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開門!”門外傳達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聲音。


    這是誰啊,說話這麽衝!申一甲心裏很抵觸,在這棟樓裏敢這麽大聲說話的人可不多啊。他緊走幾步,打開了門。


    白雪鬆站在門前,很不耐煩地說:“申一甲,大中午找女幹部談心,你精力很充沛嘛。”


    “唉呀白主任,你可冤枉我了。”申一甲不敢相信,方豔會向白主任告他的狀,不會吧,也許是白主任正好看見方豔從他的辦公室出來,“真的沒談心,方科長聽我說拉肚了,就是來看看我,就這麽簡單。”


    白雪鬆在申一甲的胸前進了一下,搖搖晃晃地進了屋。


    “你心虛什麽呀?”申一甲說,“我又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申一甲輕輕呈了一口氣,看來他多想了,方豔並沒有告他的狀。


    “你趕緊去宮市長辦公室,領導要見你。”白雪鬆說著轉身往外走,“你快點啊,給你一分鍾。”


    申一甲一時不知道手腳往哪裏放了,宮市長要見他,見他幹什麽啊?八成是推拿吧,他已經好久沒有給宮市長做推拿了。我不想耽誤,跟著白雪鬆出了門,可是白主任走路的速度飛快,根本沒有等他的意思,轉眼間已經走到常務秘書室門口了。


    宮市長正在屋裏看材料,見申一甲進來,便笑吟吟地走向裏屋。


    “一甲,今天中午沒事,麻煩你給我做一做推拿。”宮市長說著,脫掉軟底布鞋,上了床。


    “市長,現在就開始嗎?”申一甲問。


    “好。”宮市長隻說了一個字。


    “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您盡管說。”申一甲納悶,宮市長怎麽突然想起找他做推拿呢。


    “今天你的心跳很快啊,呼息也比較急促。”宮市長說。


    “領導太神了。”申一甲說,“我來的時候,是走得快了一點。”


    “一甲啊,辛苦你了,你放心做吧,我眯一會兒。”宮樹仁說完,就再也沒有說話,顯然是想借推拿的機會睡一會兒。


    中午這段時間,市政府辦公樓很肅靜,機關的領導幹部們很懂規矩,除了特別緊急的情況,不會在這個時間來找宮樹仁說事。


    申一甲給宮樹仁做著推拿,心裏很亂。


    宮市長曾經親口對申一甲說過,讓他到市政府來當秘書,可現在時間都過去一年多了,他從來都沒提過這個事,是不是宮市長變卦了?申一甲也曾經想過,但沒有任何答案。


    其實申一甲還是很知足的,能這麽快從一個推拿小店的推拿師,變身為政府機關的科級幹部,這是他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事。他能從接待辦調到督查室,到領導身邊工作,已經相當滿意了。


    宮樹仁的身體一直沒有反應,申一甲不敢出重手,生怕影響領導休息。


    眼看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宮樹仁的身體有了反應。


    “市長,我是不是手重了?”申一甲不安地問。


    “不重,可以再加一點勁兒。”宮樹仁說。


    申一甲明白了,自己不是手重了,而是手輕了。大概是下手的尺度有點問題,他立刻調整了姿勢和手形,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無可挑剔,宮市長不是一般的患者,他不想出任何差錯。


    “好了,我看可以了。”宮市長從床上坐起來,伸展的胳膊,“一甲啊,有沒有女朋友呢?”


    申一甲一愣,覺得宮市長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


    “還……還沒有。”申一甲立刻想起了薑玉慧,他到現在都搞不清楚,薑玉慧算不算他的女朋友。


    “沒有女朋友,就抓緊找一個,有了女朋友呢,就抓緊時間成個家。”宮市長說。


    “我知道了,謝謝市長關心。”申一甲爽朗地回答。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嘛,成家就更成熟了。”宮市長說。


    申一甲的腦子裏還沒有產生過成家的念頭,他以前接觸女人的時候,多數都是性別的吸引,都沒有走到談婚論嫁這一步。他覺得宮市長的話裏含有一層不便明言的意思,他還沒有結婚,好像就不算懂事。


    申一甲跟著宮市長出了休息室,心裏在琢磨,宮市長今天為什麽問起他的個人問題。


    莫非是領導嫌他不成熟?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就是在全市的中層幹部中,他也該算是一個比較年輕的科級幹部了。


    “一甲啊,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啊?”宮市長忽然問申一甲。


    “沒……沒有啊!”申一甲在給宮市長做推拿的時候,既不知道他的腰現在怎麽樣,又怕影響他休息,一直不敢輕易下手,“對不起市長,我是不是手輕了?”


    “不錯不錯,你可能是怕影響我休息,輕一點就輕一點吧,你不要有什麽負擔。”宮市長說。


    “好的好的。能給領導做推拿,我覺得很榮幸。”申一甲說。


    宮市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理了理頭發,又整理了一下衣領。


    “一甲啊,你到政府辦多長時間了?”宮市長問。


    “我來了一年整、兩年頭吧。”申一甲說著。


    宮市長仿佛有些吃驚,抬頭看了看申一甲。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我已經幹了好幾年了。”宮市長說,“你要是不說,我還真忽略了,你來了已經一年多了,像好象是昨天的事啊。”


    申一甲站到宮市長的辦公桌對麵,靜靜地聽著,邊聽邊點頭。隻要宮市長不再和他說話,他就可以回去了。


    “你過來。”宮市長站起身,繞過辦公桌。


    申一甲一時沒明白市長的意思,他就在宮市長的眼前啊,如果再往前走,就撞上他了。


    “市長,我……”申一甲說,“我是不是再給您推一下肩膀,反正現在也沒到上班時間。”


    “你過來,咱們比比個。”宮市長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申一甲站在原地沒動,和市長比身高,那還了得。隻要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一米八十多,比宮市長高半頭呢。他和市長比身高,市長占不到任何便宜啊。


    申一甲立刻想起了已經調任市委副書記的楊重,他清楚地記得,楊重曾經質疑過他的身高,認為他不適合在領導身邊工作。他不知道宮市長為什麽要和他比身高,但他到政府辦不久就曾聽說過,領導配的秘書都比領導矮一些,所以在機關裏,如果有身材比較矮小的男人,卻在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上,大多是領導秘書出身。


    這下壞了,申一甲心裏直犯嘀咕,如果他跟市長比身高,他就永遠不可能在領導身邊工作了,他來政府辦時就曾經夢想進常務秘書室當秘書,那事不就徹底黃了嗎?


    這可怎麽辦?申一甲猶猶豫豫地往市長身邊湊,心裏打起鼓來。


    比就比吧,既然市長有話,他不想比都不可能了。


    宮市長見申一甲不太情願的樣子,又往前踏了一步,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人說你個太高,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比我高多少。”宮市長隨口說著,手在自己的頭頂比劃著。


    申一甲立刻屈下了腿,站到宮市長的對麵。他心裏有數,自己這一屈腿,至少能下去三、五公分,即使他仍然比宮市長高,也高不了多少了。


    宮市長把手從自己的頭頂平移到申一甲的額頭上方,那應該就是他的身高了,宮市長的手掌上麵,就是他與申一甲的差距。


    宮市長往後退了一步,打量著申一甲。


    申一甲忙把腿悄悄的蹬直了一些,否則宮市長就會發現他剛才在比個的時候屈了膝。


    “一甲,你到底有多高?”宮市長轉身往辦公桌走去。


    “市長,我上中學的時候沒摟住,身高有點超標了,一米八吧。”申一甲一下瞞了好幾公分,“再說,我的鞋跟兒高。”


    “嗬嗬,一甲,你這可不是你超標,是我沒有達標啊。”宮市長轉回了辦公桌前,卻沒有坐下。


    申一甲站在宮市長的對麵,有辦公桌擋著,他又把膝蓋屈了下去。這樣,他在宮市長的麵前就不會顯得很高了。


    “領導千萬不要謙虛,您的身高就很標準啊,我的個有點超標了,長那麽高個子有什麽用啊?”申一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個子是不矮,站在您的身邊,是不是很像您的保鏢啊?”


    “哈哈哈……”宮市長開懷大笑起來,“申一甲,你可真能哄領導高興啊,典型的馬屁精!”


    “事實也是如此啊。”申一甲固執地說,“給您當保鏢,我可能還不合格呢。”


    宮市長俯身坐了下來,笑吟吟的,心情應該不錯。


    申一甲輕輕地哈了一下腰,準備和宮市長道別。如果他和市長之間,停留在身高這個話題上,簡直太危險了。不論怎麽說,他都比市長高,這是不爭的事實啊。


    宮市長並沒有放申一甲走的意思,把手往下一揮,好像是讓他坐下。


    申一甲哪裏敢坐,忙扶住辦公桌的邊緣:“領導有什麽指示?”


    “一甲啊,在督查室幹得怎麽樣啊?順心嗎?”宮市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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