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知道這個大個子就是殺人不眨眼的神槍手霍子健了,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霍子健畢竟老奸巨猾,就聽得他指揮道:你們現在往回搜,這次要安排兩個人下到水裏趟著水走,把河裏的每一塊石頭都搜一遍!


    江風在心裏叫道,完了。


    眼見得譚嫂就要被霍子健的人搜出,江風心急如焚。他清醒地意識到,如果譚嫂再次掉進狼窟,等待她的就不會有那麽幸運了。按照霍子健的處事手段,即使他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譚嫂也很有可能從此就從這個世界消失徹底消失了。在事關切身利益,事關政治,特別是事關高層命運麵前,所有的人都會變成豺狼,嗜血如命。


    江風緊張的思考著,大腦高速地轉著圈,心跳的聲音振聾發聵。此時此刻,他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自己是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承擔起保護女人的責任,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放手一搏!


    他看著後座上熟睡的孩子,忽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把身上的手機、鑰匙、錢包什麽的都掏出來放在車座上,低聲對葉芷說,葉芷,你呆在車上別動,看好孩子,我去把他們引開!


    說著就去開車門,被葉芷一把拉住了。葉芷眼裏是不舍的目光,說江風,不行的,太危險!霍子健這人凶殘的很,我不想看著你落到他手裏!


    霍子健是神槍手的說法,江風早有耳聞。但在女人麵前,他當然不會表現出貪生怕死。再說此刻情況緊急,正所謂千鈞一發,遲一步譚嫂就多一分危險。江風和譚嫂總共就見過兩三次麵,但現在卻覺得她就是自己的親人,格外的親切。葉芷是被動地卷進來的,但此刻他也被江風的英雄氣概所折服。從內心來說,她也希望能救出譚嫂,但她又真真切切地為江風擔心。患難見真情,這一古老的格言,在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為了安慰葉芷,江風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說放心吧葉芷,我會小心的,至於霍子健,我早就做好了和他鬥一鬥的打算。我從來沒有怕過誰,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葉芷看著江風那張剛毅的臉,激動了,抱住他給了一個吻,說,江風,我相信你能行的,多加小心!如果有什麽事,記得……我愛你。


    江風點點頭,沒說什麽,放開她的手,輕輕地把車門打開一道縫,向外觀察著。霍子健和兩個司機還在車前站著抽煙,三顆紅色的煙頭在暗夜裏一明一滅,就像魔鬼的眼睛。霍子健手裏的對講機不時發出哇啦哇啦的聲音,他不停地做著指示。


    雨下的大起來,沙沙的雨聲給了江風信心。他打開車門,慢慢從車裏鑽出來,雙腳剛挨著地,就勢撲倒,四肢著地匍匐在了濕漉漉的地麵上。側耳聽了一陣,並無什麽異常,開始在玉米地裏小心地爬行。他高大的身軀佝僂著,像隻輕巧的貓,敏捷地躲著玉米葉子,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向西爬了十幾米後,出了玉米地,是一塊綠豆地。他直起腰看看,影影綽綽地還能看到路上那兩輛停著的汽車。他站起來,貓著腰快步穿過豆地,然後向南到了路邊。此刻穿過那三四米寬的水泥路對他來說,就像是穿越一道封鎖線了。因為這裏沒有什麽掩體,霍子健他們隻要一扭頭,就能發現他。


    江風學著電影裏英雄人物的樣子,身子緊貼地麵趴在路沿上,等待機會。一道閃電,照的地麵如同白晝,把他嚇了一跳。閃電過後,天空似乎更暗了,緊接著一陣隆隆的雷聲傳來。這可是個最佳的時機啊,江風在雷聲裏一躍而起,身影一閃,已經在路那邊了。


    路那邊還是玉米地,大塊大塊的玉米地,在夜裏看不到邊在哪裏。不過這給江風提供了很好的隱身之所。他抖擻精神,又一頭鑽進了玉米地裏。玉米地裏泥濘不堪,鞋上沾著兩大坨黃泥,像踩在高蹺上似的,每走一步都很費勁。江風並沒有繼續向遠處走,而是折了回來。因為跑的太遠的話就失去了調虎離山的意義了。他必須讓霍子健發現他,同時還得和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免得被他的毒牙所傷。


    出了玉米地,就看到一條小河在眼前嘩嘩地流著,他已經在河邊了。向東北方向望去,他和霍子健他們的直線距離大概不到五十米,依然可以看到那三點紅紅的煙頭。這應該是個理想的距離。


    江風四下看了看,簡單規劃了下接下來的逃跑路線,然後抱起河邊的一塊大石頭,撲通一聲扔進河裏。然後,又轉身竄進了玉米地裏。但這次他沒著急開路,而是雙手捉了兩棵玉米,故意把玉米葉子晃的嘩嘩亂響。


    他這舉動在夜裏算是大動靜了,霍子健像隻警覺的獵豹,嗅到了獵物的氣味,大叫一聲注意,有情況!領著兩名司機向這邊衝來,邊走邊掏出手槍,把子彈上了膛。一束強光向他射過來,應該是霍子健手中的強光手電。江風聽見他對著對講機大喊,快快,都撤回來,人在下遊,已經鑽進玉米地了!


    江風聽到這句話,心中暗喜。他現在最願意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了。山上的人一撤下來,譚嫂就安全了,這正是他這個計劃成敗的關鍵。


    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江風不敢大意,彎著腰,開始在玉米地裏狂奔起來,像一輛開足馬力的坦克,也不知道毀了多少棵莊稼。


    手電的光柱緊緊咬著他,他要跑路,所以無法阻止自己發出聲響。不過現在鬧出點聲響也是很有必要的。跑出十幾米,就聽得耳邊啾地一聲響,同時後麵傳來一聲悶響,身邊的幾棵玉米像被鐮刀割了似的,齊刷刷地攔腰折斷了。


    江風驚出了一聲冷汗,腿腳竟然有點發軟。但不跑的話更糟,所以他還得給自己鼓著勁。害怕再被子彈碰上,他開始在玉米地裏跑s線。他這招是跟野兔學的,是打獵時候積累下來的經驗。又向西跑出幾十米,聽見霍子健急促的聲音:你倆快回去開車,把車開到西邊路上堵他!


    這也是江風渴望聽到的。這預示著葉芷和孩子的危險就減少了。他信心大增,渾身都長滿了勁頭。隻是地麵的泥濘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幸虧來的時候穿的是登山鞋,要是皮鞋的話走就跑丟了。


    霍子健的槍聲又響了,不過這次子彈打的高,嘯叫著從頭頂飛了過去。這家夥也不是吃素的,體能特別的好,窮追不舍。因為江風要躲子彈,呈“之”字形跑路,所以要跑的路就多些,霍子健和他的距離越拉越近。江風現在最怕的,不是霍子健手中的槍,而是他手中的強光手電,就像自己的尾巴似的,總是甩不掉。


    霍子健老奸巨猾,燈光一明一滅,亮起的時候把眼前的一切照的亮堂堂的,滅了的時候麵前一團漆黑,江風隻有憑感覺跑,不時被玉米杆子彈回來,臉上早就被掛的血淋淋的了。好不容易跑出玉米地,剛鬆一口氣,西麵和北麵突然射過來兩束強光,他完全暴露在了汽車光柱裏。原來那兩名司機已經開車堵住了他的去路。


    後有追兵,前有堵截,江風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走投無路。沒有什麽選擇了,他來不及多想,一返身又鑽進了玉米地裏,掉頭向南跑去。南邊是饅頭山,如果能跑出去,躲到山上也不錯。不過他心裏清楚,南邊並不是平安大道,那六七個搜捕譚嫂的人就在那個方向。


    霍子健的手電光又跟上來了,江風隻有不停地奔跑,奔跑,雖然他已經很累很累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今晚本來是要去譚嫂店裏吃麵的,結果一係列事情的發生,讓他把吃晚飯的事情給忘掉了。


    雨還在下著,打在身上,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汗水。此刻的江風就像一台蒸汽機,渾身冒著熱氣,大汗淋漓。堅強的毅力在透支著他的體力,腳步漸漸有些拖泥帶水了。他大張著嘴巴,喘氣的聲音像老牛似的,估計後麵的霍子健聽的清清楚楚。不過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也聽到了霍子健的牛喘聲,看來那家夥也不是鐵人一個。不知道為什麽,這會聽不到霍子健的槍聲了,江風暗暗慶幸。


    賽跑,正義與邪惡在賽跑,生與死在賽跑。有一瞬間,江風真的想停下來,不管什麽後果了,先躺下歇會再說。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成敗並不僅僅事關他一個人,而是關係著許多人的命運。


    躲在水裏的譚嫂,還等著自己去救;五小那些無辜的生命,還不能得到安息;蘇榮熊懷印之流,還在為所欲為;而對自己恩重如山的鄭爽,還在受著壓迫……想到鄭爽,江風在心裏大吼了一聲,憑空又增加了些力氣,向著無邊的黑暗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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