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浩幹脆就把手機關機放在一邊,他看到喬蕭蕭的未接來電,他現在更是清楚一兩句話跟她解釋不了,隻好尋求躲避。


    他守了方婷一夜,天邊剛剛泛白他就醒了,透過微微亮光,看見方婷酣然入睡的像個小孩,他失了神,仿佛多年以前他半夜醒來,看見方婷躺在自己的臂彎裏,撅著殷桃小嘴,做著屬於他的美夢。


    現在多年以後,場景略微不同,隻是慕澤浩不確定自己是看著方婷,還是透過她想著喬蕭蕭。


    大抵連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內心,隻顧著一味逃避,天邊的太陽漸漸升起,整個房間裏都灑滿了金色,他靜默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美國的醫院裏都有一個咖啡廳,裏麵坐著的有些是病人,家屬,有些則是護士,醫生,慕澤浩坐在角落裏,點了一杯黑咖啡,這種咖啡極苦,但有些人卻出奇的偏愛它,慕澤浩還是會加奶加糖,太苦的味道讓他不太習慣。


    靠著舒適的軟皮沙發上,慕澤浩感覺全身才舒服一些,他的對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突然,他看見方婷的主治醫生正對麵的走過來,衝著吧台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


    “嗨嘍!”醫生衝著慕澤浩熱情的打著招呼,看來他還記得住他。


    慕澤浩站起身,衝著他微微點頭,禮貌的說:“您好,很高興看見您,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請教您。”


    “哦,坐下說吧。”醫生沒有任何的高架子,放下手中的咖啡,坐了下來,沒有任何的局促。


    慕澤浩看他加了一塊放糖,慢慢的攪動咖啡,“請說吧。”


    “我是想問一下方婷還需要在醫院裏麵治療多久?”


    “我想她這個病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治好的。”醫生放下小勺子,“她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的問題,就是有些營養不良,不過最主要的是她心裏,這個不僅要靠她自己努力,還需要她周圍的親人,朋友等等。”


    醫生說完優雅的舉起白色的咖啡杯咕嚕的喝了幾口。


    “那我需要做些什麽可以幫助到她?”慕澤浩真的希望方婷可以早日痊愈。


    “這個嘛,你可以帶她去一些開心的地方,放鬆一下心情,感受一下這個世界的美好,或者重溫一下過去她記憶猶新美好的事情,總之,就是要讓她覺得生活是有趣多彩的。”醫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鍾表,一會兒他還有病人預約了時間就診。


    “抱歉,我還有病人等著我,你有什麽困惑都可以找我谘詢。”


    慕澤浩微笑的伸出手表示感謝,“謝謝了。”


    醫生走後,慕澤浩想起過去他和方婷留學時經常去玩的地方,他想那個地方一定會讓方婷記憶深刻。


    “你去了哪裏?”


    慕澤浩一進門,方婷緊張的五官鬆弛了下來,剛才她醒過來發現慕澤浩不見了,她很著急,以後他離開了,正想下床去找他。


    “我去喝了一杯咖啡。”慕澤浩靠著門框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方婷記得以前慕澤浩一想跟自己說什麽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你有話跟我說?”


    “嗯,我想要帶你出去玩,這醫院實在太悶了。”慕澤浩說的漫不經心,實際他是想讓方婷不要背上太多的心裏包袱。


    方婷眼裏一閃,“去哪兒呢?”


    “我們以前不是最喜歡去老地方玩嘛,你總是說那裏讓你感覺很愉快,我們有時候吵完架,你都跑去那裏。”慕澤浩想起以前他們生氣賭氣的樣子,想想那些蹩腳的生氣理由都太過矯情,可是以前從未這樣覺得。


    他慢慢的走近方婷,站在她的麵前,“你想去那裏嗎?”


    方婷知道一定是慕澤浩想要讓她心情愉悅點才會想出來這個方法,知道他的用心良苦,眼眶中有著盈盈的淚水,她抱緊慕澤浩哽咽的回答:“有你真好,反正以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方婷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慕澤浩已經租好了車到醫院樓下等待,他看見方婷從電梯口出來,隔著一扇落地大玻璃,遠遠的距離仿佛這不是最近慕澤浩第一次看到她的樣子,他想到那天他在珠寶店裏看見的女人穿的衣服似乎也是這個顏色,看來方婷曾經來找過他,卻又不敢麵對自己。


    “今天天氣真好。”方婷伸出手擋在太陽麵前,陽光從手指的縫隙調皮的鑽出來,方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很享受現在的時光。


    慕澤浩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藍天白雲,午後明媚的太陽都化成了天空中軟綿綿的雲朵,讓人想懶懶散散的打個盹。


    “上車吧。”慕澤浩為方婷打開車門,紳士般的替她係好安全帶。


    路上的行人很少,店鋪裏麵的人慵懶的靠著櫃台偷玩手機,方婷有一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那個時候她總是不喜歡一個人呆著,每次去哪都要拉著慕澤浩一起。


    慕澤浩覺得車內太過安靜,是否應該說點什麽。


    “你曾經是否找過我?”慕澤浩從反光鏡中看了方婷一眼。


    她把手放在大腿上,五個手指頭靈活的在大腿上敲打著節奏,似乎在演奏一首無聲的曲子,看樣子她心情不錯。


    “嗯嗯,找過,那天我看見你在珠寶店和喬蕭蕭。”


    方婷毫不避諱的提起喬蕭蕭這個女人,在她眼裏喬蕭蕭不過隻是自己的一個替代品,隻要自己一勾勾手,稍微使一點小手段,慕澤浩就乖乖的回到自己的身邊,即使在那麽重要的婚禮現場,慕澤浩不是照樣拋棄了她,來到了這裏。


    “那你當時看見我以後為什麽要逃避,或許那個時候……”慕澤浩想說或許那個時候她就應該告訴他自己的病情,或許他就可以避免對喬蕭蕭的再次傷害。


    方婷縮回手指,雙手交叉在胸前,垂著腦袋,“我沒有勇氣,那個時候太過思念你了,想去看看你,哪怕就一麵。”她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繼續說道:“誰知道還不如不見,看見你那麽幸福我打心底開心,可是回來以後更加無法阻擋對你的思念,病情一再惡化,索性就想再看看你。”


    慕澤浩聽後眼底有些悲傷,他不知道方婷經曆了這麽多的掙紮猶豫,可是方婷又怎麽知道那時她的離開對自己傷害又有多麽大。


    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感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沒了,靈魂也跟著一起飄走了,還好時間是一劑良藥,慢慢的他能夠走出家門,開始工作,並且夜以繼日,來抵擋對方婷的想念。


    “那天的喬蕭蕭很漂亮,看的出來她很喜歡你。”方婷想要再次試探一下慕澤浩,看看他的反應。


    慕澤浩眉頭緊鎖,對於喬蕭蕭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回報她了。


    “她是一個好妻子。”


    方婷側著身子,認真的說道:“我不在乎你有妻子。你知道嗎?以前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覺得我會迷失自己,可是當我們分開以後,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迷失了。我常常在想我們的幸福過去,可是我知道我們回不到過去了。”


    慕澤浩眼前一直盯著前方道路,但他已經被方婷說動,他的傷口再一次被撕開。


    “我現在隻是奢望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偶爾能給看看你,能給溫存一下我們以前的美好時光。”方婷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表達自己的意願,她表現出自己的大方,但心裏卻是步步為營。


    慕澤浩不是沒有感動,隻是一想起家中的喬蕭蕭,想著自從自己的不告而別以後,她的遭遇一定很艱難,她又是那麽一個倔強的人,可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自己,他的心中無比的愧疚。對於方婷,他實在不敢輕易承諾,也不敢輕易表態。


    車子裏又恢複了寂靜,方婷看著慕澤浩遲遲不出聲,知道他心裏有了遲疑,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慕澤浩驅車來到了公園湖畔,這裏人倒是很密集,今天是周末,有很多人出來郊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還未等到慕澤浩停好車,方婷就指著湖上的小船,激動的拍手說道:“我想再一次坐會兒船,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坐在湖的中央嗎,後麵是一道特別美麗的彩虹。”


    她邊說邊激動的指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零零散散的小船搖曳在湖中,從遠處眺望就像飄淩的葉子洋洋灑灑般恣意的在湖中遨遊。


    慕澤浩看到她眉目舒展,臉上綻放著美麗的笑容,想著還真是來對了地方,“你喜歡就好,一會兒我去訂船票。”


    方婷高興的點點頭,心裏開始一點一滴的計算下一步。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方婷一直都很開心,慕澤浩自然也很願意看到她如此開朗的笑容,可是到了最後,就在船夫靠岸停船的時候,慕澤浩先上岸,繼而轉身伸出手接住方婷。在碰到方婷的指尖時,不知為何,她腳下卻沒有踩住岸邊,反爾一腳踏入了水中。


    “方婷!”慕澤浩大叫方婷的名字,他也慌亂的急忙伸出手把方婷扯上岸。


    索性湖邊的水並不是很深,方婷隻是受了一點驚嚇,立刻被慕澤浩拉了起來摟著懷裏。


    慕澤浩感受到方婷一直在懷裏哆哆嗦嗦,不放心的又開車回到醫院為方婷進行檢查。


    進過一番檢查,方婷重新躺在病床上,她吃過藥以後情緒穩定很多,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慕澤浩和主治醫生站在門外,看著主治醫生拉長著一張臉,語氣中有著些許責備。


    “她還是一個病人,你怎麽能帶她去這麽危險的地方。”


    “是我的疏忽,下次我一定會小心的。”慕澤浩透過四四方方的小窗戶看到方婷蜷縮中一團沉睡著,心裏著實難受。


    主治醫生也知道慕澤浩也是一片好心,多囑咐了幾句也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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