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純虹好好休息,咱們走吧。”申一甲捅了捅薑玉慧的胳膊,學著她的口氣對於純虹說:“純虹,好好養病,我們會來看你的。”


    於純虹默默點頭,垂下的眼簾。


    在回家的路上,申一甲開著車,心裏一片茫然,薑玉慧也默不作聲,不像平常那樣多言多語了。


    申一甲感到很不妙,一種絕望的情緒籠罩著他。


    剛才出門時,薑震東出來送他們,說出了一個更加讓人心焦的消息。於純虹的許多監控指標都嚴重超標,病情一天一個變化,照這樣下去,聽撐不了多久了。


    尋找配型還杳無音訊,即使是能夠找到合適的骨髓配型,也麵臨的巨大的阻力,於純虹的身體適不適合骨髓移植,她能不能接受不可預知的後果?巨額的經費從哪裏來?移植成功後麵臨的巨大風險,都人都不敢想下去。


    小車開進了小區,申一甲沒有進入地下車庫,而是在樓前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薑玉慧疑惑地看著申一甲:“一甲,為什麽不把車開到車庫去?”


    “小慧,今天去醫院,我有兩個問題沒有明白。”申一甲說:“於純虹的母親去世了嗎?你為什麽要向她道歉?”


    “純虹的母親得了腦瘤,死在了手術台上。”於純虹說,“結果人財兩空。”


    申一甲驚訝地張大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爸和於純虹都盡力了。”薑玉慧說,“這就是命,沒有辦法的事。”


    申一甲的耳朵一陣轟鳴,於純虹的母親竟然得了腦瘤,還死在了手術台上,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他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你說過?”申一甲說。


    “那時候我家薑震東在省裏學習呢。”薑玉慧扭頭看著申一甲,“怎麽了,這事和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你為什麽這麽關心啊?”


    申一甲立刻意識到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這樣會叫薑玉慧懷疑他的動機。他很想知道到底當時發生了什麽,可又不敢貿然問她。


    “小慧,看到你給於純虹道歉,我真的挺心疼的。”申一甲說,“我看於純虹並沒有記恨你,你大可不必往心裏去。”


    “你不知道,我爸和於純虹那點破事,都煩死我了。”薑玉慧說,“我一直到現在都懷疑,於純虹是不是真心想嫁給我爸。”


    申一甲伸手把薑玉慧攬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靜靜地坐著。他知道,不出三分鍾,薑玉慧就會打開話匣子,把他想知道的東西告訴他。


    “唉……”薑玉慧歎了口氣,說了起來。


    按薑玉慧的說法,薑震東是去望月樓賓館探望客人的時候認識於純虹的,但當時隻是比較欣賞她,並沒有別的想法。


    有一件事情,薑玉慧記得很清楚,那就是薑震東推薦於純虹去省行政學院學習。


    薑震東弄到了一個培訓轉幹的指標,因為薑玉慧已經參加工作,沒有這方麵的需求,薑震東就把這次培訓的機會給了於純虹。但這個指標不是薑震東直接給於純虹的,而是通過賓館的總經理推薦的。


    於純虹去省裏培訓期間,與薑震東都在省行政學院的幹部樓,當時在省裏有什麽飯局,薑震東就叫上於純虹,兩個人的關係就是老鄉加校友。於純虹很快就知道,她來省裏學習是薑震東推薦的,就對他產生了一種感恩心理,他們的接觸更加頻繁了,於純虹對他也比較依賴。


    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讓兩個人的關係變了味。


    於純虹的母親查出了腦瘤,被從縣城送到省醫大醫院治療。此時家裏已經瞞著於純虹,在當地治療了兩個多月,於純虹老姨資助的治療費隻剩下幾萬塊錢了。


    那時候,於純虹的母親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如果繼續保守治療的話,病人已經沒有什麽康複的希望,而且每天的醫療費用將是一個無底洞,不論有多少錢都填不滿。


    如果按照醫生的建議,立即手術的話,前後費用大概還需要四十多萬,病人有可能重新站立行走,甚至做到生活自理。不過有一個前提,癌細胞必須被有效控製。


    那次是薑震東打電話通知於純虹聚餐的時間,於純虹卻在電話裏痛哭起來,說自己去不了了,母親病了。


    薑震東放下電話,就趕到了醫院,還找到了主管臨床的副院長。


    第二天,由醫院腫瘤專家對於純虹的母親進行了集體會診。


    會診結束後,科主任對薑震東和於純虹說:“病人被耽誤了,現在麵臨兩種選擇,一種是繼續保守治療,但時間撐不過一個月,而且費用很高。一種是馬上進行手術治療,但成功概率隻有百分之五十,如果失敗的話,留給病人的時間會更短,如果成功的話,將為病人贏得二到五的生命。”


    於純虹當時就哭了:“你們的結論太殘酷了。”


    薑震東把於純虹推到旁邊,對科主任說:“家屬情緒很不穩定,給他一個小時的時間吧。”


    “好,越快越好,時間就是生命。”科主任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薑震東領著於純虹來到了醫院康複廣場,在廣場邊的椅子上,陪著於純虹坐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坐著,大概有十分鍾的樣子,薑震東終於開口了。


    “純虹,你到底怎麽想的?”薑震東說,“你的父親已經快被拖垮了,現在你是這個家的主心骨,所以你一定要堅強。”


    “我想給媽媽做手術,她不能就這樣等死。”於純虹說的頭一直低著。


    “你想到了手機的後果嗎?如果失敗了怎麽辦?”薑震東問。


    “失敗的話,我隻能認命了。”於純虹說,“做手術是死,不做手術也是死,為什麽不賭一把呢?”


    “你家裏還有錢嗎?科主任剛才說了,做這台手術,術前準備加術後一周的的費用,要四十萬,你能拿出這筆錢嗎?”薑震東問。


    “我能拿出十萬。”於純虹說,“家裏剩下的錢,加上我攢的嫁妝錢,還有十一萬多一點。”


    “那你不吃不喝了?”薑震東反問道,“病人不吃不喝了?再說這也不夠啊?這可不是切個扁桃、割個闌尾那麽簡單,四十萬,以現在的價格,能在鬆江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那怎麽辦,我就這些錢了。”於純虹說。


    薑震東陷入了沉思,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薑主任,你是大領導,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隻要能救我媽媽的命,你讓我幹什麽都行!”於純虹說。


    “你沒有男朋友嗎?”薑震東說,“你能不能讓男朋友想想辦法?”


    “我有個男……性朋友,但他也沒有錢。”於純虹說。


    “這樣的窮朋友,不要也罷。”薑震東霍地站了起來,“純虹,我可以幫你想辦法,盡快把錢到位,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你說吧,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於純虹說,“隻要能給我媽做手術,讓我去死都行。”


    薑震東搖了搖頭:“沒有那麽嚴重,我為你母親出五十萬做手術,你嫁給我。”


    於純虹急切的眼神立刻黯淡下來,潔白的牙齒咬住了下唇。


    “好好,你別為難了,算我沒說。”薑震東說,“不要緊,那我也會為你想辦法,我就先借給你十萬,先讓醫院做好手術前的準備。”


    “我答應你。”於純虹抬起頭來,看著薑震東的眼睛,“隻要你把錢到位,我今天晚上就跟你走。”


    “不不,我可不願意強人所難,趁人之危,你一定要想好了。”薑震東說,“純虹,我真的很喜歡你,本來我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可是今天我發現你是需要我的,我覺得很榮幸。”


    “你不用說了,我早就看出來了。”於純虹說,“錢呢,希望你馬上把錢打到醫院,晚上我就和你在一起,我說話算數。”


    薑震東在地上轉了兩圈,回到於純虹的麵前,看著她熱切的目光。


    “我不是要你陪我,而是要你嫁給我。”薑震東說,“給我當夫人,你懂嗎?”


    “我明白。”於純虹說:“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以後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嫁給我的話,等你母親好了,我會給她雇一個專職保姆,每天二十四小時料理她的生活。”薑震東說。


    “謝謝你的好心。”於純虹說,“你不用不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說話算數,我不認為你是趁人之危,你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幫助了我,我懂得感恩。你如果真的娶我,我會做一個負責任的配偶。”


    “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現在就打電話提款。”薑震東說著,掏出了手機,迅速按下了通話鍵。


    於純虹忽然攔住了薑震東:“薑主任,你不會後悔吧?”


    “我擔心你後悔!”薑震東對著話筒說,“您好周主任,我是薑震東,我們人大的於純虹同誌同意給母親做手術。”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召集開會,研究手術方案。”周主任說,“對了,費用什麽時候打進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今天晚上五點之前,共計五十萬元,足額打入醫院的帳戶。”薑震東對著於純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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