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你們聽我慢慢說。”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等秘書喻顏說。


    “那會是哪裏呢?黃師傅有些懷疑地問劉秘書,你問的又是什麽redhouse(紅屋)吧?劉秘書說,對,一開始那老頭弄不懂,但後來馬上就明白了,問我是不是中國人,好像還問我是不是共產黨munistparty),然後就說前麵不遠。”喻顏說。


    “薛總哈哈大笑起來,薛總說,怎麽?現在中國人找紅燈區的,十有八九是共產黨嗎?讓共產黨出這麽大的醜,這也太不像話了。輕金屬公司的王總說,搞搞夜文化考察,有什麽不像話?大家都笑了。”喻顏說。


    “車朝前開,到了第二條路口。這是一條老城的小街,照例是那樣的謐靜、整潔。沒看見紅燈區特有的、不停閃爍的霓虹燈。這哪有什麽紅顏色的東西啊?薛總說。劉秘書指著拐角處第二幢樓房大聲說道,那倒是座紅色樓房。”喻顏說。


    “大家應聲看去。這是座四層樓房,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築,每層樓的窗戶在統一的風格下線條變化多樣,透出歐洲老式市民階級生活溫馨的一麵。底樓至二樓的牆麵刷成粉紅色。與周圍樓房不同,裏麵燈火通明。”喻顏說。


    “難道真是什麽帶色場所?薛總說,看看門上有什麽標誌沒有?有人隨即叫道,看那牆上的頭像,挺眼熟的。另一人應道,那是馬克思!可不是嗎?一個側麵褐色頭像鑲嵌在牆上,毫無疑問,就是馬克思!”喻顏說。


    “突然,一切似乎都在黃師傅的腦子裏變得清晰起來,trier,那就是特裏爾,馬克思的故鄉,那座樓房就是馬克思的故居!怪不得那老人把紅房子理解成這幢樓房,這是紅色共產主義的發源地,怪不得他問劉秘書是不是共產黨?”喻顏說。


    “當黃師傅把這一切迫不及待地說出來時,大家都愣住了,都顯得很尷尬。沉默,難堪的沉默。還是薛總先開口了,自我解嘲說,找紅燈區,找到馬克思故居來了。好!好!黃師傅看見大家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想笑又都笑不出來。是啊,誰會在這不期而遇麵前無動於衷呢?”喻顏說。


    “還是薛總反應迅速,他說,我看就別找什麽紅燈區了,今天咱們就看看這馬克思故居。即來之,則看之。這是天意!大家一致讚同。這天也正巧,平時下午六點關門的故居,今晚因團隊預約,例外開放。薛總就帶著他們,在這座有關馬克思生活軌跡和共運史的博物館裏轉了起來。”喻顏說。


    “裏麵陳列的內容相當豐富,黃師傅的印象是,德國人至今對馬克思還是那樣的尊重,至少沒有忘記。出門時,薛總在簽名簿上題了一個五言對子,追尋半世紀,今日拜真神。全然忘了此行最初的目的。”喻顏說。


    我們輕輕地笑了起來,又收斂了笑容,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對了,說到特裏爾,馬克思的故鄉,我還真想去看一下。你說,我們能去嗎?”我問。


    “你問的是什麽意思啊?”


    “我們畢竟是公務團,主要任務是來找克思曼先生談項目的。特裏爾不在柏林,又不可能就近去看看。如果去,有沒有公款旅遊的嫌疑啊?”我說。


    “常小剛啊,常書記啊,常縣長啊,你太謹慎,太作繭自縛了。我告訴你,馬克思是全世界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革命導師,是馬克思主義的主要創始人,是近代以來最偉大的思想家。”喻顏說。


    “兩個世紀過去了,人類社會發生了巨大而深刻的變化,但馬克思的名字,依然在世界各地受到人們的尊敬,馬克思的學說依然閃爍著耀眼的真理光芒!”喻顏說。


    “你們去,是緬懷馬克思的偉大人格和曆史功績,重溫馬克思的崇高精神和光輝思想。你們可以大膽地去,名正言順地去。另外,恩克斯的故居你們也可以去看看。”喻顏說。


    “在國內,到一些紅色景點去,譬如說,延安、井岡山、西柏坡參觀學習,都不會違紀。同樣的道理,到德國來,參觀馬克思、恩克斯故居故鄉,學習馬克思、恩克斯思想也不算違紀。”喻顏說。


    “這樣吧,今天,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我跟你們把到馬克思故鄉的機票定好,具體時間,我會提前跟高迎春說的。我大使館還有點事,明天就不陪你們去了。”喻顏說。


    “那克思曼先生那裏有消息怎麽辦?”我問。


    “你們用不著擔心,我會跟克思曼先生聯係的,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跟你們把行程安排好的。我先前跟你們說過了,克思曼先生很精明,也是一個老狐狸,如果即將到手的是一塊肥肉,他不可能不吃。我們不能催問他,讓他認為離開了他,你們的泉水資源開發項目就搞不成。”喻顏說。


    “我們先按照我們祖先的智慧,‘欲擒故縱’吧。然後是‘引蛇出洞’,再然後是端著盤子講價錢,最後是把酒言歡。你們放心地去,隻要高迎春隨時告訴我,你們的去向就行了。”喻顏說。


    “不瞞你們說,我估計,克思曼先生哪裏都沒有去,就在家裏或者公司,仔細研究你們提供的資料呢。說不定,克思曼先生是在學我們中國的智慧,對你們‘欲擒故縱’,故意涼你們一下,然後,再跟你們端著盤子講價錢呢。我們的經濟商務參讚不是跟你們聊了半天嗎?別小看克思曼先生,克思曼先生很懂得談判技巧呢。”喻顏說。


    “克思曼先生跟我們,端著什麽盤子講價錢啊?”我問。


    “如果克思曼先生不去你們那裏投資就算了,如果他想投資,那就另當別論了。接下來,克思曼先生肯定會考慮兩個核心問題。”喻顏說。


    “哪兩個核心問題啊?”我問。


    “你是不是在考我啊?你一個縣委書記兼縣長,你考我一個小秘書幹什麽啊?”喻顏說。


    “我哪敢考你啊?你堂堂外交部的駐外使館官員,考你不是自討沒趣嗎?我隻是想請你幫我們打開思路。”我說。


    “那我就拋磚引玉了。”


    “你不是磚,你就是玉(喻),你還引什麽啊?”我說。


    “那我就拋玉(喻)引你們這些鑽石吧,引你們這些偉大的非洲之星鑽石。”喻顏說。


    “敬請賜教!”我說。


    “哎,常小剛,別這麽文縐縐的,讓喻顏慢慢說吧。”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說。


    “好吧,我洗耳恭聽。”我說。


    “你怎麽又文縐縐的啊?”高迎春問。


    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月光縣經貿委主任郭傑龍和我們一起,都笑了起來。


    “算了,人家是官人,有學問的官人,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還是盡我小秘書的本分,老老實實,一五一十跟官人匯報吧。”喻顏說。


    “我剛說了常小剛,喻顏,你怎麽又來了啊?”高迎春說。


    “不對啊,喻一秘稱常書記為‘官人’,那自己不成了‘娘子’了?你們沒看戲劇嗎?女的嬌滴滴地喊一聲‘官人’,男的也情真意切地回應一聲‘娘子’。”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說。


    “七不害人,八不害人,九(酒)害人啊,區區幾杯啤酒,你們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高迎春說。


    “我是記者,我有發言權。我告訴你們,‘官人’在唐朝,是稱當官的人。宋以後,‘官人’是對有一定地位的男子的敬稱。‘官人’本意是為官之人,一般是對為官之人的尊稱。喻顏這麽說沒錯。”高迎春說。


    “當然,宋代女性也尊稱丈夫為‘官人’。宋代,是南北文化交流的時代。在夫妻間的稱呼上,也是稱謂較多的朝代。宮廷中,出現了‘官家’一詞。平民百姓中,有了‘官人’這一稱謂。”高迎春說。


    “有的妻子稱自己的丈夫為‘官人’。至今,民間仍對新婚夫妻戲稱為‘新郎官’、‘新娘子’。最知名的代表人物,就是你們男人中的壞典型,西門大官人。”高迎春說。


    “算了,喻顏,‘官人’容易產生歧義,引起誤會,你也別稱常小剛為‘官人’了,也別稱自己為小秘書了。你就像我一樣,直接叫常小剛拉倒。常小剛,你也別文縐縐的了,讓喻顏規規矩矩地談事吧。”高迎春說。


    “行,請喻顏說吧。”我說。


    “首先我聲明一下,我是外行,可能說不到點子上,請你們原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擺在克思曼先生麵前,有兩個核心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橫龍山山窪的泉水資源,打算以什麽條件讓克思曼先生開發?是賣還是租?怎麽賣?怎麽租?”喻顏說。


    “第二個問題是,你們縣城工業園的土地,讓克思曼先生怎麽使用?是賣還是租?怎麽賣?怎麽租?我不知道針對這兩個問題,你們有沒有什麽成熟的想法?”喻顏說。


    “不愧為是駐外使館的官員啊,說話一針見血,看問題非常到位,非常準。”我說。


    “別這麽誇喻顏,你看喻顏都不好意思了,臉都紅了。”高迎春說。


    “高迎春,別瞎說,我的臉沒紅。”喻顏說。


    “我沒誇喻顏,我說的是實話,是實話實說。”我說。


    “你別總是誇喻顏,別看她長得漂亮就誇她。你說說,你是怎麽麵對這兩個核心問題吧。”高迎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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