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主席似乎也無所顧忌,有人拿起麥克、準備開唱的時候,他就對著肖麗麗擺手,兩個人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走進舞池。後來,夏主席連手勢也不用打,每次音樂響起,他們都像有心靈感應,在眾目睽睽之下,領著肖麗麗走下舞池。


    眼看著一場集體娛樂,成了施主席和夏主席的專場舞會,孫婧心裏有點糾結,一支曲子下來,她開始動員大家上場唱歌,下場跳舞。


    “施主席,歇一會兒吧,你的手都出汗了。”孫婧終於開始叫停了。


    “你也歇一會兒。”施主席的眼睛非常明亮。


    曲子剛響,施主席就站起來,走向肖麗麗,兩個人表情嚴肅地跳了起來。


    孫婧看著兩個人,正在喝飲料的功夫,夏主席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要請孫婧跳舞。


    “今晚都成了你們一、二把手的跳舞專場了。”孫婧笑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讓他們上,他們也不會上。”夏主席說,“總工會的幹部很懂事,他們都知道,狼多肉少,先緊領導。你不跟我跳,他們也不會請你跳。讓你坐著,那我就失職了。”


    孫婧和夏主席跳了一場,剛回到座位上,施主席就坐了過來。


    她當然知道施主的意思,他還想和她跳舞。


    果然樂曲一響,施主就拉著孫婧進了舞池。


    孫婧有點累了,本來不想跳了,但是沒辦法,施主是一把手嘛,那就再跟他跳一次。


    她的心裏有一杆秤,別看夏飛是個副主席,她寧願跟施主席跳一個晚上,也不願和夏主席跳一場。什麽原因呢,施主是一把手,與一把手跳舞是天經地義的,與一把手跳舞沒有虧吃。她要是與其他的人跳舞,就是累死,也不會嚐到什麽甜頭,還可能惹得施主不高興,甚至有可能遭到一把手的打擊報複。


    孫婧和施主跳舞的時候,總覺得有一點不對頭,他頭總是昂得高高的,身體卻與她的距離特別近,如果不是她特意把距離撐開,施主席就要貼到她的身上了。


    施主席剛才還不斷揉捏著她的手,這會兒又把雙手放在了她的腰上。他見孫婧沒有明確反對,兩隻熱乎乎的大手又緊緊地篐住了她的腰。


    孫婧對施主席的動作從心裏不太感冒,按理說都是單位的同事,又是在公共場所,應該不會出什麽大格,捏了就捏了,摟了就摟了,可是他有一點得寸進尺,隻要她不反對,他就會繼續試探,衝擊她新的防線。他們可都是班子成員,一個單位的同事啊,讓旁邊坐著的人會怎麽想呢。


    施主席這一點可真和於發和大不一樣,於發和舞跳得相當標準,但很少參加這種場合,就算不得不出麵,也隻請女伴跳一曲,從來不會跳第二支曲子。


    孫婧一直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沒有沒說什麽,但她覺得自己必須有一個底線,有一個態度了。


    “主席,你可注意點啊,部下們都看著我們呢。”孫婧伸出手,強硬地把施主的手拿開。


    施主嗬嗬笑著,把手拿了回來,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揚著頭繼續跳舞,一直到曲子結束。


    孫婧回到座位上才發現,幾支曲子下來,單位裏的同事已經走了一半,都是沒有打招呼,悄悄溜走的。


    她猜想應該玩不了多長時間了,那就硬著頭皮再呆一會兒吧,自己畢竟是班子成員,而且屋裏隻有她和肖麗麗兩個女人。


    施主席的反應非常敏捷,投影儀上剛出現新的畫麵,他就站起來,請孫婧跳舞。


    孫婧指了指肖麗麗,想讓施主去請肖麗麗。


    施主席果然聽話,快步走到肖麗麗麵前,要請她跳舞。


    奇怪的場麵出現了,肖麗麗明明看到了施主,卻拉起了身邊的夏主席,迅速走進舞池。施主席走到肖麗麗的座位前時,肖麗麗已經與夏主席走到了舞池中央。


    “停停,換個曲子,我要唱歌。”施主席對服務員喊著,“給我放《一場遊戲一場夢》。”


    夏主席和肖麗麗被生生地晾在舞池中央,兩個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施主席,尷尬地退到一邊。


    施主席對身邊站起來的祖希光說:“現在唱歌跳舞,最經濟的辦法就是請同學、請同事,既省錢又過癮。”


    “領導的意思是?”祖希光問。


    “不用請小姐,不用給小費啊。”施主席說。


    孫婧與施主席隔了幾米遠,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施主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明明在挖苦自己的女同事呢,便宜,賤。


    孫婧“哼”了聲,現在隻有她和肖麗麗,他在對誰指桑罵槐不言而喻了。


    祖希光湊到施予讓身邊,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滿意地點頭,接過麥克,唱了起來。


    施主才唱了一半,就從外麵進來幾個裝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大大方方地坐在座位上。施主看到她們,對著大屏幕喝得更賣力氣了。


    孫婧一眼就看出,這幾個年輕女子是歌廳裏養的小姐。姚雲龍曾向她吹噓過,夢幻娛樂城不靠小姐吃飯,看來不過是忽悠她而已。


    孫婧心裏很不是滋味,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現在屋裏明明還有兩個女同事,施予讓主和祖希光就明目張膽地把小姐找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夏主席和肖麗麗對進來的小姐熟視無睹,仍然在那裏竊竊私語,不知在聊些什麽。


    孫婧把包悄悄挎在肩上,慢悠悠地走向門口,看到她的人應該不會猜到她要走人,隻會認為她想到門外透透氣而已。她輕輕推開房門,溜出了房間,徑直走向電梯口,搭電梯下到一樓。


    去他媽的,不伺候這個王八蛋了,孫婧在心裏暗暗地罵著。自己也不去簽單了,願意誰結賬誰就結賬吧。


    她開著自己的車,剛剛駛出停車場,祖希光就把電話打了進來。


    “孫主席,施主正在找你呢。”祖希光說。


    “找我幹什麽,我回家了,太晚了。”孫婧說。


    “施主說了,單位集體活動,班子成員一個都不能少。”祖希光說。


    “我操。”孫婧哼了一聲,“你告訴施主席,我沒那麽便宜,不想陪他了。”孫婧說完就掛了電話。


    一會兒,祖希光又打進了電話,孫婧接也不接,立刻關掉了手機。


    肖麗麗雖然當上了辦公室主任,但她與施主的關係並不融洽,肖麗麗似乎有事沒事總是躲著施主,倒是夏主席與肖麗麗接觸頻繁,而且從不避人。


    一天早晨,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突然敲開了孫婧的辦公室。


    來人穿著考究,不像是一個普通職工或家屬,孫婧忙站起身來,客氣地迎了過去。


    來人目光在孫婧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冷淡地向她打聽肖麗麗的房間。


    孫婧領著來人出了房間,來到走廊裏,把肖麗麗的門牌號告訴了她。那人頭也不回,徑直向肖麗麗的辦公室走去。


    孫婧見那女人推門進去了,正要回屋,忽聽見那邊傳來“咣”的一聲,伴隨著一聲女人的尖叫。


    孫婧停住腳步,在她聽來,那是一聲特別響亮的摔門的聲音。她發現情況不對頭,忙向前緊走兩步,奇怪,走廊裏空蕩蕩、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


    孫婧在走廊裏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她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孫婧回到屋裏,心裏還是有些不安。憑著一個女人的直覺,她覺得剛才進來的女人,麵帶怨恨,怒氣衝衝,好像有滿肚子的怒火要發泄。


    她指名道姓要找肖麗麗,從年紀、相貌看,也不像是肖麗麗的直係親屬,更不可能是什麽上訪群眾。


    孫婧把電話打到施主的辦公室,沒人接電話。班子成員中,都在外各忙各的,隻有孫婧一個人在單位留守。如果在這個時候,單位裏發生什麽事情,場麵將很難收拾。


    孫婧靈機一動,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


    “孫主席,有事嗎?”肖麗麗的嗓音低沉、沙啞。


    “施主席去哪兒了。”孫婧想趁機聽聽電話那邊的動靜。


    “下企業了。”肖麗麗說。


    “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孫婧沒聽到什麽可疑的動靜。


    孫婧坐在辦公桌前,等著肖麗麗的到來。在她快要沉不住的氣的時候,外麵終於傳來敲門聲,肖麗麗推門進來,頭發遮著半邊臉,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剛剛哭過,又補過妝,似乎在竭力掩飾著什麽。


    “孫主席有什麽指示?”肖麗麗擠出一絲微笑。


    孫婧可以肯定,肖麗麗的情緒不正常。


    “到底出了什麽事?”孫婧問道。


    “沒什麽事。”肖麗麗掩飾著。


    “剛才來找你的人是誰,是不是施主席的老婆?”孫婧問。


    “你怎麽知道的?”肖麗麗抬起頭來。


    “這麽大歲月的女人,不是施主的老婆,又能是誰的老婆。”孫婧的判斷是準確的,來人的確的施主的老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囂張的人,肯定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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