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乾隆萬壽,宮中設宴,永q和夏凝玨也一並進了宮裏。


    永q去了乾隆那兒,夏凝玨則被帶到了太後宮裏。


    和親王福晉也在,但身份高,坐的靠近太後,夏凝玨隻是貝子福晉,座次居後,倒也不顯眼。


    隻不過,這永q和夏凝玨的婚事當初因著乾隆的重視和補償心理,辦得很是張揚,再加上兩人相差五歲,也很是讓人好奇,如今見了真人,止不住都偷偷地打量一二。


    夏凝玨臉上端著得體的微笑,旁人與她說話,聽得仔細,隻簡單回話,也不多說,被人打量著,也不見焦躁,倒也讓人點頭。


    待得大家的好奇過了,注視她的人少了,夏凝玨越發安適起來。


    忽聞嫻貴妃與她說話,道:“聽說你前些日子去多寶軒置辦物件兒,倒被福家那包衣奴才壓著將看中的東西讓了出去?以後萬不可如此了,你是堂堂的貝子福晉,不自己拿些威勢出來,可不就讓那些沒眼力見的奴才竄上跳下地亂了體統?”


    德嬪低頭微微得意地笑了笑,拿帕子掩了下嘴角。賈家自從暗中查知是福家整垮了他們家最來錢的鋪子,對福家就有些恨之入骨。王夫人更是讓陪房周瑞使人盯著福家,周瑞的女婿冷子興是做古董生意的,多寶軒主要出售西洋物件兒,兼營古董玩物,也不是他冷子興一家小店可以相比的。福爾康多次出入多寶軒,早已引起冷子興的注意,當日福爾康和謹貝子府的人起爭執的事,冷子興稍加打聽便也知曉了。德嬪知道了此事,心念轉過,卻悄悄兒告知了嫻貴妃。嫻貴妃性子直,重身份規矩,又涉及到與她不和的令妃,不怕她忍氣不發作此事。


    夏凝玨聽了嫻貴妃的話,心底不由得苦笑,這位娘娘,說話怎也不分場合?這大好的日子裏,她這樣說話,不是掃了太後的興麽?而且,知道事情真相的,明白嫻貴妃是在發作令妃,但在不明就裏的人眼裏,卻是嫻貴妃對夏凝玨不滿的意思了。令妃有沒有被敲打到不得而知,但夏凝玨包括謹貝子府卻是失了麵子的。


    也或許,嫻貴妃是太想要打擊到令妃了,至於是否會掃了一個貝子府的顏麵,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夏凝玨打起精神,笑道:“回嫻貴妃娘娘的話,這世上有些物件兒都僅隻一樣,被誰先買了去都不稀奇,而且奴婢想著啊,這普天同慶的日子,他們買了東西去,也是想進獻給皇上和老佛爺的,與奴婢們所想,可不是殊途同歸?與其兩家為此爭得麵紅耳赤反為不美,倒不如另尋他物,也好讓老佛爺和皇上多得些下麵人的孝心不是。”


    恭妃在一旁笑著接話:“哎喲,老佛爺,這永q福晉這麽一說,奴婢倒也好奇了,您可收到這好東西了?奴婢可扒著您,早晚要看它一看,長長眼才好。”


    太後笑道:“就你是個眼饞的,什麽都好奇,倒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太後聽了夏凝玨和恭妃的話,倒也願意轉了話頭。今日有宗室福晉和外命婦在場,這宮裏妃嬪的傾軋,還是不好就這麽放到眾人眼皮子底下的。豪門大宅的,都講究個妻妾和睦、多子多孫,皇家也是不能免俗的,哪怕私底下鬥得跟烏眼雞似的,明麵上也要維持個風光霽月的。


    令妃仍矜持地笑著,仿佛嫻貴妃所說的福家與她半點兒關係也無。一手溫柔地撫摸著腹部,臉上是滿滿的滿足,似是在提醒著眾人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她腹中的孩兒尚未出生就得了乾隆的青睞。


    其她的嬪妃看著令妃的模樣,暗地裏都幾乎要咬碎了銀牙,表麵卻都附和著太後說些討喜的話頭。


    皇後依然端方有度,看著嫻貴妃、德嬪和令妃三人的表現,暗自思量。


    嫻貴妃的性子,太容易被人當了槍使,又自視甚高,哪怕乾隆把夏凝玨放到她母親娘家與她七拐八彎地扯上了親戚關係,她也不怎麽看重這個小家子出身的“表侄女”。


    論心計,令妃倒是出眾,又能放低身段小意奉承,最討乾隆喜歡。奈何無外族支持,隻一個福家還是個拖後腿的,卻又將小燕子那樣一個奇葩用出了奇效,借此將永琪籠絡得死緊,使得永琪對德嬪一係的示好也不甚看重。


    德嬪也是個心大的,交好了紫薇,可惜永琪對紫薇遠沒有對小燕子上心,無法蓋過令妃一頭去。不過紫薇到底是乾隆真心疼愛的女兒,有她在乾隆麵前給德嬪說好話,倒也讓德嬪將前些日子因著娘家兄弟賈寶玉而丟失的聖寵漸漸拾了回來,這些日子看來氣色還不差。


    皇後微微勾起嘴角,令妃和德嬪,且讓她們各自鬥去吧。


    待得回府,永q和夏凝玨互相交換了信息,得知永琪送上的壽禮裏,並無唐伯虎的扇麵和雙駿牙雕,而是薛蝌早幾月就給他準備好的各色禮物,無一不精致絕倫、價值不菲,蓋過了所有皇子的風頭去,也使得乾隆龍心大悅,解了永琪的禁足令,倒也沒再給差事,讓他仍到上書房讀書去,永琪順勢提出讓小燕子也一並到上書房讀書,乾隆的好心情頓時打了折扣,說沒有格格進上書房就學的舊例,打發了永琪下去。


    永q嗤笑道:“這福家膽子委實太大,薛蝌給永琪準備的禮物,我也是看過單子的,今日一對,竟被他們克扣了三分之一。”


    夏凝玨吩咐了人去熬解酒湯,自己則拿了帕子給永q擦臉:“又是故意的吧?”被克扣了三分之一的禮物,還能壓了所有皇子的風頭去,薛蝌此舉,怕是要讓永琪徹底得罪他所有的兄弟吧?


    永q今日被人多灌了幾杯,酒意上頭,膽子也大了幾分,順勢握住了夏凝玨的手道:“不止如此,我發現福家克扣的東西裏麵,還有一件要命的。那是一座純金打造的西方宮殿,怕不有五六十斤,也難怪福家忍不住扣下了。”


    夏凝玨的手被攥在永q掌心,有些灼熱,臉也不由得微微有些紅,微微別過臉,問道:“那東西有什麽名堂不成?”


    永q嘿嘿笑道:“薛蝌命人在宮殿的牆壁上雕刻了西方的龍紋――雙足飛龍、九頭龍、火龍等等,福家怕是不識貨的。”


    夏凝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管這龍是西方的還是東方的,隻要它占了龍這一字,就不是什麽人家都能夠使用或擺設的,永琪若是將其進獻給乾隆,不管他知不知道這怪獸模樣的生物也稱作“龍”,都不會有什麽問題。但一旦私自扣下了,那可就是在挑戰封建帝王的權威了。


    夏凝玨問:“萬一他們把宮殿融成了金子使呢?”


    永q道:“才不會,那宮殿打造得十分精美,還有栩栩如生的各類人物,就算福家走投無路沒銀子花了,也隻會選擇把東西偷偷賣出去,要知道物品的本身已經完全超出了金子的價值了。”


    夏凝玨也無話可說了,這薛蝌明明就是挖了一個金燦燦的陷阱,等著福家跳下去的啊。這簡直就是被人坑了,還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待得永q喝過解酒湯,安置他睡下,卻拉著夏凝玨的手不肯放。


    夏凝玨好氣又好笑,湊到他耳邊,道:“少借酒裝瘋啊。”


    永q臉一紅,鬆了手,忙把臉埋在枕頭上,假裝熟睡。


    夏凝玨笑著回房休息不提。


    又過了中秋,永q和夏凝玨便收拾行裝準備前往天津。


    這一日,雪鶯蒼白著臉色進來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夏凝玨的麵前:“福晉,奴婢想學醫術,學您的開刀動骨之術。”


    夏凝玨挑了挑眉,看她:“你可想清楚了?”


    雪鶯抬頭,神情雖然慘白,倒仍是堅韌:“奴婢想清楚了。福晉的醫術,是皇上都要派了公公們來學的,福晉願意教導奴婢,是奴婢的福分。”


    夏凝玨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雪鶯目光毫不躲閃,夏凝玨終於輕輕地笑了,道:“學我的醫術,可要吃的了苦,受得了惡心,前兩天還吐得稀裏嘩啦,你憑什麽認為你能夠克服得了困難?”


    雪鶯道:“回福晉的話,這兩日奴婢並沒有閑著,每日都會去廚房看廚娘宰雞殺魚,已經不會因為血腥味而犯惡心了。”


    對於這件事情,夏凝玨早已得到回複,倒是對雪鶯高看了一眼,也不排斥給她一個機會,要知道,和雪鶯一同觀看了那堂手術的雪鵑,可是直到今天聞到葷腥味兒還會嘔吐的。


    夏凝玨應道:“既如此,從明日開始,你便和雲禧他們一起跟著我學吧。不過,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不能適應,我可是不會在你身上浪費功夫的。”


    雪鶯喜出望外,叩頭道:“謝福晉。”


    雪鶯的表現還算讓夏凝玨滿意,倒也願意給她謀劃一番未來的出路。便決定把她帶去天津觀察些日子,若真的吃的了苦,且無二心,便送她到夏清蓮那兒學中醫,在如今的環境下,女子還是學習中醫比較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若是不可信任,相信朝廷為了防止研究機密外泄的手段,也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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