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主任的話讓我心裏感到溫暖,或者說特別受用。看來,一對一跟幹部們談心還是一條很好的工作經驗啊,怪不得中央要提倡幹部交心談心呢。


    “你對六峰山鎮五峰山的淨空觀怎麽看?”我問縣黨史(地方誌)辦公室主任穆千秋。


    “我當民宗局局長時,曾經多次爬過五峰山,對淨空觀遺址進行了多次勘察。六峰山鎮是個好地方,六峰山鎮的六座山我都爬過,每座山風景都不錯,獨五峰山一帶風景最為優美。我覺得,古人選擇在五峰山建淨空觀絕不是憑空想象,而是精心選擇的。選擇在五峰山建道觀而不是建寺廟也是大有講究的。”


    “此話怎麽講?”


    “道教是我國本土唯一的宗教,創始人是老子。道教教義就是以‘道’或‘道德’為精髓,認為天地萬物都由‘道’而派生,即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社會人生都應依‘道’而行,最後回歸自然。五峰山就是道家修煉,養生修身,清靜無為,無欲無求,天人合一,回歸自然的理想之所。道教有一句話非常有意思。”


    “那一句話?”我問。


    “‘道可道,非常道。’我的理解是,道如果可以說出來,就不是真正的道了。道,就是靠悟啊。兩個字的,什麽領悟、悔悟、醒悟、感悟、頓悟、徹悟、覺悟、解悟、悟性,四個字的,什麽一聞千悟、沉迷不悟、幡然悔悟、心領神悟、恍然大悟、執迷不悟、豁然開悟、大徹大悟、翻然悔悟、至死不悟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你對道教學習很深啊。”


    “沒有,道教不是一下子學得好、說得清的,我連皮毛都不知道,還沒入門呢。”


    “你對淨空觀怎麽看?你覺得有恢複重建的必要嗎?”我問。


    穆主任說:“這要與屬於佛教的紅廟對比來說,佛教、道教、儒教都在在我國曆史上,產生過比較深遠、比較重大的影響。一般來說,對於這三教,有三種通俗的說法,一是佛教修佛,道教修仙,儒家修君子;二是佛教修心,道教做人,儒家做事;三是佛教修心,道教修身,儒教修性。第三種說法最為普遍。”


    穆主任說:“就紅廟與淨空觀來說,根據曆史記載,紅廟的影響力要遠勝於淨空觀,紅廟在史料中,屢屢記載,記載的也很詳細。而淨空觀,在史料中記載非常少,非常抽象,隻有寥寥數語。”


    穆主任說:“當然,這與兩個宗教活動場所承擔的功能不一樣,紅廟要香火鼎盛,遊人如織;淨空觀要修身養生,清淨寂靜。”


    穆主任說:“放到現在來說,我個人主張,大張旗鼓地複興紅廟及以紅廟為依托的紅廟廟會,適當複建淨空觀。還曆史上修身養生,清淨寂靜的本來麵目。”


    “你對紅廟鄉的兩個主要負責人怎麽看?”我問。


    穆主任說:“不團結,心術不正,私心太重,對農民利益漠不關心。他們兩人對紅廟鄉的環境汙染,應該承擔主要的責任。紅廟鄉本來是跟六峰山鎮一樣,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硬是被他們弄的烏煙瘴氣,滿目瘡痍。”


    穆主任說:“建議書記盡快地、越快越好地撤換他們,不能讓他們繼續呆在那裏害人了。同時,我建議盡快啟動問責程序。任期內出現這麽大的問題,冤有頭,債有主,不能一換了之,一撤了之,一走了之啊。”


    “那你說說,應該換誰到紅廟鄉最合適呢?”我問。


    “最合適的當然是六峰山鎮的穀春光書記和邱玉香鎮長了,別小看他們,一個是鐵骨硬漢,一個巾幗不讓須眉,他們鐵骨錚錚,一身正氣。無論誰怎麽施壓,無論誰威逼利誘,隻要他們在六峰山鎮一天,就堅決守住綠水青山的底線不動搖。”穆主任說。


    穆主任接著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縣要頒發特別貢獻獎,我建議首先頒發給他們兩人。在我們月光縣這麽複雜的環境下,在政治環境如此險惡的情況下,在惡人當道,好人受屈的情況下,能守住綠水青山是一件多麽艱難的事啊!”


    “是啊,是啊。”我深有感觸地說。


    穆主任說:“我常常想一個問題,我們的一些同誌,譬如說穀春光書記,邱玉香鎮長。再譬如說,我和我過去的搭檔,教育局局長張文章。我們一心一意對黨負責,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可誰對我們負責?”


    穆主任說:“這些對黨負責,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的同誌,為什麽總是得不到善待?譬如說穀春光書記,邱玉香鎮長,如果不是因緣巧合,如果不是您負傷後在六峰山鎮給縣裏打電話,他們兩人早就被撤職嚴辦了。”


    穆主任說:“再說我自己,在教育局幹得好好的,事前什麽都不說,就一個會,突然把我弄到黨史辦來,連一個組織談話都沒有,讓人心寒啊!”


    穆主任說:“還有,如果宣傳部史部長不調走,教育局局長張文章要麽被撤職,要麽就像我一樣,換了一個不重要、不受重視的地方了。”


    穆主任說:“按說,責任應該是雙向的啊,你對黨負責,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那黨、國家和人民應該對你負責啊。可是在現實中,這種雙向負責製被弱化了,或者說沒有建立一整套有效的、科學合理的雙向負責製度。”


    穆主任說:“沒有這種製度,領導的喜樂愛好就基本上成了唯一的準則。像我們這樣,單方麵的忍辱負重,含冤受屈就成了常態。當然,這不僅僅是我們縣的問題,而是一個帶有普遍性的問題。”


    “其實,你說的雙向負責製的問題,我們縣的一些同誌也跟我談起過。我建議你好好研究一下,給黨和國家有關部門提一些建設性的建議,供他們參考。”我說。


    “您是領導,我隻是把一些想法跟您提出來。您是縣委書記,也是省裏派下來的第五任縣委書記,建議您盡量察亮眼睛,盡量不要誤傷一些同誌的工作積極性。”穆主任說。


    “謝謝提醒,我們還是回到剛才我們說的話裏來吧。你覺得,應不應該把六峰山鎮的兩名主要負責人雙雙派到紅廟鄉來呢?”


    “他們來肯定能搞得好,但派不派他們來,是另外一回事。我個人建議,不要派他們來。”


    “為什麽?”


    “他們在那裏幹得好好的,群眾基礎又好,基本上可以一呼百應,動他們幹什麽呢?再說了,把他們派到紅廟鄉去,無論怎麽說,都不是褒獎他們,而是貶損他們。這讓我們縣的其他一些同誌怎麽想呢?這是不是有調動一兩個,挫傷一大片的副作用呢?在月光縣目前的情況下,建議您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那你說說,除了六峰山鎮的兩名主要負責人外,誰去紅廟鄉最合適呢?”我問。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穆主任說。


    “那你說說,如果要治理好紅廟鄉,把青山綠水還給紅廟鄉的百姓,應該怎麽做呢?”


    “辦法是現成的,就看有沒有人有膽量去做。”


    “怎麽是現成的辦法啊?”


    “首先切斷汙染源,先關停所有的汙染項目。對每個汙染項目具體分析,因地製宜,不搞一刀切,分而治之。”


    “那第二呢?”我問。


    “像六峰山鎮一樣,堅決杜絕所有的汙染項目上馬,不能邊治理邊汙染。”


    “第三呢?”


    “以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的精神,盡快排除異議,盡快啟動紅廟恢複重建和紅廟廟會硬件設施的建設工作,如果把這兩項工作搞上去了,紅廟鄉脫貧致富就可以指日可待了。”


    “怎麽恢複重建紅廟呢?”


    “紅廟鄉新的負責人與縣民宗局溝通啊,盡快辦理恢複重建的各種手續啊,不能繼續搞違章建築啊。”


    “這麽籌集建廟資金呢?”


    穆主任說:“先前跟您匯報過,不用政府掏錢,由紅廟鄉新的負責人和縣民宗局聯手,尋找大德高僧來坐陣,來籌集資金啊。”


    穆主任說:“紅廟建成後,可將大德高僧升座方丈。因為紅廟在曆史上名氣很大,這個方丈升座後,說不定比您的地位和‘級別’還高呢。我們還可以把紅廟的廟譜連起來,確定這個方丈是紅廟的第多少多少任方丈。”


    穆主任說:“在建紅廟的同時,搞好紅廟廟會硬件設施的建設工作,還可以將方丈升座儀式和紅廟廟會結合起來一起來搞,以彰顯隆重熱烈的氣氛,加快集聚人氣的步伐。”


    “你說,紅廟建成和紅廟廟會硬件設施建設完成後,農民脫貧致富指日可待?”


    “當然。”


    “說說具體的理由。”


    穆主任說:“有計劃的引導農民圍繞發展‘香火’經濟做文章,主打‘香火’經濟牌;其次打旅遊經濟牌,以農家樂、小旅館、小紀念品取悅遊客、香客;第三是打廟會經濟牌,把農民生產的各種產品放在廟會上展銷。”


    穆主任說:“發展紅廟鄉的經濟,核心就三條,一,堅決杜絕汙染,修複生態;二,複建紅廟,複建曆史上最為鼎盛時期的紅廟;三,紮紮實實辦好紅廟廟會。如果這三項工作做好了,何愁農民不脫貧?何愁農民不致富?”


    穆主任說:“當然,核心中的核心,就是要有六峰山鎮黨委書記穀春光、鎮長邱玉香那樣的人。如果換的人還是像湯吉祥、居如意那樣的人,那一切都是白搭。”


    “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對於如何振興紅廟鄉,你的思路怎麽這麽清晰啊?”我問。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啊。發展經濟,讓月光縣盡快脫貧致富,不僅僅是您縣委書記一個人的事,而是我們大家的事啊,人人應該有責任啊。”穆主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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