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徐昭心裏如何不安,柔安縣主下了帖子,她是不能不去的。徐昭隻盼著,隻是長公主和柔安縣主見她,而不是他。可這個可能,是那麽的小。


    第二天一大早,連翹就將徐昭叫了起來,伺候她洗漱更衣,換了一襲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


    用了一碗銀耳粥,徐昭便去了榮欣堂給老太太請安。


    昨個兒下午,她收到柔安縣主帖子的事情老太太已經知道了。所以徐昭知道,老太太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她會以為,是她搶了徐徽該有的風光。畢竟,府裏誰都知道,和柔安縣主交好的是徐徽,而不是她這個才回京數月的人。


    徐昭去的時候,徐徽和徐瑤已經到了,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見著她進來,徐徽笑了笑,道:“才和祖母說起妹妹,不想妹妹就過來了。”


    徐昭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請安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臉色不愉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道:“起來吧,你今個兒有事情,大可不必過來請安的,不過既然來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長公主府規矩大,說話做事前多琢磨一下,別丟了徐府的臉麵。”


    老太太一番警告,明顯是將氣撒在了她的身上。


    老太太說完,還想說什麽,徐徽就插嘴道:“四妹妹懂事,規矩又是極好的,祖母也別擔心了。”


    見著徐徽給四丫頭解圍,老太太隻覺著自個兒最疼的孫女兒太過好心了,自個兒的機會別搶了,如今還替四丫頭說話。


    這樣想著,便愈發的不待見起徐昭來。


    於是,對著徐昭道:“好了,請安也請過了,你有事就先動身吧,別叫長公主府的人等著了。”


    徐昭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才退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見著徐徽朝她笑了笑,眼中夾著一抹歉意。


    徐昭微微搖了搖頭,就轉身退了下去。


    因著是去長公主府,所以馬車早就備好了,徐昭出來的時候,徐謹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徐昭扶著他的手上了馬車,等徐謹上來後,馬車才緩緩行駛開來。


    “柔安縣主怎麽單給你下了帖子?”


    聽著自家哥哥的話,徐昭心裏一緊,道:“原本是給我和大姐姐下的帖子,可大姐姐這些日子病著,縣主說是叫大姐姐過幾日再去。”


    徐謹聽了,點了點頭,倒是沒再說什麽。


    徐昭暗暗鬆了一口氣,生怕自家哥哥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好在一路出來,車子到了公主府,都沒聽他問再問她什麽。


    車子剛停下,門口就有婆子走下台階,扶著徐昭走了下來。


    “若見了長公主,回話前多想一想。”徐謹叮囑道。


    徐昭點了點頭,就跟著那婆子走了進去。


    長公主府依舊是那樣精致奢華,許是到了九月裏,樹木格外的茂盛,各色的花也愈發的嬌豔動人。


    才進了垂花門,就有一個丫鬟迎了過來,對著徐昭福了福身子道:“姑娘且跟我來。”


    徐昭對她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幾步,想了想,才出聲問道:“縣主說是要賞花,可還是在上一回的園子裏?”


    聽徐昭這麽問,那丫鬟隻笑了笑,道:“姑娘隨奴婢來,就知道了。”


    聽她這麽說,徐昭也不好再問,隻隨著她沿著一條兩邊開滿牡丹的小徑走著,又繞過一個海棠形的拱門,便進了一個花園,花園裏盛開著各色的牡丹花,開得極豔。


    “長公主偏愛牡丹,駙馬便叫人在此處種了各類的牡丹,長公主最是偏愛雪夫人和這粉奴香,說是顏色紅白鬥色,瞧著心情也好了。”


    徐昭聽了,微微一笑,繼續跟著丫鬟朝前走去,走過花園,沿著抄手遊廊饒了整整一圈,才進了一個院子。


    一踏進去,徐昭就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正饒有興致喝著茶。


    “奴婢先告退了。”領路的丫鬟福了福身子,不等徐昭開口就退下了。


    徐昭站在那裏,看著坐在那裏的韓子煜,心裏不禁有些緊張,卻還是上前請安道:“臣女見過二皇子。”


    見著她福下身子,韓子煜勾了勾嘴角,卻是好久都不叫她起來。


    徐昭蹲在那裏,心裏七上八下,時間長了,身子就有些支撐不住,腿也有些麻了。


    在她差點兒就支撐不住的時候,坐在石桌前的人才淡淡道:“起來吧。”


    徐昭謝過,這才站起身來,卻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再見著韓子煜,徐昭心裏沒能像往日那樣平靜,腦子裏不時閃過那黃玉鐲子來。


    徐昭正想著,韓子煜突然開口道:“見著本皇子送你的禮物了?”


    聽著他的話,徐昭猛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黃玉手鐲,分明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送的。


    哪裏有送人東西,還這樣耍心機的。


    徐昭“嗯”了一聲,有些為難道:“您實在不必......”


    不等徐昭說完,他就漫不經心打斷了她的話。


    “既是見著了,怎麽出來也不戴著?”韓子煜這話說的很是理所當然,好像他給了她鐲子,她就該歡歡喜喜戴著才是。


    聽他這樣說,徐昭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能戴著那樣貴重的鐲子,旁人見了,總會問一句,難不成她說那鐲子是她撿到的?


    徐昭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韓子煜對上她的眼睛,隻說道:“回去就戴著,若是有人問,就說是長公主賞的。當然,你若願意,也可以說是本皇子送你的。”


    徐昭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動了動嘴唇,遲疑了一下,才道:“那鐲子貴重,臣女不敢......”


    她已經將那鐲子拿在手裏看過好多次了,她知道,那鐲子原先定是有人戴過的。


    他將這鐲子收著,那戴過這鐲子的人定是他的至親。


    想明白這些以後,徐昭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收了。


    徐昭才說了幾個字,韓子煜就挑了挑眉,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在了她的身上。


    看不出喜怒,但徐昭還是隱隱覺著,她惹他生氣了。


    一時,徐昭便不敢開口,隻低著頭站在那裏,看著腳下的青色的地磚。


    “不想收,那就回去扔了。”


    徐昭麵色變了變,反射性地抬起頭來,就見著他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一臉平靜的樣子。


    聽他這樣說,徐昭心裏愈發的七上八下了。


    “愣著做什麽,過來坐。”韓子煜喝了幾口茶,才看了站在那裏的她一眼,吩咐道。


    徐昭應了一聲,才慢慢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韓子煜喝了一口茶,就將沒喝完的半盞茶推到她的麵前。


    徐昭才想站起身來給他倒茶,卻聽他道:“喝了它。”


    徐昭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麵色十分的尷尬,他讓她喝他喝了一半的茶。


    徐昭一下子愣在了那裏,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怎麽能這樣輕易的說出這句話。


    大概是頭頂上的目光讓她不敢拒絕,好半天,徐昭才伸出手來將麵前的茶盞拿在了手中,然後,輕輕抿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可徐昭偏偏沒喝出茶的味道,鼻子裏充斥著的滿滿都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徐昭咬了咬嘴唇,幾口喝完了手裏的茶,就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見她喝完,韓子煜唇角微微揚起,對著徐昭道:“回去就將鐲子戴上,掌櫃的說的不錯,你膚色好,戴出來一定好看。”


    他說的自然,好像從未聽她說過什麽不敢收的話。


    聽他這麽一說,徐昭終於是肯定了那日在鳳玉閣的時候,韓子煜就在裏頭坐著。


    “您為什麽要這樣做?”徐昭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若說之前她的衝撞讓他覺著她與眾不同,可相處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很規矩的。


    更何況,她才十歲。


    和他相比,她隻是一個孩子,他怎麽可能有那樣的心思。


    他先是半夜裏去她屋裏,給她寒冰珠,而後還救了她,之後又費盡心機送她那麽貴重的鐲子。


    自打她發現那隻鐲子以來,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麽樣?


    徐昭覺著,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會鬧出事來。


    他是皇子自然可以無所顧忌,可她,興許會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給害死。


    徐昭才剛問出口,一抬頭就對上韓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心裏已經有答案,又何必自欺欺人來問本皇子?”他不緊不慢道,看著徐昭,好像在看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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