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怎麽息怒?膳房的那些奴才竟然也敢如此作踐我!”


    穆芷徽臉色鐵青,氣的身子都有些顫抖了。


    青檸和一應丫鬟跪在地上,見著自家主子這樣,一聲都不敢吭。


    “主子如今處境艱難,下人們自然拜高踩低,氣傷了身子反倒是如了他們的意。”


    君嬤嬤使了個眼色,叫人將地上的碎渣全都收拾了,這才開口勸慰道。


    聽著君嬤嬤的話,穆芷徽又氣又怒,可又找不到半句話來辯解。


    她乃國公府所出,哪裏不知道底下的人最會見風使舵。隻是她好生不甘,她即便沒有王爺的恩寵,那也是皇上親封的側妃,亦是國公府的嫡女,他們怎麽敢這樣作踐她?


    分明,是受了徐氏的指使。


    穆芷徽想著,氣就忍不住湧上心頭,冷冷看了站在麵前的君嬤嬤一眼,開口道:“嬤嬤的意思,是叫我忍了這口氣,往後就任人作踐了?”


    “母親叫你跟著我,難不成你就這般無用,竟是一點兒法子都想不出來。”


    穆芷徽心中有氣,自然是遷怒到了君嬤嬤的身上。


    嫁進王府這些日子,這個母親跟前最得力的嬤嬤,竟是半分作用都沒起到,隻會一味地叫她忍下去。


    想著這些,穆芷徽看著君嬤嬤的目光就帶了幾分不滿,甚至還有幾分冷意。


    聽到自家主子說這樣的話,君嬤嬤臉上露出幾分難堪的神色。


    穆芷徽見著她不說話,隻冷冷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開口問道:“那丫鬟可有法子了?”


    穆芷徽話中所指的,自然是半夏。


    君嬤嬤愣了愣,才明白過來穆芷徽話中的意思,忙回道:“回主子的話,這些日子奴婢叫人暗地裏觀察過她,她隻是個粗使的丫鬟,府裏倒是甚少有人知道她原先在王妃跟前貼身伺候的。老奴琢磨著,那半夏心裏定也覺著委屈。”


    穆芷徽聽了,眼底便露出一絲算計來,看著君嬤嬤道:“那就找個人好好的開解開解她,這人啊最怕鬱結於心,沒法兒排解了。”


    聽出穆芷徽話中的意思,君嬤嬤愣了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主子,這個時候會不會太快了?”


    君嬤嬤深知,在這內宅之中,有時候動手太快反而會打草驚蛇,堵住了自己的後路。


    說完這話君嬤嬤便抬起頭來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臉色,心裏頭暗自歎了口氣。


    太太說的沒錯,主子不經事,的確是沉不住氣。


    這般想著,君嬤嬤心中不是沒有無力感。


    她再怎麽深諳後宅之道,也得主子願意聽她的才是。


    “老奴覺著,如今先叫人接近那半夏,也能時不時給她些好處,可這顆棋子,最好先擱置起來,興許日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穆芷徽臉色變了變,看了君嬤嬤一眼,才開口道:“那就是什麽都不做,叫我這個側妃繼續任人作踐嗎?”


    穆芷徽說著,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因著放了好些時間,茶水已經涼了。


    所以才剛喝進嘴裏就吐了出來,揚手就將茶盞摔在青檸的身上。


    “沒用的東西,別的指望不了你們,連端茶遞水的事情都做不好了,我留你們何用?”


    這茶也是方才倒下的,隻是天冷一會兒也就變涼了,穆芷徽分明是有氣沒處發,才撒在了青檸的身上。


    青檸心中委屈,卻是一句都不敢辯解,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告罪:“主子息怒,都是奴婢不好。”


    穆芷徽也知道自己這是遷怒,深吸了一口氣,才看著跪在地上的青檸道:“罷了,都收拾了吧,往後做事用心些,別毛毛躁躁連杯熱茶都倒不好。”


    青檸聽了,忙應了一聲,將地上的茶盞撿了起來,匆匆退出了屋外。


    君嬤嬤琢磨了良久,才開口道:“興許主子多病幾日,事情就有轉機了。”


    “這話怎麽說?”穆芷徽眼中帶著疑惑,開口問道。


    她可不想叫人覺著她病怏怏的,自打嫁進王府,都病了兩回了。


    若是拖著不好,難免叫府裏的人議論,傳出去也不大好聽。


    倘若叫人知道她生病是因為被徐氏罰跪,更是沒有半分臉麵了。


    穆芷徽用盡心思嫁進王府為側妃,自然想叫旁人以為她過的很好,才不枉她之前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如今若是她不得寵,任人欺負的事情傳出去,得來的隻會是笑話和不屑,白白叫人給看低了,便是最疼她的母親心裏也會瞧不起她。


    君嬤嬤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哪裏能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便開口道:“主子若是連這個都想不開,往後怕是隻能任人欺辱了。”


    “主子問老奴有何對策,為今之計,要麽忍下,要麽就做出戲,叫外頭的人都知道徐氏善妒,苛待了皇上親封的側妃。”


    聽她這樣說,穆芷徽反倒是詫異了,有些震驚道:“嬤嬤之前不是說,叫我伏低做小,處處都討好奉承著徐氏。”


    如今,卻又要撕破了臉麵,直接和徐氏為敵了。


    聽自家主子這樣問,君嬤嬤隻歎了口氣,道:“那雖是上策,可主子心裏堵著一口氣,若一味叫主子伏低做小,反倒事情會越來越壞。”


    這些日子,主子和徐氏示弱,反倒鬧成如今這個地步。


    不是徐氏容不得人,是主子自己心氣兒高,做不來這種事情。


    左右經此一事,那齊姨娘在徐氏麵前賣了好,自家主子被罰跪在院中,到了這個地步,主子再伏低做小也無用了。


    側妃的身份,原本就是徐氏心中的一根刺。


    “老奴早就聽到,齊氏得了徐氏的看重,徐氏如今待她,可親厚著呢。”


    “老奴雖叫主子避其鋒芒,不可和徐氏起了衝突,可主子有句話倒是提醒了老奴,倘若一味伏低做小,反倒叫人看輕了,連下頭的奴才們都敢作踐咱驚鴻院的人了。”


    話雖這樣說,可說這些話的時候,君嬤嬤心中未嚐不覺著堵得慌。


    明明她挑了一條好走的路,叫主子和王妃相安無事,等到有朝一日主子得王爺恩寵,就可再行計劃。


    可幾個回合下來,主子卻是處處樹敵。


    不僅得罪了王妃,連那齊氏也給得罪了。


    如今這王府上上下下看她們驚鴻院的人,多半是當笑話一樣了,怕是連同情和不屑都沒有幾分。


    穆芷徽沉思了良久,最後終於是點了點頭。


    ......


    過了好幾日,穆芷徽的病都不見好,反倒是愈發嚴重了。


    事情傳到徐昭耳朵裏,徐昭也露出一絲詫異來。


    “不是有大夫去瞧了,怎麽還不好?”


    一個小小的風寒,該是吃幾服藥就好了。


    “去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徐昭才開口,自己就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能是怎麽回事,自然是她自己不想好。”


    正說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瑞珠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開口道:“王妃,不好了,外頭不知怎麽有流言傳出,說是王妃您善妒,苛待了側妃穆氏,另其久病不愈。”


    瑞珠說著,眼中也露出一絲擔心來。


    反倒是徐昭聽了,並未惱怒,隻看了站在那裏的瑞珠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沒想到她竟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


    聽著自家王妃的話,站在一旁的連翹開口道:“王妃,咱們要不要......”


    徐昭看了她一眼,隻笑了笑:“別急,看看她還有什麽動作。”


    等到中午的時候,徐昭正坐在軟榻上喝著茶,有丫鬟進來回稟:“回稟王妃,穆側妃來了,說是要給向王妃請罪。”


    徐昭聽見穆芷徽上門來,竟是一絲詫異都沒有。


    “叫她進來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轉身就退了下去,很快就領著穆芷徽從外頭進來。


    幾日不見,穆芷徽的氣色格外的不好,臉色蒼白,走起路來腳步都有些虛了。


    這樣子落在眾人眼中,當真有幾分孱弱的感覺。


    隻可惜,徐昭也是個女人,所以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


    穆芷徽一進來,就福了福身子,開口道:“妾身聽聞京城流言蜚語中傷王妃,此事事關妾身,所以特意來向王妃請罪。”


    這一趟她原本是不願意來的,可君嬤嬤說了,既然要做戲就要做全套。


    她雖然病了,可若是知道京城流言蜚語,還能頭一個記著來給徐氏這個王妃請罪,便是格外的難得了。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隻會叫滿京城的人覺著她受了委屈,卻還是個極懂規矩的。


    世人都同情弱者,這般情景,對她是極有好處的。


    倘若這事情傳到宮裏,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後娘娘,都會替她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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