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科長,該你了。”王久香說。


    朱豔在白義清說話的空當已經想好了台詞:“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我就會帶酒字的,不帶酒字的不會啊。”李主任左顧右盼。


    “李主任,這點你就要向申主任、朱科長學習啦。”白義清說,“吟不出詩來不勉強,罰杯酒吧。”


    李主任抱起了雙臂,想了想:“我也學學大老板,講個笑話。”


    申一甲見廠方接連出現兩次失誤,心裏安慰許多。他已經想好了好幾句古人飲酒的古詩,再戰五個回合問題不大,關鍵要看朱豔能不能撐住了。她要是能撐住,今天晚上就可以過關了。


    “說是1979對越自衛反擊戰的一次戰役,越軍的一個女兵連上陣,進攻我軍剛剛占領的一個山頭。”李主任眉飛色舞地說,“前方瞭望哨兵回來報告:報告連長,越南女兵逼上來了。連長聽了興奮地說,太好了,通知全連立刻出擊!戰鬥進行得非常順利,過了一個多小時,負責察看現場的通訊員回來報告:報告連長,越軍女兵大部分被殲,隻有一小部分受驚逃跑了。”


    不知是誰“卟”地一聲,放了一個屁,全場立刻靜了下來。


    “誰放滴,請舉手。”王久香打破了尷尬。


    “哎哎,我看就像你放的!”白義清接話說,“你管吃管喝,還管著人家放屁了,屁乃生命之氣,五穀精華,就不要操這個心啦。”


    幾個人又是大笑一場,誰也說不清是因為李主任的笑話,還是白義清的打岔。


    又輪到王久香了,她沉吟了一會兒:“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三杯兩盞……”說到這裏時,王久香不往下說了。


    “淡酒。”申一甲大喜,“王廠長有酒。”


    “唉,我這嘴真賤啊。幹嘛非要多說四個字呢。”王久香作懊悔狀。


    “久香啊,不是我說你,你說今天好不容易請來了督查室的領導,你還在那尋尋覓覓冷冷清清,還淒淒慘慘戚戚,多不吉利啊,是吧?”白義清說,“這杯酒你要喝了,就是詩裏不帶酒,你也得喝。”


    王久香端起杯子,又放下了:“我也講個笑話。”


    “我說久香啊,人家申主任還是小夥子,你講笑話不合適。”白義清說。


    “小夥子?你怎麽知道他是小夥子?”王久香說,“就憑申主任這形象,這塊頭,不甩出去一個排才怪呢,是不是申主任?”


    “講吧講吧,不喝酒就講笑話。”申一甲點頭。


    “話說有這麽一對老夫妻,平時感情不錯,有一天吃晚飯時,兩個人突發奇想,決心搞一次裸餐,找找從前戀愛時的感覺!兩個人三下五除二,脫著衣服,老太婆害羞地說:老頭子,我有反應了呢!還和年輕時一樣發熱!老頭瞥了一眼說,都耷拉到湯裏了!”


    申一甲笑得聲最大,朱豔也捂著嘴,嗬嗬地笑個不停,白義清和李主任基本上沒什麽反應。申一甲一看這場麵就知道,這種笑話,在這個房間裏,不知道都講了多少遍了。


    酒令又進行了幾個回合,李主任給每個人的酒杯裏又添了酒。桌上的人都被罰過,屬王久香被罰的次數最多,輪到她出詩的時候,終於踩了刹車,說什麽也不幹了。


    “這個太難了,換一個玩法。”王久香說。


    “行,我當裁判。”白義清說著站了起來,轉到了王久香的外側,熟練地拉過椅子,坐了下來,“你們年輕,你們玩,我身體不行了,受不了那刺激。”


    申一甲瞄了白義清一眼,不就玩個遊戲嘛,能有什麽刺激的。


    王久香讓申一甲坐到白廠長剛才坐過的位置上,緊挨著朱豔。王久香則坐在申一甲剛才坐過的位置上,緊挨著他,四個人圍著餐桌並排而坐,隻有白義清像一個局外人似的,咧著嘴笑。


    “服務員!拿付新撲克牌來!”王久香對著門口大聲喊道。


    瞬間的功夫,一個男服務生匆匆進來,把兩付沒有開封的新撲克交到了王久香的手裏。申一甲一看心裏就有底了,這種遊戲在這裏常玩,否則不會這麽快就有人把撲克牌送來。


    王久香把一付撲克交給白義清保管,很快猜開另一付撲克。


    “這個遊戲的名字叫嘴傳牌。”王久香熟練地倒騰著撲克牌,然後從中抽出一張撲克。


    “嘴怎麽傳牌啊,總不能像狗一樣叨著撲克牌吧?”申一甲問。


    “申主任,你得配合我一下。”王久香說。


    “怎麽配合?”申一甲還是有點發懵,傳個牌傳就得了,有什麽配合的。


    王久香輕輕把撲克貼在唇上,發出了一種抽氣的聲音,撲克牌穩穩在懸掛在她的臉上。沒等申一甲反應過來,他就被王久香雙手捧住腦袋,身體迅速貼了上來,把那張撲克牌準確地貼到他的嘴上。


    王久香捧著申一甲的頭,嘴裏發出一種含混不清的聲音,旁邊的人都瞪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申一甲哪玩過這種遊戲,王久香鬆開他的腦袋時,他的身體往後一躲,撲克牌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有感覺沒有?”王久香問。本來靜悄悄的房間裏,又傳出一陣爆笑聲。


    “什麽感覺?”申一甲問。


    “用嘴接住撲克的感覺啊。”王久香說。


    “我明白了。”申一甲為難地看了看白義清。


    “久香啊,這個遊戲跟薑秘書長啊,鄭主任這些老領導正好,跟申主任這種新生代玩不合適。你這個遊戲,知道的是嘴傳牌,不知道還以為在親嘴兒呢,你這是想趁機揩我們帥哥的油啊。”白義清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哈哈……”朱豔笑得前仰後合的。


    “哪個秘書長?”申一甲問。


    “還有幾個秘書長啊,你們市政府的薑秘書長啊。”王久香說。


    申一甲想了想,王久香說的這個薑秘書長,應該就是那個在外麵學習的神秘的秘書長,他到政府辦快三個月了,到現在也沒看到這個薑秘書長。白義清剛才的話已經非常清楚了,以前薑秘書長來白酒廠的時候,與王久香玩過這種嘴傳牌遊戲。


    正在申一甲溜號的時候,遊戲又開始了。


    王久香取了一張新撲克牌,熟練地放在唇上,再次搬過申一甲的腦袋,把撲克牌準確地貼在他的嘴上。申一甲也不含糊,連連吸著氣,把撲克牌又貼在了朱豔的唇上,朱豔對這種遊戲似乎並不陌生,隻是猶豫了一下,就轉身把撲克牌貼到了李主任的嘴上,李主任則把撲克牌熟練地放到了餐桌上。


    “太成功了!現在正式開始了,誰要是掉牌,那沒辦法了,罰酒一拇!”王久香見沒人反對,又拿過了一張新牌。


    又一輪傳牌開始了,申一甲一不留神,紙牌掉在了地上。


    “罰酒!”王久香的表情特別得意。


    申一甲喝了一口酒,感覺這酒怎麽越喝越辣了,屋裏的幾個人在酒廠還沒下班的時候,就開始喝酒,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他隱約記得,二兩半的杯子,他已經幹掉了三個。也許是心情不錯的原因,也許是酒的原因,他並沒覺得身體有什麽不適,反倒覺得十分亢奮。


    “王廠長,再玩一把,我們就撤了。”申一甲說。明天還要走三家企業,晚上必須早點回去,免得耽誤明天的行程。


    “那不行,再玩五輪。”王久香說。


    申一甲見白義清坐在一邊,根本不搭話,便猜出王久香可能已經得到了白義清的授權,就算跟白廠長說什麽,白廠長現在也當不了王久香的家了。


    申一甲接過王久香遞過來的一張新撲克牌,緩緩地貼在嘴上,轉身傳給朱豔,大概是他鬆氣早了,撲克牌即將貼到朱豔唇上的一刹那,撲克牌掉了,他的嘴實實在在地親在了朱豔的唇上,兩個人都睜大了驚奇的眼睛。


    “哈哈……”這回隻有三個人笑出了聲,申一甲和朱豔麵露尷尬,各自抽回了身體。


    申一甲終於知道王久香的真正動機了,在白酒廠的這個接待餐廳裏,看著他與朱豔接吻,這才是王久香玩這個遊戲的目的。


    “久香啊,你可真會玩啊,我不看了,我受不了這等刺激。”白義清顯然是擔心申一甲難堪,忙站起來,背著手,在桌邊踱起方步來。


    朱豔被申一甲這一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喜不自勝地晃了晃腦袋:“我們政府辦的單身小夥被我吻了。”


    王久香也不甘示弱:“朱科長,你以為就你吻著了嗎?我也吻著了。”


    申一甲心裏感慨,有些女人一旦結了婚,怎麽這麽不深沉呢,吃著鍋裏的看著碗裏的,占點便宜就嚷嚷,恐怕被當啞巴賣了。


    “王廠長,來點醒酒湯唄,再配點麵條,我得醒醒酒了。”申一甲隻能這麽說了,這樣不僅可以結束眼前正在進行的嘴傳牌,還能把剛才被兩個小媳婦占便宜的原因,歸結為他有點到量了。


    “主食早準備好了。”王久香說,“等兩位領導吃好了,我們白廠長請你們k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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