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申一甲怎麽叫,呂良就是蜷在床上不起來。


    申一甲伸手墊在呂良的脖子下麵,好容易才把他扶起來。他的身體在床上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床外側歪了過來。


    “娟子!快過來!”申一甲雙手托住他的身體,衝門外大喊著。


    “來了,來了!”娟子在門外麻利地應聲,一溜小跑進了屋“怎麽了?”


    “呂良發高燒,你趕緊去叫救護車,我們馬上把他送醫院。”申一甲火燒火燎地說。


    娟子在呂良的腦門上摸了一把,“呀”地一聲,手立刻反彈回來,一陣風似的跑去打電話了。


    呂良的體型平時看上去還算勻稱,此時卻變得異常沉重,申一甲拖了兩次,也沒把他拖起來。娟子很快回來了,不停地責備著申一甲,怪他不應該領呂良出去吃飯,申一甲一時無法辯解,隻能任她在一旁嘮叨。


    申一甲找來一瓶礦泉水,順著呂良的嘴角喂了一些水,呂良微弱地咳嗽了兩聲,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就把眼睛閉上了。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申一甲幫助醫護人員把呂良抬上擔架,又抬上救護車。好在推拿店在一樓,並沒有費多大的周折。


    “我也去。”娟子最後一個上了車,坐在申一甲的身邊。


    車到醫院,呂良隨後被抬進急救室,申一甲緊張地看著大夫的臉,生怕從那張臉上讀出什麽意外來。以申一甲的判斷,如果呂良發低燒可能是感冒,但他屬於高燒,應該不是感冒那麽簡單。


    大夫給呂良做了簡單的檢查,不動聲色地說:“急性扁桃炎。這種病二、三十歲的青少年最常見,好發於春秋兩季,氣溫變化幅度較大的時候。”


    “那怎麽辦?”申一甲歎了口氣,看來呂良的病沒有那麽危險。


    “發燒41度,立即進行物理降溫,口腔膿腫很嚴重,必須馬上輸液,再觀察一個小時,如果燒不退的話,就得開刀引流了。”大夫不滿地瞟了申一甲一眼,“去辦住院吧!”


    “謝天謝地。”呂良聽到大夫的聲音,立刻來了精神,“我剛才真以為我不行了。”


    “小夥子,挺有毅力啊,扁桃腫那樣才來,怎麽上這麽大的火。”大夫說。


    呂良手伸進上衣內兜裏,掏了半天,才掏出幾張鈔票。申一甲按住呂良的手,把錢又塞了回去,出門前,他已經帶了足夠的錢,扁桃炎這種小病,應該足夠了。


    “我去交款吧,我帶錢了。”娟子說話時已經走到了門口。


    申一甲看著娟子的背影,這丫頭今天表現不錯啊,與她平時一貫的風格很吻和,怪不得呂良會喜歡她呢,看來她的確值得喜歡。


    呂良很快被送往住院部,掛上了輸液瓶,護士說他要一直輸液到晚上,最快也要到六七點鍾。


    申一甲讓娟子回店裏,娟子讓申一甲去上班,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走的意思。最後,還是申一甲妥協了,她懷疑娟子這丫頭還是對呂良有意思,自己一個當哥哥的賴在這裏,就有點不識時務了。


    申一甲剛走到門口,娟子卻拉住他,悄聲說:“小甲哥,你要是下午真沒事,就陪我一會兒吧。”


    “我說娟子老板,逗哥玩呢?”申一甲裝作生氣了。


    “誰逗你了,現在我是老板,讓你陪我,不是抬舉你嘛。”娟子說。


    “也是,誰讓我現在是個吃軟飯的呢。”申一甲無奈地說。


    “可惡,在哪兒都開玩笑。”娟子扭頭回屋去了。


    晚上五點半鍾,娟子去飯店買飯,申一甲在病床邊玩手機,玩著玩著,手機接到了來電,是孫婧打來的。申一甲瞄了呂良一眼,見他已經睡著了,便悄悄離開病房,來到走廊裏。


    “一甲,在哪兒呢?”孫婧的聲音。


    “剛到家。”申一甲隻能編瞎話了,他不想讓孫婧知道呂良住院了。


    “呂良呢?”孫婧的聲音很平靜。


    “送走了。”申一甲撇了撇嘴,聲音也一樣平靜。


    “你真把呂良送走了?”孫婧問。


    孫婧的話問得申一甲心裏發堵,孫婧這是什麽意思啊,她是希望他送走呂良,還是不讓他送走呂良啊。申一甲這一猶豫,立刻被孫婧發現了破綻。


    “你別編了,小騙子,我知道呂良沒走。你能把呂良送走,說死我都不信。”孫婧說,“呂良的情緒怎麽樣,今天我的話有點重了。”


    申一甲說:“我還尋思呢,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冷酷無情,原來是演戲啊,你演得太像了,連我都進入角色了。”他沒有直接回答孫婧,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我得嚇唬呂良一下,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看他還敢不敢要挾我。還有姚雲龍,我是演戲給他看的。”孫婧得意地說。


    “那你對你家老板怎麽交代?”申一甲當然是指姚雲龍。


    “這就是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人是你沒有送走,和我有什麽關係?”孫婧說,“你現在就把電話給呂良,我想跟她說句話,道個歉。”


    申一甲不想讓呂良接電話,那樣他住院的事就露餡了,孫婧在春縣還能睡著覺嗎?還不得自責一晚上啊。他準備把話題岔開:“呂良的魂兒都嚇飛了,這小子看來沒經曆過什麽大事。”


    “把手機給呂良。”孫婧重複了一遍。


    “呂良啊……呂良和娟子在一起,我……我不好打攪他們吧?”申一甲像在問孫婧。


    “真的?那算了,明天早晨再說。”孫婧說。


    申一甲掛斷手機,心裏終於釋然了,孫婧果真沒想讓呂良離開,看來自己今天的決斷是正確的,這時候孫婧要是管他要人,呂良要是真走了,現在都到省城了,他就是哭也哭不回來啊。


    申一甲想盡快把孫婧的意思告訴呂良,告訴他孫婧不是真的讓他走,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他回到病床旁邊,見呂良已經睜開眼睛,正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幕發呆。


    “呂良,想娟子呢?”申一甲想調節一下氣氛。


    呂良害羞地一笑,算是回答。他對娟子是有意思,可娟子對他有沒有意思,申一甲就不知道了。直到現在,他也沒從娟子的嘴裏套出一句實話。


    申一甲準備把孫婧的態度告訴呂良,不能讓呂良把她的小把戲當真,那樣會使他的心裏永遠有一個解不開的結。申一甲看著呂良,有些為難了,怎麽開口呢?孫婧這樣出爾反爾,不好說會不會刺激呂良。呂良的體溫還沒有退到正常水平,情緒的波動很可能影響到身體的康複。


    “呂良,剛才小姨來電話,問你在幹什麽呢。”申一甲說。


    呂良聽了申一甲的話,慢慢閉上了眼睛,他果然把孫婧的話當真了,而且心裏已經對她產生了隔閡。


    “就是小姨讓你留下的,她根本就沒打算讓你走,隻是想讓你長個記性。”申一甲說。


    呂良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雖然現在申一甲是他最可以依賴的人,但他還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話。


    “她不知道你病了,我沒告訴她,要不她肯定會趕回來。”申一甲說。


    “我不信,她這麽恨我,怎麽可能讓我留下。”呂良閉著眼睛說。


    “小姨說了,你要是表現好了,認了錯,還可以回娛樂城,幹你願意幹的工作。”申一甲說,“當然,你也可以留下來,在這裏當推拿師。”


    娟子偷偷摸摸地進了病房,把飯菜放到小方桌上,從申一甲的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申一甲趁著呂良沒有睜開眼睛,輕輕地扒開娟子的雙手,站了起來。


    “我回來啦!”娟子說。


    呂良看著娟子,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笑容,申一甲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娟子把兜子裏的飯菜一樣一樣掏出來,擺在桌子上,得意地看著申一甲。


    “好香啊,這是什麽?”申一甲湊到桌子上,抽了抽鼻子。


    “這是呂良最愛吃的。”娟子說。


    “這個呢?”申一甲問。


    “這個是你最愛吃的。”娟子說。


    申一甲聽了娟子的話,笑得合不攏嘴,這個鬼丫頭,心眼太多了,買個飯還動這麽多心思,誰也不得罪。


    呂良用一隻手吃了一碗餛飩,一盤雞絲滑子蘑。呂良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雖然還有些低燒,但精神頭比中午強多了。


    申一甲吃完了排骨燉冬瓜和炒飯,抽出紙巾擦了嘴,準備回接待辦去一趟。上午開完會的時候,接待辦主任於發和讓他這兩天把庫房整理一下,他忙著呂良的事,根本沒有騰出時間來。


    “娟子,我回單位一趟,你照顧好呂良,別忘了到時候拔針。”申一甲說。


    “你去吧。”娟子十分爽快。


    “娟子,呂良就交給你了。照顧不好呂良,把你送回呂良的老家去。”申一甲說。


    “行啊,到小鎮去開個推拿分店,讓呂良當老板,他不是想當老板嘛。”娟子說。


    申一甲攔住要送他的娟子,大模大樣出了門,他想呂良單獨和娟子在一起,心情也許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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