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雲龍又給孫婧打來電話,他不想讓呂良當保安了,準備讓他到餐廳廚房去幫忙。


    孫婧舉著手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姚雲龍要給呂良安排工作,這本身並沒有什麽問題,她甚至還應該領情。如果她拒絕姚雲龍的這個安排,必須有充分的理由。


    “大龍,你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吧。”孫婧不想馬上做出決定,想緩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呂良。


    “你快點想,我下午還有事。”姚雲龍說。


    孫婧的心有一點活了,如果呂良在娛樂城當保安,每天都會看到姚雲龍,難保他什麽時候不說漏嘴,把申一甲賣出去,那她對姚雲龍可就解釋不清楚了。他要是去廚房幫忙呢,與姚雲龍見麵的機會就少多了,隻要他不出廚房,恐怕和姚雲龍根本見不著麵。


    再說了,就算申一甲冒用了呂良的身份,呂良如果還想在藍河混,應該不會輕易起申一甲的底,因為那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那就答應姚雲龍,先讓呂良在娛樂城的廚房試試,以後有機會再給他換個地方。


    孫婧正想著,門被推開了。這是誰這麽無禮啊,連門都不敲。她抬起頭來,見一個身材高大,帶著鴨舌帽,穿著休閑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孫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來人帽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半個臉。她憑直覺判斷,此人肯定不是機關幹部,機關幹部不敢戴這樣的帽子來見她。


    “孫婧,爬得挺快啊。”來人摘下了帽子。


    “你是……鍾銘?!”孫婧驚叫道。


    “沒錯,就是我。”鍾銘走到孫婧的近前,從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的腳麵。


    “你……你來幹什麽?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孫婧板起了臉。


    孫婧覺得太奇怪了!鍾銘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七八年,現在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清楚地記得,鍾銘是在她們婚禮前消失的,他消失的前一天晚上,她曾與姚雲龍在鳳凰酒店幽會,她一直懷疑他們的幽會被鍾銘看到了。因為見不到鍾銘,他們的婚禮取消了,她三個月後嫁給了姚雲龍。


    麵對孫婧一連串的發問,鍾銘並沒有回答,獨自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穩穩地坐在沙發上。


    孫婧從鍾銘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隻不過沒有發作罷了。她清了清嗓子,臉上擺出一種恰到好處的微笑。


    “鍾銘,我沒想到你會來,我剛才的話是一種條件反射,希望你不要介意。”孫婧盡量聲音放得溫柔一些。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來找立春縣縣委副書記,現在你坐進了他的辦公室,我有什麽辦法?”鍾銘說,“孫婧,我提醒你一下,我已經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小司機了!我現在是一個汽車經銷商。”


    孫婧從心裏不屑,哼,嘚瑟什麽啊,不就是一個賣車的嘛,到我這裏有什麽炫耀的。


    “企業家。”孫婧立刻給鍾銘戴上一頂高帽,“說吧,到底什麽事,雖然說新官不理舊債,但我有不同看法,舊債嘛,該理的還得理,就像你,我能不理嗎?”


    鍾銘在孫婧麵前蹺起二郎腿,輕輕地晃著,似乎要竭力顯出自己的平靜來。


    “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角色,要賬,立春縣縣委欠我四台車錢。”鍾銘說。


    原來,立春縣縣委給書記、縣長等縣級領導換車,四台新車先付了半款,現在車已經開了一個多月了,另一半款還沒有交上。鍾銘是來縣裏要錢的,但她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新官上任的孫婧。


    孫婧感到這個問題有點棘手,縣委書記空缺,前任副書記已經離開,這離任審計怎麽會出這麽大的漏洞,人都走了,車款還沒有付完呢。


    她離開辦公桌,抄著手在地板上轉了兩個來回,準備拖一拖再說。


    “不好意思,我初來乍到,實在幫不了你。”孫婧說,“這筆錢我說了不算。”


    “你要是說了不算,總得告訴我一個說了算了人吧?”鍾銘問。


    孫婧聽出來了,鍾銘的話頗有些與她對抗的味道,她要是沒有明確的態度,他今天恐怕不算完。


    “你再等等吧,等新書記馬上來吧,這事隻有書記說了算。”孫婧說。


    鍾銘的頭搖得像拔浪鼓:“不行,我現在就要錢,你們付款期已經過了。”


    “鍾銘,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孫婧說,“這筆錢我說了真不算。”


    鍾銘看著窗台上的幾盆花:“這個我不管,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


    孫婧準備緩和一下辦公室裏的氣氛,便從包裏掏出化妝鏡、化妝盒,她對著鏡子看了看,還好,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她裝模作樣地補起妝來,希望能借此分散一下鍾銘的注意力。


    鍾銘嗬嗬笑著,來到她的麵前,站了一會兒,又回到座位上,二郎腿在不停地晃動著。


    “這些年還好嗎?”孫婧描著眉問。


    “好,好得很。”鍾銘說。


    “大叔的身體怎麽樣?他的病好點沒有?”孫婧問


    “老樣子。”鍾銘說,“孫婧,你什麽意思,我可不是跟你拉家常來了。”


    孫婧收起化妝鏡,溫柔地笑笑,鍾銘雖然立刻拉回了話題,但態度還算過得去。她不妨接著打溫情牌,想辦法把他支走。


    她打電話叫秘書過來一下,秘書宋小妮很快推門進來。


    “小妮啊,這位是我們縣委的合作夥伴,你替我接待一下客人。”孫婧說,“通知一下你們主任,還有車隊隊長,晚上陪客人吃飯。”


    “孫書記,不必了。”鍾銘的聲音變得柔和了,“官場的酒,我喝不習慣,把那筆錢給我,我立馬走人。”


    宋小妮從冰箱裏取出水果、飲料,又為鍾銘泡上了茶,退了出去。


    孫婧叫宋小妮來,主要是擔心鍾銘賴著不走,時間長了,難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再就是想告訴鍾銘,她仍然很尊重他,很在意他。經過小妮這番折騰,孫婧以為鍾銘應該體會到她的熱情了,但她發現鍾銘的表情雖然有所變化,但仍然沒有走人的意思。


    “你好像還沒有結婚吧?”孫婧問。


    鍾銘“哼”了一聲,說是回答。


    “鍾銘,過去的事,我本來不想提了,但有件事,我一直很納悶。”孫婧斷定他還沒有成家。


    “說。”鍾銘眼裏吐出一個字。


    “你當年為什麽不辭而別?”孫婧問。


    “這個嘛,就要問你了。”鍾銘態度很冷淡。


    直覺告訴孫婧,鍾銘果真是有備而來,否則他不會立刻把球踢回來。婚禮之前,她與姚雲龍在鳳凰酒店吃飯的那天晚上,曾經在門口出現的那個人,難道真的是鍾銘?


    如果真是這樣,鍾銘的消失就不難理解了,以他的性格,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


    “鍾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孫婧說。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鍾銘說。


    “鍾銘,你在說什麽,我真的聽不懂。”事已至此,孫婧隻能矢口否認了。


    當年,鍾銘與孫婧的婚禮定在星期天,可是星期二那天,舉行婚禮的飯店廚房失火,飯店第一時間通知鍾銘,無法舉辦婚宴了。這時離他們的婚禮還有一周多的時間了,鍾銘馬上聯係市裏的各大酒店,結果均被告知,婚宴已經排滿了。


    一家賓館經理向他介紹了鳳凰酒店,讓他去找那個大酒店的經理,那裏遠離市中心,但酒店的檔次規模相當不錯,興許還能在那裏定上婚宴。


    鍾銘冒著小雨來到鳳凰大酒店,聽說經理正在餐廳裏陪客人,他接連找了幾個房間,也沒找到經理。鍾銘來到最裏邊的“丁香廳”,輕輕推開一道門縫,意外地發現餐桌旁坐著孫婧。


    孫婧的身邊挨著一個男人,斜對著門口,一隻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撫弄著,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背上。孫婧的眼睛似啟非啟,紅唇半張半閉,一副羞怯的神色。


    鍾銘看到眼前的一幕,悄悄把門關上,手不停地顫抖著。他出了飯店,搓著手,跺著腳,進了一家路邊超市。他跑了大半天,一直沒有時間吃飯,此時才感到餓了。他用手按住胃部,咬著牙,買了一個麵包,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裏,把剩下的包裝紙順手扔掉,晃晃當當地走向小車。


    當天晚上,孫婧感覺到單間外有人,急忙跑到門口,卻並沒有看到人影,她無法判斷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鍾銘。


    這麽多年過去了,曾經失蹤的鍾銘又重新出現在她的麵前,卻不願意給她一個耐心的解釋。


    孫婧不知想過多少次了,如果鍾銘沒有失蹤,她會嫁給他嗎?


    會,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她真的與鍾銘結婚了,會是什麽結局?她不敢想像,姚雲龍不會放手的,那樣她很有可能給鍾銘戴上一頂綠帽子,甚至可能與鍾銘離婚,嫁給姚雲龍。所以,無論怎麽說,鍾銘選擇失蹤,都是一種相當狡猾的選擇。


    孫婧告誡自己要沉住氣,要善待這個曾經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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