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地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走到女貞路口,江風讓小雷自己開車回去,說是要隨便走走,然後在路邊下了車。小雷知道他晚上肯定是有什麽行動的,也不多問,答應著開車走了。


    江風看著他走遠,拿出手機來給瞿穎慧打了個電話,說我在女貞路,你過來吧。瞿穎慧那邊有嘩嘩的水聲,說話的聲音也濕漉漉的,說,江局長你稍等片刻,我這會正在洗澡呢,馬上洗完。


    江風想起她豐滿的身體和柔軟的雙唇,心裏怦怦地跳了兩下。心想這麽短的時間瞿穎慧也要洗個澡再來見他,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麽呢。答應著說,好吧,我先散散步,你慢慢洗。


    瞿穎慧嘻嘻笑著說,嗯,隻散步多沒意思,你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盡情發揮想象,想象下我現在洗澡的樣子嘛。


    說完好像是害羞了,又說哎呀手機要濕了,我掛了啊。


    江風把手機從耳朵上放下來,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個瞿穎慧,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女貞路和江風負責修建的開發路交叉,在市區東部,屬於稍微偏僻一點的路段。南邊緊靠河堤,北麵也沒有什麽民居樓,隻有兩個瀕臨倒閉的工廠,所以幾乎看不到行人和車子,顯得格外幽靜,是新手練車的必選之地。因為道路兩旁栽滿了女貞樹,故得名女貞路。


    江風很喜歡這條路,總覺得這名字,這樹,以及它的幽靜,有一種詩情畫意的浪漫感覺。修開發路那會,他就沒少在這條路上徜徉。沿著鋪著彩磚的人行道慢慢走著,浮躁的心情也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當然不能去想瞿穎慧洗澡時候的樣子,那樣會把自己想毛了,說不定呆會見了她就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舉動,說出什麽荒唐的話。江風大口地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感覺頭腦清醒了好多。


    想起下午自己和唐鋼導演的反貪局陸局長來電一幕,惟妙惟肖,暗自好笑。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啊,包清泉不急死才怪。


    又想起快下班時候包清泉打過來的那個電話,問他還回不回單位,是什麽意思?是急於打探消息,還是要繼續談自己的問題?這個人,已經完全亂了分寸了,不足怕,搞定他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江風之所以敢這麽大膽地用電話錄音欺騙他,是拿捏準了他的心理,料定他不會去落實電話的真假。沒有那個腦殘的官員會去主動找紀委書記、反貪局長打探自己有沒有事,那是自投羅網。感謝那隻錄音筆啊,感謝特工小劉。


    不知不覺走到開發路口的時候,暮色已經蒼茫了。開發路上,曾留下過自己的足跡和汗水,還有那個意外身亡的農民工詩人杜鵬,以及豪邁的女校長。江風的耳邊,又響起了女校長溺水式的叫聲。荒唐的往事啊。不能再想這些了,趕緊打住。看女校長原來的那個挖掘機學校,已經不複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住宅樓,還沒有人入住,估計又是個小產權房。


    江風往回慢慢走著,把思緒又拉回到今晚的行動上,拉回到如何對付包清泉上。腦海裏電光一閃,忽然想到,包清泉臨下班時的那個電話,會不會是刺探一下他的行蹤,然後趁自己不在辦公室,派小劉去取那支錄音筆?畢竟現在的他,火燒眉毛,已經非常不淡定了,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


    再加上急於知道他和反貪局陸局長的通話錄音,完全有可能打破常規,大白天就有可能把錄音筆取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再等到夜深人靜去守候,肯定是要撲空的,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這樣一想,著急起來,拿出手機正要再給瞿穎慧打電話,一輛亮著車燈的白色豐田轎車已經靜悄悄地停在他身邊了。玻璃無聲地落下,出現了瞿穎慧那張甜美的笑臉,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等急了吧?快上來啊。


    拉開車門上去,撲鼻的女人香味。瞿穎慧的長發披散著,那絲絲香味就是從頭發上散發出來的。她轉過臉笑道,我跟在你身後好久了,一直在欣賞你散步的樣子。


    車內的空間很小,瞿穎慧唇齒間的清新的氣息輕輕飄過來,江風有些如沐春風的感覺,又禁不住的心跳,說,哈,有什麽好看的,我散步的時候很隨意的,很放鬆。


    瞿穎慧歪著腦袋調皮地說,是啊,是很放鬆,走走停停,又是低頭看地又是仰頭看天的,時而凝眉沉思,時而做恍然大悟狀,看上去特傻。


    女人說男人傻的真正意思,是可愛。如果一個女人叫你傻瓜,那說明她已經不可救藥的愛上你了,可以把一切都毫不保留地給你。


    江風當然明白瞿穎慧話裏的意思,但假裝糊塗,說,嗬嗬,我散步的時候愛思考,所以就有些忘形。


    瞿穎慧眨著眼睛壓低聲音說,不是在思考我洗澡的樣子吧?說實話哦。


    江風傻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卻感到自己臉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畢竟有了實質的進展,雖然自己並不十分在意,但瞿穎慧作為女人,一定會非常珍惜的。男人注重的是感覺,女人注重的是感情,所以隨著時間的流失,感覺會消失,感情會沉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正不知道該怎麽樣回答,瞿穎慧及時轉移了話題,說,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今晚你約我出來,不是真的要去釣魚吧?


    江風說,當然不是,不過和釣魚也差不多,並且要釣的是一條大魚,你肯定感興趣。


    瞿穎慧說,釣什麽魚,你快告訴我啊。


    江風擔心時間來不及,說,現在我們抓緊時間回住建局,路上我慢慢給你說。


    瞿穎慧啟動了車子,撒嬌說,我還餓著肚子呢,你也不心疼我。


    江風說,先堅持一下吧,等完成任務後我好好請你搓一頓。


    瞿穎慧說,我想吃丁骨牛排,五分熟,帶著血絲那種。


    江風說,沒問題,我陪著你喝血。


    在車上,江風把今晚的行動對瞿穎慧講了。他沒有說自己怎麽精心導演嚇唬包清泉,隻是說,據我估計,今晚包清泉很有可能會約那個神秘的女人見麵,我們的任務就是跟蹤他們,摸清那個女人的真實情況,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就不用操心了。


    瞿穎慧聽說要跟蹤,來了精神,說啊呀,是不是像電影上演的那樣刺激?太好了,我喜歡和你一起幹這事。


    江風說,還得謝謝你瞿主任提供的情報啊。


    瞿穎慧撅著嘴巴說,我不想聽你叫我瞿主任,別扭,不好聽。


    江風說那叫你什麽?直呼其名?


    瞿穎慧想了想說,你就叫我小瞿吧,大家都這麽叫,再說我比你年輕不少呢。


    江風說,好吧,那今後就叫你小瞿了。又自言自語道,小瞿,小曲,美妙的小夜曲啊,悠揚動聽。


    瞿穎慧羞澀地笑著,說,嗯,這樣多好,我願意給你聽。又說,那我叫你什麽呢?我可不想再叫你什麽江局長了,幹巴巴的沒意思。


    江風說,要不叫我老江?


    瞿穎慧撲哧一聲笑了,說,你還沒那麽老吧?我擔心叫著叫著就把你叫老了呢。叫哥哥吧,好像又太矯情。想了一會,忽然說,有了,我就叫你“傻”吧,看你剛才傻傻的樣子,很可愛呢。


    江風就像喝了一杯烈酒似的有些暈乎,說,那好吧,隻要你喜歡。不過隻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才可以這樣叫,公開場合你可千萬別叫漏嘴了。瞿穎慧熟練地開著車說,放心吧,傻。我會有你想象的那麽傻麽?


    說話間,車已經進了住建局大院。江風抬眼往樓上看,果然看到包清泉的辦公室亮著燈。再看樓下小劉的電動車也在。很顯然,他們今天是提前取走了錄音筆,這會有可能正在那裏研究呢。


    指揮著瞿穎慧把車在樹蔭下停了,指著樓上亮燈的窗戶說,看到了嗎小瞿,隻要那扇窗戶裏的燈一滅,咱們今晚的行動就算正式開始了。


    瞿穎慧有點緊張,眼睛在黑暗裏閃閃發亮,說,我們不會被他發現吧?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江風安慰她說,怕什麽,有我在呢,誰敢欺負瞿大美女?再說你一個女人家,包清泉也不會防備。


    瞿穎慧還是緊張的很,說,可我沒幹過這種事啊,怕跟著跟著就跟丟了,耽誤了大事。


    江風很有經驗地說,這個呢,你不用擔心,完全聽我指揮就行。我告訴你啊,跟蹤是個技術活,不能跟的太遠,也不能跟的太近,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得超車,然後在前麵路上侯著。如果被對方懷疑的話,還得換車跟呢。


    瞿穎慧睜大眼睛說媽呀,這麽多學問啊,看來你沒少幹這種事吧?


    江風哈哈笑著說,電影上學的。


    說話間,包清泉房間的燈滅了。兩分鍾後,他矮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腳步匆匆朝停車場走來,手裏提著個紙袋子,看樣子挺沉。


    江風輕聲對瞿穎慧說,注意,目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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