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嘻嘻笑著,覺得孫婧有點太認真了。誰敢說她賤啊,肯定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稀罕還稀罕不過來呢。他很怕孫婧耍嬌,她隻要在他麵前一嗲,他肯定潰敗得一塌糊塗。


    “唉!”申一甲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說來也怪,他常常因為女人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內心膨脹,仿佛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情欲。


    “冷不冷?”孫婧側過頭來,在昏暗的車中凝視著他,“你不是喜歡在車裏折騰嗎?今天怎麽不折騰了。”


    申一甲知道孫婧在挖苦他,就這氣候,就這溫度,在車裏折騰,那可真是找病啊,更何況這車停的也不是地方啊。雖然周圍比較暗,但咫尺之遙就是車來車往的街市,旁邊還是過往的行人。


    申一甲發現,今天晚上的孫婧有一點放肆,仿佛又回來了剛認識她的時候。


    她為什麽會這麽無拘無束呢?申一甲清楚地記得,去年冬天,他邀請團市委幹部去情人穀滑雪場度假,孫婧作為東道主也在那裏度過了一個晚上。那時的孫婧,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麽觸動,非要與他保持一種純潔的朋友關係,還一本正經地勸他泡團市委宣傳部長楊婷婷。


    這才過去不到一年呢,孫婧那根本繃緊的神經怎麽又放鬆了?


    申一甲呼啦一下想起來了,孫婧已經準備和老公姚雲龍離婚了,而且去意已決,分居是一定的了。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孫婧現在住在哪兒呢?如果不回那個家的話,她上哪兒去過夜啊。


    他準備試探她一下。


    “跟我回新房子吧,我今天晚上不回推拿店了。”申一甲說。


    “不去,我明天一早就要回春縣,然後直接去省城,會很辛苦的。”孫婧說。


    申一甲笑了,原因孫大書記是葉公好龍啊,嘴上是很放鬆,但心裏仍然很有原則。


    “那你住哪啊,回家住嗎?”申一甲問。


    “不回去了,我有地方住。”孫婧的頭靠在了申一甲的肩上,“有人靠的感覺真好。”


    申一甲不好再追問了,孫婧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她既然沒有告訴他住的地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他如果不識趣,再問下去,就有些乏味了。


    “我沒家了。”孫婧的聲音讓申一甲聽著有些發冷。


    “你有家啊,我住的不就是你的家嗎?”申一甲說。


    “那是你的家。”孫婧說。


    “跟我回去吧。”申一甲說。


    “不去,我不習慣讓人收留。”孫婧說,“你這樣陪著我就足夠了。”


    “怎麽是收留呢,那本來就是你的家啊。”申一甲說。


    孫婧伸出一隻手,撫弄著申一甲的脖子,偎在她的懷裏,像一隻無依無靠的貓。


    孫婧既然不回家了,這不是天賜良機嗎?申一甲又開始心旗神搖了,輕拍著她的肩膀,感受著她溫熱的身體,盤算著怎麽才能讓她改變主意,和她度過一個夜晚。


    “到我那兒去坐坐吧。”申一甲說,“讓孫書記和我一起呆在馬路邊上,我有點於心不忍啊。”申一甲說。


    孫婧根本不為所動,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申一甲的話。


    “其實在藍河認識你的人很多,認識你的人恐怕都認識你的車。”申一甲看來溫柔的不行,就來點恐怖的,他不信孫婧就聽不進他的話。


    孫婧的身體動了一下,緩緩從他的懷中直起身來。申一甲說得沒錯,她是一個縣級市的市委副書記,大黑天的,和一個未婚的年輕幹部躲在車裏,是有點不成體統。如果沒有別人看到也罷,萬一被別人發現了,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孫婧一手握著方向盤,直挺挺地坐著。她的內心有一種孤獨感,這種孤獨感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丈夫背叛,家庭不順,官場失意,新的縣長就要到任。她推測,這次於發和推薦她去學習,估計是想讓她回避一個尷尬的場麵,韓晗走馬上任。


    她沒有資本和韓晗爭奪立春市市長的位置,因為韓晗的任職年限畢竟比她多很多年,雖然他的年紀不大,但他任正處的時間,比她任正科級和副處級加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況且,她一直覺得韓晗是個很有素質,很敬業的領導幹部,她雖然有些失落,但心裏還是很坦然的。


    使她覺得臉上無光的不是韓晗來立春,而是韓申一甲晗來立春以後,她晉升的道路被堵死了,她要想在立春發展的話,三兩年之內幾乎沒有步了。端掉那個潛藏很深的老縣長婁世貴,她孫婧可以說為立春市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立下的汗馬功勞,現在,縣長的位置空出來了,好像沒有她什麽事了,他總感覺有點憋屈。


    這一切又能向何人訴說呢?無處訴說,對申一甲都不能說。


    “一甲,你就這樣陪我坐一會兒吧。”孫婧說,“你就這樣坐著,就讓我感覺自己年輕了不少。”


    “哈哈……”申一甲笑出了聲,“我以後可不敢管你叫小姨了,叫小姐吧,要不都把你叫老了。”


    孫婧笑也不是,惱也不是,用兩隻手指掐住申一甲手背上的一塊肉,用力的向上提著。申一甲咧著嘴,笑得更厲害了。


    “貧嘴,我得找張衛生巾,把你這張臭嘴堵上。”孫婧說。


    申一甲連連告饒,孫婧這才鬆開了手。他搬過她的肩膀,想和她親熱一下,被孫婧拒絕了。這種地方,顯然不適合兩個非婚男女在一起親熱。


    孫婧不容申一甲反對,就啟動了小車,沿著馬路平穩地前行。


    “我有一種感覺,見到你,就像見到了好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孫婧說。


    “我理解你的感覺,久別勝新婚嘛。”申一甲說。


    “申一甲!”孫婧說,“他怎麽這麽喜歡畫蛇添足呢,你這樣都破壞我的心情了。”


    “罪過,罪過。”申一甲說,“開個玩笑,其實我見到你,也有一種新奇的感覺,感覺你不再像過去那麽熟悉,你的身體對我來說,又開始變得陌生了。”


    申一甲現在的感覺是,他有八成把握把孫婧領到那個新房子去,她現在不過是內心在做激烈的掙紮而已。


    “和你在一起,我的內心很糾結。”孫婧說。


    “糾結什麽?你情我願,你不該有什麽糾結。”申一甲說。


    孫婧把車開進了一條次幹道,車速也更慢了。申一甲看得出,她隻是想在街上逛逛,沒有任何目標。


    “我一直在試圖說服自己。”孫婧說。


    “說服什麽?”申一甲疑惑不解。


    “我為什麽隻許自己放火,卻不允許配偶點燈。”孫婧說。


    申一甲沉默了。


    孫婧的問題很奇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上了一個道德高地,自己給自己當起了道德大法官。他終於知道孫婧在她的麵前為什麽很少責備自己的老公了,按理說,他們的生活應該很富足,衣食無憂,受不尊重和羨慕,但是在感情上,兩個人都互相背叛了。


    現在,她把自己的老公糾了出來,自己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不停地在道德的天平上反複權衡著自己的重量。


    “婧姐,你這個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申一甲說,“不過我覺得,你和姚雲龍還是不一樣的,你也不必為此背上沉重的十字架。”


    “怎麽不一樣,你說來我聽。”孫婧說。


    “你看啊,姚雲龍是美女環繞,到處留情,而且連家裏的保姆都不放過,我不知道他當年認識你的時候什麽樣,但我可以肯定,這些年,隨時地位的身份的變化,他的處境也在發生變化,搞個女人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一甲。”孫婧打斷了申一甲,“姚雲龍沒有多大變化,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和我結婚的時候,甚至在和我結婚之前,都是這個樣子。隻不過那時候,我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或者說,我沒把這個問題當成一個問題。”


    “那你就太大意了。”申一甲說。


    “和你說實話吧。”孫婧說,“當時我很羨慕他的家庭背景,他的辦事能力很強,所到之處沒有能難住他的。後來我才意識到,這不是他的能力,這是他的父親的地位給他帶來的額外的財富。”


    申一甲從心裏感歎孫婧的坦誠,看來她真想和他交心,已經把他當成了心靈上的朋友,否則,她不會這麽無情的剖析自己。


    “這不怪你,哪個女人不想成為人人羨慕的公主呢?”申一甲說,“你的追求幸福生活並沒有錯,不過是這種幸福裏還夾雜著一些別的東西,這是你當初沒有料到的。”


    孫婧點點頭,我怎麽總有一種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覺,覺得自己也不過如此。


    “你是一個性情中人,但你不是一個亂性的人,我敢說,你可能出於某種動機接觸男人,但你決不會向他投入感情。”申一甲說,“所以,在感情上,你和姚雲龍有著本質的區別。”


    “申一甲,在你的麵前,我怎麽有一種被剝光了的感覺。”孫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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