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聽說紫薇被乾隆禁足在淑芳齋,差點咬碎了銀牙。


    紫薇如今的情況,嫁給誰,誰家都是膈應得慌,連帶著還會想起福爾康,想到令妃,到時候這些人都會成為令妃隱藏的敵人。與其讓紫薇嫁給旁家,給自己找麻煩,倒不如嫁進皇後的娘家,惡心他們一下也好。富察家是皇後最大的倚仗,若能借著一個紫薇,給他們家找些麻煩,實在是無本萬利的事情。反正,令妃和皇後的關係,本身就已經沒有調和的可能了。


    可令妃沒料到的是,皇後居然沒有推辭,反而欣然應允了。


    令妃初時還覺得得意,在乾隆的愛女之心下,便是皇後,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她就等著看富察家有苦說不出,還要謝主隆恩的可笑嘴臉。


    可皇後居然用了這麽一招,把紫薇推了出來,讓她自己反對這門婚事,不僅解了富察家的圍,還讓紫薇在乾隆心裏的地位下降了。


    不過,紫薇到底說了什麽,居然能讓乾隆氣到將她禁足?要知道,乾隆對紫薇的寵愛,幾乎已經到了蠻不講理的地步了。


    令妃想不清楚,那天又隻有乾隆、紫薇和福隆安三人在場,這對話,瞞得死死的,沒有一絲風聲傳出來。而如今紫薇身邊的人,都是乾隆派去的,令妃也不敢輕易地叫人去打聽消息。


    可自己的計劃,就這麽叫皇後化解了去,令妃又著實不甘心。


    想著,令妃叫來臘梅,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叫她傳了消息出去給自己的父親魏清泰。


    魏清泰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莫過於生了個好女兒,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就從一個微末的宮女,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但是魏清泰最不滿的,卻也是這個女兒。女兒得寵了,位份高了,自己家當然也得到了實惠,他也成為了內務府的內管領,但也僅僅隻是這樣罷了。相比於福家,魏家反倒像是淪為了陪襯。


    雖然礙於令妃的關係,魏家和福家關係看起來非常不錯,但是魏家人自己知道,他們對於福家,究竟有多麽的不服氣和嫉妒。


    令妃需要外來助力,可惜他們家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才,所以她才會那麽重視福倫這個遠房表姐夫――至少比起魏家人來,他終究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令妃認為,作為她的家人――依靠她得到榮華富貴的家人,總應該是能夠理解她的做法的。所以,她心安理得地倚重著福家,給福倫鋪路,製造機會讓福爾康成為了永琪的伴讀,一步步地,讓福家入了乾隆的眼,受到重用。直到後來,很多人都隻知福家,不知魏家。一說起令妃的親戚,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福家;一說起令妃的晚輩,第一反應就是福爾康。


    福家垮了,福爾康去了西藏,魏家人其實暗地裏都有些幸災樂禍,再也沒有人能在令妃那兒搶走應該屬於他們的注意力了。他們有自信,福家能做到的事情,他們魏家人未必做不到。


    果然,沒有了福家的令妃,終於想著讓自己娘家人幫自己做事了。


    魏清泰得了令妃傳出來的話,並不理解她的用意,卻也不敢有異議,想著照辦就好。


    魏清泰有個兒子叫魏建永,可惜比起那個溫柔小意、善於揣摩乾隆心思的女兒來,這個兒子簡直就像塊朽木,笨得很。


    好在魏建永的次子魏其明,還是有些智計謀略的,自己之前吩咐他做的幾件事情,都完成得很是不錯。所以,魏清泰直接叫來了魏其明,把令妃的吩咐告訴了他,讓他去安排悄悄兒地散播流言。


    魏其明聽了吩咐,臉色忍不住地沉了下來,幾欲張嘴,到底還是忍住了,恭敬地答應了下來。


    魏其明離了魏清泰,便匆忙吩咐人套了馬車,去了天香雅閣。


    魏清泰聽說了,搖了搖頭,要說他這個孫子到底有什麽不好,大約就是敗在女色上了吧。好在也不耽誤了正事,不過是包了個女妓,也不是什麽頭牌名妓,花費也不算多,便也隨他去了。


    魏其明進了玲瓏的房間,便止不住暴躁地走來走去。玲瓏靜靜地看了一會,便過去牽了他的手將其按在椅子上坐下,問道:“這又是怎麽了?我這房間的地可不厚,萬一給我磨破了,你可怎麽賠我?”


    玲瓏的長相頂多隻能算是清秀,離豔冠群芳更是相差甚遠,在天香雅閣這個絕色美女輩出的地方,著實算不得出色。不過她的氣質平和,笑起來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親切感,然後不自覺地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魏其明被玲瓏一哄,便忍不住絮叨起來,方才在自己爺爺麵前忍住沒說的話,此刻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玲瓏,你說我那姑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簡直懷疑她根本就不是我爺爺親生的!以前有福家,她把福家捧著當寶,把那個福爾康寵得是目中無人,可結果呢?除了勾搭格格,惹了一大堆人的厭煩之外,還有什麽建樹?如今福家垮了,她還是不想著扶持自己人,隻把我們當成了跑腿的奴才使喚,好處半分沒有,這叫什麽事兒?”


    玲瓏噗嗤一笑,道:“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魏其明咆哮了一陣,撒了火氣,到底也稍稍平靜了些,就把事情跟玲瓏說了一遍。


    玲瓏之於魏其明,絕對不是簡單的恩客與□□的關係。畢竟,魏其明雖然尚未娶妻,可家中小妾通房也不是沒有,更遑論平日裏也常和些紈絝子弟一起流連花樓,卻包了玲瓏兩年也不見厭棄,更是對她另眼相待,這其中自然不是沒有隱情的。


    玲瓏是個極聰慧的女子,她與其說是魏其明的女人,倒不如說更像是他的謀士,悄無聲息地躲在他的身後為他出謀劃策,安排事務。魏其明能從原來的一無是處,到入了魏清泰的眼,接觸到家中一些核心的隱秘的事務,玲瓏居功至偉。


    玲瓏其實也是了解魏其明的心思的。作為令妃正兒八經的侄子,有個妃子姑姑,應該說是件極有麵子的事情。可惜,從小到大,令妃對他遠遠不及她那個表外甥福爾康,人們說起令妃家的親戚來,也多是說福家,而不是魏家。令妃有出息的晚輩,人人都隻知福爾康,不知魏其明。


    魏其明很不服氣,他自認不比福爾康差什麽,卻完完全全地被壓落底。而福爾康此人,又是極傲慢的,對於魏其明這個“紈絝子弟”,他更是從來不拿正眼瞧的,他那麽上進的人,怎麽可以和魏其明這樣的墮落之人混跡在一塊兒?


    所以,魏其明對於福爾康,暗地裏真的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的,連帶著,將福爾康抬得比他高的令妃,在魏其明的心裏,也是存在著很多的不滿的。在魏其明看來,如果當初令妃推薦的五阿哥的伴讀是他,那麽他做得也不會比福爾康差,隻是他被放棄了,所以才自暴自棄變成今天這副紈絝的模樣。


    直到福爾康去了西藏,福家也垮了,令妃終於正視了魏家對她的重要性,可隔閡已經形成,魏其明給令妃做事,並非出於什麽家族榮譽感,而是純粹想為自己謀利益。


    玲瓏聽了魏其明的話,詫異道:“你是說,令妃娘娘叫你散布流言,說皇上要把還珠格格許配給皇後娘娘的嫡親侄兒?”


    魏其明哼哼道:“可不是,你說她這是想做什麽?總不會是想要討好皇後吧?”


    玲瓏在魏其明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若不是魏家實在是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她何必選這麽一個蠢貨來扶持?


    玲瓏倒了杯茶遞給他,低著頭沉思起來,魏其明見狀,也不去打擾她。


    玲瓏想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令妃娘娘這是要給皇後娘娘找不痛快呢。皇後娘娘家是什麽門第?便是娶個和碩公主,也是足夠的。可這位還珠格格,卻隻不過是個義女,前些日子還和西藏駙馬傳出些流言蜚語來,連我們這兒都是聽說了的。這樣一位格格,真的進了富察家,當了當家主母,富察家可就要被人笑話死了。”


    魏其明一聽,樂了,道:“看來我這姑媽還真是有兩下子。”


    玲瓏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公子且別高興得太早了,這事兒,你可是要擔風險的。”


    魏其明問道:“我要擔什麽風險?”


    玲瓏回道:“這事兒,八成在皇上或皇後那兒受到阻撓了,否則,憑令妃娘娘得的聖寵,她早就可以求了皇上直接下賜婚的旨意了,何必傳什麽流言?這是在逼皇上和皇後呢,叫他們不得不做成這門親事,否則,還珠格格的閨譽……就要越發不堪了。可是,這門親事真的做成了,會怎麽樣?”


    魏其明不解道:“會怎麽樣?當然是富察家吃定這個啞巴虧了,難道他們還能抗旨不遵不成?”


    玲瓏嗤了一聲,道:“他們當然不能抗旨不遵,可他們對皇上沒辦法,對你,還能沒辦法不成?你自己想想看,富察家能吃了這個悶虧不思報複?皇後能叫人算計了還忍氣吞聲?便是皇上,也要想想這事是怎麽傳出宮來的吧?你可有把握做到完全不留任何的蛛絲馬跡?”


    魏其明被玲瓏一連串的問話問得懵了神,想了一想,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或許有辦法把這個消息偷偷地傳揚出去,但是如果真的像玲瓏所說,富察家、皇後和皇上都想要追查這流言的源頭,他還真的沒有把握不把自己牽扯出去。


    “可是,娘娘吩咐了,總不好什麽都不做吧?”魏其明心裏開始打退堂鼓了,但是他又很想做點什麽成績出來給令妃看看,證明自己不比福爾康差,也好讓令妃幫他謀劃謀劃,要是能跟福爾康一樣給他謀個侍衛的缺,就再好不過了。


    玲瓏沉默了一會,才道:“唔,總要找好方法才行,不能明知道前麵是懸崖,也不管不顧地跳下去。這個消息,宮裏怕是瞞得死死的,你要就這樣輕易傳了出去,被查到了就是一個窺探宮闈的罪名,跑都跑不掉。”


    魏其明被玲瓏說得心神不寧的:“娘娘既然叫我去做,她應該已經想好退路了。”


    玲瓏擺擺手:“娘娘那兒不用擔心,最多推個宮女出來,說是她偷聽到的就行。你該考慮的是,怎麽不把魏家牽扯進去。”


    玲瓏隨口說完,又陷入沉思,似乎沒有發現魏其明越發難看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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