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吃春小樂


    “婆婆,你看於老爺子為人,有哪一絲瞧不起我們了,我想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兒子,肯定也是知書達理的,不會嫌棄的。你就放心吧!”


    “這倒也是,這些菜也算當令了,現在吃正正好!”


    買完菜,兩人走走騎騎,不緊不慢回到芝麻胡同。


    菜蔬買回來,李慧凝搶著殺雞殺鴨,不讓木英動手。


    “娘,把雞雜碎都洗出來,等下我熬個雞骨架,到時雞骨架高湯麵,肯定好吃。”木英笑道。


    中午時分,於老爺子帶著於誌剛還有兩個外國人坐著轎車來到了芝麻胡同。


    兩個金發碧眼的洋人一下車,引得好多百姓來看。


    丁阿姨理發攤也不管了,跟在後頭一路過來。


    “有洋人來吃飯了!”


    “快來看外國人,黃頭發的……”


    小孩子雖不敢扯著嗓子喊,可還是嘰嘰喳喳,又笑又跳跟在了後頭。


    “木英,我們來了,把好吃的端上來吧!”於老爺子邁進門,老實不客氣喊道,透著股親熱勁。


    “哎,來了。於老爺子,你們先坐,我馬上上菜。”


    木英笑著出來,請著五人入座,又提起茶壺給他們倒上水。


    於誌剛和兩個外國人見她大著肚子,很是驚異了一下。


    “你燒菜嗎?”於誌剛微笑問道。


    “是於同誌吧?”木英微笑,“我這才五個月,不礙事。”


    “那總要小心些。”於誌剛點頭微笑。


    “謝謝。”木英笑著,“於老爺子,你們稍等,菜都好了,我們馬上上菜啊!”


    木英進了廚房,那兩外國人忙用英文問著於誌剛,“這女人是大廚?”


    於誌剛應了是。


    “中國女人了不起啊,肚子這麽大了,還在幹活!”


    炒春韭、炸春卷、涼拌馬齒覓、涼拌馬蘭頭、槐花餅子、鹹雞塊、麻辣雞絲、烤鴨、蘋果拔絲,薺菜豬肉餃子和雞骨架高湯麵。


    來圍觀外國人的群眾,見著一盤盤端出來的小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當下就有人問,能否在店裏吃飯。


    “可以,當然可以,我們對外營業的。您想來碗高湯麵嗎?”木英笑著吆喝,“薺菜豬肉餃子,五角錢一碗,雞骨架高湯麵,三角錢一碗。”


    “價錢不貴啊,來一碗雞骨架高湯麵!”


    “我來一碗薺菜豬肉餃子!”


    人群絡絡走進菜館子,坐下來點菜吃飯。


    李慧凝早把蓁蓁送到隔壁婆婆處,此時忙著下麵條,一碗碗雞骨架麵端出去。


    “裏頭是雞肉呢,值了!”一人挑了挑麵,挑出好些個雞肉丁,心中歡喜,叫碗雞骨架麵,實際吃了雞肉麵。


    “味道真好!好吃!”一人一口餃子,餃子餡又香又肥,豬肉好多啊!薺菜也嫩!


    兩個外國人還是用不慣筷子,此時筷子加勺子,也不顧形象了,吃得滿頭大汗,連連翹大拇指,雞骨架麵好吃,餃子好吃,還有這麻辣雞絲、烤鴨,簡直絕了!


    於老爺子橫了眼倆外國人,夾起一個薺菜春卷咬了口,洋鬼子就是洋鬼子,真不懂吃,像這薺菜春卷多鮮,多爽口,這時節就得吃這個!


    於誌剛知道自家老爹又在腹誹人了,忙跟著夾起個薺菜春卷嚼了,確實做得好,炸得正夠火候,薺菜鮮嫩。


    這頓飯吃得皆大歡喜,最後於誌剛拿出十塊錢付帳。木英笑著推了回去,“你們給我宣傳了一回,我請都請不到呢,怎麽還能要你們的錢,不能拿,不能拿。”


    “木英,這錢該拿。”於老爺子從兩人相推的手上拿過那十塊錢,放到桌子上,“今天我吃得高興,吃得滿意。”他略微湊近些,壓低聲音笑道,“別幫我省錢,我兒子特能掙!”


    於誌剛對老爺子如此舉動,胳膊胳往外拐,很是哭笑不得,可他心裏也是感激木英的,老爺子能這樣出來走走玩玩,精神頭都好多了。


    兩個外國人回去,確實在報紙上大大宣傳了一通耿氏菜館子。說這是北京城首家私營菜館子,辦得好!老板娘和氣,菜也得做得好吃!


    日報批複此事,私營經濟辦得好!經濟要發展,就得多樣化,鼓勵百姓想辦法把日子過好了,朝小康生活邁進!


    一時北京城裏百姓議論紛紛,更有腦子活絡的,買了幾隻鴨子,在家做起烤鴨來賣。


    耿氏菜館子紅火了,每天來吃飯的人絡繹不絕,木英和潭婆婆根本忙不過來,在胡同裏招了個王家的姑娘,十九歲,人長得清秀,脾氣也不錯,平時就幫著打下手了。


    蔣海兵把一份報紙放到司愛國桌上,特意把宣傳耿氏菜館子的那一麵翻在最上麵,他惴惴不安等著司愛國的責罵。出乎他意料的,司愛國看過後一言不發,背著手在辦公室內踱了一圈。


    “你去做事吧,此事不宜過激,先放一放,等我……”


    蔣海兵表示他聽明白了,暫時不再關注耿家,全力幫助司愛國爭奪當上教育部長。


    蟬鳴蛙叫,綠柳濃蔭,當什刹海的湖中又是船踫船,遊人如織的時候,耿家迎來了第二樁大喜事。


    木英生了!生了個男娃!


    耿正陽還是沒能趕上。上周末他回家,說著要請假陪木英生產。可木英覺得不會那麽快發動,勸他再等一周,下周請假。


    可偏偏在周四晚上,木英發動了。還是由潭婆婆接生,沒去北京大醫院,生產很順利,到淩晨時分,芝麻胡同裏的鄰居們都聽到了響亮有力的嬰兒啼哭。


    濃密烏黑的頭發,寬闊飽滿的額頭,渾身通紅,手腳有力。木英把小嬰兒抱進懷裏,對著他又哭又笑。她的小樂終於回來了!


    周五傍晚,耿正陽匆匆踏進家門,聽著潭婆婆說木英已經生了!他大驚,急衝向後院,在東廂門口刹停了他的腳步,愧疚和狂喜衝擊著他的內心,他握拳狠狠在腦袋上敲了兩下,輕輕推開門。


    屋子裏還有著未散盡的血腥味,耿正陽回身仔細關好門,把頭頂在門框上,努力平複了下心情,一步步走了過去。


    炕頭的薄被下,木英安睡著,在她身側,繈褓中一個小嬰兒臉蛋紅紅,醜得如同個小猴子。


    “這麽醜啊!”耿正陽驚奇,蹲下,伸出一手想摸摸他,卻發現他的手太粗太大,忙握了拳,隻伸著個食指,輕輕搭上小嬰兒腦袋,稚嫩柔軟。


    他剛一踫觸,許是他指頭火熱,小嬰兒不耐地蹭了蹭頭,嚇得他忙一縮回手。


    一聲噗嗤輕笑。


    耿正陽忙抬眼,正對上木英笑盈盈的眼睛。


    “你回來了啦!”她溫柔道。


    “英子,對……”耿正陽愧疚,眼皮耷下,竟不敢再去看她。


    一隻手忙的蓋上他嘴,“這次很好生,我一點也不疼。正陽,我心裏很滿足了!”


    他拿下她手,把她手貼上他臉頰,閉著眼睛靠上,隻覺得一顆心軟得要滴出水來。


    “這輩子能娶到你,是我耿正陽最大的幸運!”


    她摸著他臉頰,如同摸著個珍寶,眼眶發紅,輕聲道:“我也是!”


    絢爛的晚霞透過窗玻璃,灑到了兩人頭上,如同鍍了層金子。


    “是個男娃。”木英含笑的聲音,“你要看看嗎?”


    “看!英子,我又當爹了!我有兒子啦!”耿正陽激動的聲音。


    “你不是說男娃女娃一樣好嗎!”


    “是啊,是啊,可我還是好高興啊!我有兒子了!”


    “這個小娃的名字就得聽我的,叫耿小樂!”這一句,木英帶了堅持。


    “好,好,就叫耿小樂!”耿正陽喜滋滋的聲音,“就是英子啊,這小娃是不是太醜了,像個小老頭!怎麽那麽難看啊!”


    “那蓁蓁好看嗎?”


    “當然好看啦,我的閨女,水靈靈的,是最漂亮的小姑娘!”耿正陽說得果斷。


    “蓁蓁剛出生時,也是這樣皺巴巴紅通通的,長開了就好了!”


    “那小樂以後會像我這樣俊嗎?”


    “會!一定會像你一樣俊的!”


    端茶送水,擦身洗尿布,耿正陽幹起了二十四孝好丈夫、好父親!


    耿小樂一天一個樣,皺巴的皮膚水潤了,眼睛睜開了,深深雙眼皮如同刀刻出來的。


    “這才是我兒子呐,眼睛像我。”耿正陽抱著耿小樂,在屋子裏轉著圈。


    木英被耿正陽打理得幹淨,靠在炕頭上,笑微微看著他們父子倆。


    “今年葡萄結得多,給鄰居們都送些吧!”


    “行,等娘染好紅雞蛋,每家送一些,報個喜。”耿正陽笑道,“爹說小樂這個名字挺好的,他問我們這個暑假要不要回老家?”


    月子裏不能動,等出了月子,暑假也過大半了,木英沉吟,“前頭鋪子關太久也不好,我想等我出月子,再把鋪子支起來,賣些涼麵、涼粉的,這個暑假就不回老家了吧!”


    “好,我明天再打電話回去,我看爹聽說我們不回去,肯定要跑過來見他的寶貝孫子喲!”


    確實如耿正陽猜想的,一放暑假,耿建國急急趕到了北京,手中抱上大孫子,笑得那個歡喜樣,下巴都合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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