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鍾銘給孫婧打來電話。鍾銘的手機號碼就存在孫婧的手機上,她原來試過幾次,有時候是關機,有時候是停機,怎麽打都聯係不上他。她曾經想把這個號碼刪掉,看來沒刪就對了,鍾銘並沒有換號,更不像她說的不用手機了。


    “孫書記,久違了!”鍾銘說。


    “鍾銘,你終於現身了!”孫婧驚歎道,“你不是要見我嗎?為什麽到現在還沒看到你?”


    “這不來了嘛!”鍾銘說。


    孫婧嚇了一跳,辦公室的門仍然緊閉著,並沒有任何跡象啊,難道鍾銘就在門外呢?或者馬上就要到了?她起身走向門口,打開門探頭向外麵看了一眼,走廊裏空無一人。


    “不要鬧了,你到底在哪裏?”孫婧重新把門關好。


    “我在春縣縣城中心的春夢賓館,剛到。”鍾銘說。


    孫婧想,幾天不見,鍾銘派頭見長啊。金夢賓館是全縣最好的商務賓館,標準的四星級,要論舒服和氣派,除了春縣政府接待賓館以外,可能就要屬這裏了。


    孫婧本來想在電話裏問問鍾銘,她的山地吉普為什麽開回來就爆胎了,他到底做沒做手腳。不過既然鍾銘已經來了,就不如見麵談了,她要當麵看著他的眼睛,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鬼。


    “你什麽時候過來?”孫婧問。


    “孫書記,還是你過來吧。”鍾銘說。


    “那可不行。”孫婧近乎條件反射地說,“不方便,而且我也沒有時間。”


    “嘿嘿……”鍾銘笑了。


    孫婧不想去賓館見鍾銘,她現在是一個有身份的人,一個在縣裏獨居的領導幹部,去見一個單身的男人,確實有點不妥,萬一被別人看到了,會出閑話的。


    況且,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和鍾銘在外麵獨處了,單獨去見她,她會感到渾身不自在。鍾銘現在的作派怪怪的,甚至有一點神秘,有一點陌生,她已經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不要總是高高在上的,那樣我心裏才能平衡嘛。”鍾銘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鍾銘不冷不熱的話直指孫婧的矜持。孫婧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在鍾銘的麵前端著了嗎?沒有啊。為什麽鍾銘這麽說她?聽鍾銘的口氣,似乎在埋怨她。


    “鍾銘,我不是在跟你擺架子,我有什麽擺的。”孫婧說,“我是覺得到賓館裏看你不方便,還是你過來吧,在辦公室裏什麽都可以談。”


    “孫書記快給我一點自尊吧,我在縣領導那裏渾身不自在。”鍾銘說,“實在受不了那種環境。”


    孫婧有點心動了,要不就去一趟?說心裏話,在賓館的房間或者酒吧間裏,的確比辦公室更舒適、愜意。


    “那我就遷就你一下吧。”孫婧說,“我可能會晚點過去。”


    “好,到時候我在賓館門口等你。”鍾銘說。


    孫婧不想讓鍾銘在門口接她,那樣目標太大了,萬一有人認出她,看到她和一個陌生男子出入酒店,不知會傳出什麽樣的風言風語來。


    “不用了,我時間不確定,你告訴我房間號吧,我直接去找你。”孫婧說。


    鍾銘立即把房間告訴了孫婧,甚至把樓層和位置都告訴了她。


    孫婧放下電話,無緣由心跳加速起來。難道爆胎真的和鍾銘無關?如果山地吉普爆胎是鍾銘搗的鬼,他還敢來見她嗎?還敢這樣堂而皇之地約她去賓館嗎?那樣他躲著她還來不及呢,怎麽能親自送上門來,看樣子晚上還要請她在那裏就餐。


    想想也是,鍾銘沒有道理壞她,不論怎麽說他們都是曾經的戀人啊。他能再次找上門來,說明他心裏並沒有記恨她。


    因為是周五的下午,縣委大樓裏很安靜,工作上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孫婧重新洗了臉,取出梳子和化妝品,對著鏡子悄悄梳妝打扮起來。


    見鍾銘穿著打扮不能馬虎,鍾銘的嘴損,萬一哪一眼沒看好,說不定就會含沙射影地挖苦人。水汪汪的眼眸,紅嘟嘟的嘴唇,白晃晃的脖頸,點染、勾勒、塗抹,撫摸,孫婧像一個精練的工匠,不忘記任何一個敏感的部位。


    孫婧與鏡子裏的人對視著,臉上露出一抹嫵媚的微笑。經過幾年仕途的勞碌奔波,她的臉上並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與剛結婚時比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她最滿意的是自己的頜下的雙峰,似乎比原來更豐滿了,即使穿上外套,仍然特別有型。


    一陣悠然的捯飭之後,孫婧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來到了外間辦公桌前。一切準備停當了,她準備休息一會兒,就趕往金夢賓館。


    宋小妮敲門進來,手裏拎著兩個小包裹,都是她每周回家時需要帶的東西。孫婧讓她直接放到汽車後備箱裏,今天就不帶在身邊了。


    “小妮,你告訴司機,十五分鍾以後,在門口等我。”孫婧說。


    “是。”小妮雖然隨口應下來,卻沒有馬上離開,因為孫婧並沒有告訴她到底要幹什麽。


    “今天是周末,你也放鬆一下,早點回去吧。”孫婧說。既然她要單獨見鍾銘,就沒有必要帶小妮去了。


    下午三點半鍾,孫婧到達金夢賓館。


    孫婧對司機蘭成說:“你回去吧,我來這裏看一個朋友,需要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鍾銘真的很聽話,並沒有在門口等他,賓館的大堂裏也沒有他的影子。孫婧覺得鍾銘的確變了,這要是當時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他早就出來等她了。這樣最好,自己已經是一個有夫之婦了,而且是春縣屈指可數的領導幹部,她不能不注意影響。


    孫婧乘電梯直接來到五樓,找到了512房間,見房門緊關著。


    她猶豫了一下,裏麵怎麽沒有一點動靜,鍾銘不會是走了吧?她想到這裏,試探著敲了幾下門。


    一個二十多歲的瘦削男子打開了門。孫婧愣了,怎麽不是鍾銘?


    “請進吧,老板正等你呢。”年輕男子說。


    “客氣。”孫婧心裏很不快,鍾銘並沒有說他帶了人來。


    男子向屋裏指了指,對孫婧做了個鬼臉。孫婧探頭向屋裏瞅了一眼,見房間裏有人躺在床上,隻露出一雙穿著襪子的腳。


    怪不得沒見鍾銘出來,原來躲在屋裏睡懶覺呢。


    孫婧步履款款了進了房間,在離床兩米遠的地方站住了。躺在床上的人臉上蒙著一張報紙,孫婧吃驚地發現,這人身材並沒有鍾銘高,是個中等身材。


    難道自己進錯房間了?孫婧感到屋裏的氣氛有點不對頭,轉身就往外走。可是已經晚了,跟在她後麵的年輕男子“咚”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掀開報紙,坐了起來。


    孫婧一看,哪裏是鍾銘,是一個長相有些凶巴巴的中年男子,留著寸頭。


    “小娘們模樣不錯!”“寸頭”說。


    完了。孫婧在心裏嘀咕著,怎麽會這樣?她沒有走錯房間啊,為什麽房間裏不是鍾銘,而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


    “大哥!”孫婧身後的年輕人轉到前麵,對“寸頭”做著鬼臉。


    “寸頭”擺了擺手,在孫婧的對麵來回轉悠著,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孫婧再次轉身想衝出去,被那個年輕人伸手攔住了去路。


    “讓開!”孫婧急了。


    “呀!”兩個陌生男人幾乎同時發出了驚歎。


    “給她的顏色看看!”“寸頭”說。


    年輕人抓住孫婧的胳膊,用力一掄,孫婧的身體就失去了重心,輕飄飄地撲倒在床上。孫婧趴在床上,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強硬了。她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應該不會把她怎麽樣,但如果她態度強硬,那可就不好說了。


    這樣想著,孫婧緩緩從床上爬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平靜的微笑。她的這一招果真奏效了,兩個人都沒有對她動手。


    “我是來會朋友的,可能是走錯了房間。”孫婧說。


    “會朋友?誰是你朋友?”“寸頭”湊到孫婧的身邊,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


    孫婧這次沒有反抗,而衝他笑了笑。


    “小娘們兒,笑得挺甜啊。”“寸頭”也跟著她笑了起來,“說吧,你是幹什麽的?”


    孫婧的心裏略感輕鬆,麵前的兩個人顯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隻要想辦法逃出這間屋子,就不會有什麽大的損失。


    “我……我是商店的售貨員。”孫婧知道自己拒絕回答的後果,隨口編了一個身份。


    “嗯,這種態度嘛,還差不多。”“寸頭”說,“我看你不像找朋友的,我看你像隻雞。大白天的,你打扮得這麽討人喜歡,來找誰啊?不會是來找我吧?”


    孫婧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裝束,今天的裝束是考究了點,但也不至於過分啊,怎麽會被人誤人為一隻雞呢。


    “你還不是一般的雞。”“寸頭”用手指點著孫婧,“一隻牛逼哄哄的獨來獨往的雞。”


    “大哥,你搞錯了。”孫婧說,“我真是來找人的,我的朋友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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