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聽著閨女軟糯的聲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自家閨女的鼻子,笑著問道:“今個兒和你哥哥去哪兒了?”


    “哥哥陪著昭兒去雲棲寺給爹爹和娘親祈福,回來的路上還要去珠玉坊的,隻是恰好遇到府裏的人,說是祖母病了,就急忙趕回來了。”


    徐昭眼圈一紅,過了片刻,才問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嗎?昭兒要和娘親回去侍疾,這樣祖母就能快快好起來。”


    見著女兒這般孝順,徐秉臻心裏頗為自豪,閨女剛滿十歲,就這般懂事了,著實是天性如此。


    不等徐秉臻開口,徐昭又皺了皺眉,低低道:“隻是,回了京城好久都見不著爹爹了,女兒舍不得爹爹。”


    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見著閨女眼淚汪汪的樣子,徐秉臻心中頗為感動,閨女這是舍不得他。


    徐秉臻素來最重儀態,如今卻是當著丫鬟婆子的麵親了親閨女的額頭,柔聲道:“昭兒別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兒,帶好多好玩的東西給昭兒。”


    “昭兒不要好玩的,隻要爹爹一個就好了。”徐昭抬起頭來搖頭道,眸子裏噙著淚水,那種孺慕之情全都表現出來了。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周氏皺了皺眉,叫薛嬤嬤出去看看。


    薛嬤嬤福了福身子,就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很快,就回來了,走到周氏耳邊低語了幾句。


    周氏聽了,臉色微微變了變,徐秉臻見了,便出聲道:“怎麽回事?”


    周氏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是表小姐身邊的王嬤嬤,說是表小姐病了,想讓老爺過去一趟。”


    說這話的時候,周氏心裏滿是不屑,這事情,哪裏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來的。難不成她以為,自家老爺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徐秉臻被打斷和閨女的親昵,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聽著這話,看了薛嬤嬤一眼,沉聲道:“表小姐病了,就去外頭請大夫來,縱是親戚,也不該越了禮數去。”


    徐秉臻的聲音很高,王嬤嬤在外頭聽了,臉上立馬就臊的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沒讓人看出來。


    徐秉臻的話音剛落,薛嬤嬤心裏一喜,忙應了一聲,去外頭傳話了。


    王嬤嬤見著薛嬤嬤出來,忙迎了上去。


    “老爺說,縱是親戚,也萬不能錯了規矩,表小姐病了,嬤嬤和大夫好生照看著便是了。”


    說完這話,又接著開口道:“旁的事情嬤嬤也不必擔心,表小姐既然來了府裏,便是貴客,萬不會叫表小姐受了委屈。若有哪個不懂規矩的惹得表小姐生了氣,嬤嬤盡管回稟了,老爺夫人定然不會饒過的。”


    原先在京城的時候,王嬤嬤就知道二夫人的陪房薛嬤嬤的厲害,隻是礙著她是老太太跟前兒的人,平日裏見著,到底有幾分顏麵。


    這會兒幾句話下來,王嬤嬤便知她還是低估了薛嬤嬤。


    薛嬤嬤這話,明麵兒上說是不叫表小姐受了委屈,實際上是在敲打她,告訴她表小姐有什麽委屈,都合該她自個兒受著。


    誰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來了常州呢。


    若是想要告狀,那好,將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發落了,看看往後府裏哪個還敢去伺候這表小姐。


    王媽媽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到底還是堆著笑道:“哪裏的話,府裏伺候的個個都是懂規矩的,表小姐又怎麽會受了委屈。”


    說完這話,王媽媽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蘭苑,心裏頭卻是愈發的不好起來。


    屋裏


    周氏叫人將徐昭送了回去,親自倒了一盞茶走到了軟榻前。


    “老爺。”


    徐秉臻伸手接過茶來,看了周氏一眼:“你也坐。”


    “母親病了,就勞煩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聽了,忙道:“老爺哪裏的話,你我夫妻一體,本就是應該的。”


    誰知,徐秉臻卻是淡淡道:“應該?我不是個傻的,老太太的身子骨好,哪裏那麽容易就病了。”


    周氏的臉色變了變,不等她開口,徐秉臻就放下了手裏的茶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我夫妻一體,我雖重規矩,卻也不是個愚孝的。老太太那裏,暫且應付著,你規矩好,叫她挑不出錯來便好了。別的,大可不必在意。”


    這話說出來,著實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自家老爺的性子,平日裏哪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時候,見著她被老太太折騰,也從未說過這些有違孝道的話。


    “老爺......”周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見著昭姐兒那般舍不得我,我便想當年在老太太身邊,縱是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孺慕之情。”


    不等周氏開口,徐秉臻就笑了笑,道:“昭姐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罷了,私下裏別太拘著她。規矩太多,性子便木訥了,沒得讓人瞧著小家子氣。”


    話說的這般好,其實,是他自己舍不得讓自家閨女受罪。


    周氏瞧著徐秉臻說的認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裏見著老爺疼昭姐兒,如今才知道,老爺竟是這般疼她,還好謹哥兒也慣著昭姐兒,不然心裏該有想法了。”


    照理說,昭姐兒隻是個女兒,徐秉臻再怎麽疼也不會不顧規矩。可這三年,昭姐兒成日裏膩著他,拿那軟軟糯糯的聲音喊他爹爹,闖了什麽禍頭一個就想到來找他。有了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更會惦記著他。


    時間久了,慈父之情就愈發的不可收拾了,自家閨女,怎麽疼都不過分。


    周氏這話聽著雖是在抱怨徐秉臻偏疼閨女,實際上心裏頭可是高興得很。


    周氏和徐秉臻說了會兒話,就歇息了。


    因著過幾日要去京城,好些日子不能見,二人一夜裏自是好生折騰了幾番。


    這邊,芝蘭苑。


    崔若盈抱著王嬤嬤大哭道:“嬤嬤也見著了,表哥這般不待見我,我還不如攪了頭發做姑子去。”


    王嬤嬤見著她這般樣子,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小姐這是什麽話,白白的作踐自個兒,有老太太做主,小姐隻管安心住著,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機會和二老爺相處,到時候......”


    崔若盈雖然二十多歲,可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聽著這話,立時便麵紅耳赤的,羞澀道:“嬤嬤可別亂說,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我是個不知羞的。”


    她乃喪父喪母的孤女,進了徐家,有了老太太護著,便不再無依無靠,任人欺淩。


    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護不了她的那一日。她已經熬成了老姑娘,總得替自己尋個出路。


    老太太想將她嫁給表哥,雖是當個妾氏,可老太太說,不會讓人欺負了她的。即便是妾,她也是貴妾,和別個不一樣。


    況且,表哥,表哥那人,也是極好的,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給他為妾,也算是不辱沒她了。


    如此,她便應了下來。


    隻是,來了這常州,她才知道,她想嫁給表哥,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見著她臉色憂愁,王嬤嬤忙勸道:“天色不早了,小姐也歇著罷,免得明日起遲了。”


    到底是上門為客,哪好起的遲了,讓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話。


    王嬤嬤服侍著崔若盈拆下珠釵,洗漱換了衣裳,這才睡下。


    .....


    第二天天才剛剛亮,徐昭就來給周氏請安了。


    自打穿越過來,這件事情徐昭認認真真在做,一天都沒落下。


    最初的時候是怕人看出異樣來,到了後來,便真是她自己想盡些孝心了。


    徐昭今日穿著件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梳著雙丫髻,粉臉紅唇,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整個人就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周氏一見她,臉上就露出了笑意來。


    “女兒給娘親請安。”徐昭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


    等她請安後,周氏笑著將她拉到了懷中,又叫薛嬤嬤給她上了茶和點心。


    雖說自家閨女活潑了些,可規矩卻是極好的,每日晨昏定省,從來都沒落過一天,可見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熟不知,當母親的看女兒,自是哪裏都覺著好,不好也是好。


    “哥哥怎麽還沒來?可是起遲了?”沒見著自家哥哥,徐昭忍不住問道。


    雖然說著這話,可徐昭心裏卻是明白,自家哥哥最是嚴謹,哪裏會起遲了。多半是娘親叫人傳話,讓他今日不用過來請安了。


    徐昭知道,娘親是有話要和她說了。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周氏就說道:“昨個兒你爹爹和我說,到了京城萬不可拘著你,免得日後多個木訥的閨女。”


    自家爹爹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把她給寵壞了。


    瞧著自家閨女臉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道:“雖是這樣,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去了京城,總不會和這裏一樣自在。”


    周氏沒有明說,可徐昭哪裏會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親回去勢必要受些委屈。


    “娘親放心,昭兒會好好孝順祖母,不會給娘親添亂的。”


    自家閨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著將她摟緊了些。


    兩日後


    徐昭告別了爹爹和哥哥,隨娘親周氏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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