞的身上也都是血,把所有人嚇得不輕。


    陸翊在搶救,譚璿卻像丟了魂,親眼看到那把刀刺進陸翊的胸口,親眼目睹血湧出來,那個畫麵反反複複地在她眼前回放,她聽不見聲音,看不到人,腦子一片空白。


    哪怕是一個普通人在她的麵前被刺殺,也足夠讓她留下心理陰影,何況那是她的初戀,她在過去多年的歲月裏,想過要共度一生的人。


    陸翊還那樣年輕,他還有大好的人生,因為她,已經折了一半,她原本打算彌補,可假如他就此死去,她不敢想,她完全不敢想……


    陸放已經沒了,陸翊要是也活不了……


    “冷靜一點,譚璿,冷靜一點。”江彥丞摟著她,聲音克製極了,他的手撫過譚璿的脖子,他總感覺她脖子上被刀劃了,他反複地檢查,確定隻有舊傷,沒有新傷,卻還是不能釋懷。


    受傷是他的常態,浴血也並不能令他膽怯,但是這一次,江彥丞怕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曆,他也不會去苛責任何人麵對死亡時的不冷靜。


    死亡從來不會伴隨著冷靜。


    隻有像他這樣的曾經作為殺人機器存在的雇傭兵,才是另類。


    出了刑事案件,相關部門很快就來人了,江彥丞和譚璿作為目擊證人和製服了行凶的歹徒的人,都要配合調查取證。


    口供很快錄完,譚璿還是執意要回急救室門口。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急救室的門從內打開,醫生焦急地走出來:“陸醫生必須馬上進行換心手術,否則保不住了。快去看看本市目前有沒有合適的心髒供體……”


    有人在一旁小聲地提醒:“咱們醫院今天接收了一個腦死亡的病人,病人生前簽過器官捐獻書……”


    一切似乎都是命,經過十幾分鍾的心髒供體評估,仁信醫院的心髒手術室、心髒麻醉、體外循環組、icu室等相關科室的醫務人員全部到場。


    心髒自供體摘除,隨後停止心跳,被移植入陸翊的身體……天漸漸地亮起來,一場長達幾個小時的手術順利完成。


    陸翊被推入了重症監護室,借助人工心肺輔助儀器存活,他仍舊沒有心跳。


    早上八點三十五分,奇跡終於發生,那顆自供體身上摘除的心髒,重新在陸翊的身體裏恢複了跳動。


    守在醫院裏的譚璿和江彥丞整夜都沒睡,直到被通知陸翊有了心跳,譚璿才終於活了過來,她像個溺水的人大口喘息,卻連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她撐著身體站起身,朝樓下太平間的方向去。


    譚國軍和靳曼雲、程實也都在,陸翊換心手術的成功,並不會讓他們雀躍,沒有人雀躍,因為誰都知道陸翊現在的那顆心髒是誰的。


    譚家經曆了慘烈的一整個夜晚,從裏到外,傷痕累累。


    此時,錦城的另一家頂級私人醫院。


    江哲宇在無人通傳的情況下進了江振業的病房,成玲玲怒不可遏:“你來幹什麽?給我滾出去!別打擾你爸休息!”


    江哲宇卻絲毫不理睬成玲玲的逼迫,隻是把一疊資料摔在了她的麵前:“阿姨,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的好弟弟江彥丞要被譚家掃地出門了,他在國外幹的那都是些殺人放火的勾當,被譚家給查出來了,譚小七肯定會一腳把他踹了,你以為他和譚小七領了證就高枕無憂了?恐怕到時候連你和我爸都要受牽連,你確定還要衝我吼?”


    江哲宇笑得很得意,在成玲玲的驚愕中,他在江振業的病床前走了一圈,笑道:“阿姨,不如我們來談談合作吧。江彥丞是不是你兒子,你心裏有數,他對你的恨,你自己掂量掂量,以為有血緣關係就可靠了?就從他威脅我爸的所做作為,把西郊那塊地搶走,給他自己的人來做,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想幹什麽?”


    “你少拿這一套來誆我!小丞在國外是怎麽出事的,你比我清楚!你指望我跟你合作,做夢去吧你!”成玲玲卻剛烈無比,一雙眼睛充滿了恨意,盯著江哲宇。


    江哲宇卻還在笑:“別這麽凶啊阿姨,我爸醒了,我來跟他談。”


    他直接走上前去,對睜開了眼的江振業道:“爸,您不是想要江彥丞給您配型嗎?這個世界上可不止自願配型一個手段,您要是想活,我可以幫您啊。事成之後,我還是您兒子,您還是生龍活虎的江董事長,咱們都沒有損失。那個連老爸都敢威脅的賤種江彥丞,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不就行了?”


    江振業躺在那裏,眼睛眨了眨,久久沒動,也沒暴跳如雷,好像是在認真思考江哲宇的提議。


    活著就好,大半生辜負的人本就很多,從來也不差那一個。


    在命麵前,很多事都變得無足輕重,隻要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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