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丁默邨和唐惠民原本是打算改造七十六號的警衛總隊,先將李士群的勢力壓縮成一個大隊,然後再安排自己人接管別的大隊。


    可真到了操作的時候,丁默邨和唐惠民卻發現,他們手下根本沒那麽多得力幹將,要想控製其他幾個大隊,太難。


    手下無人可用,也是讓人很無奈。


    唐惠民在和丁默邨商量之後決定,繼續壓縮警衛總隊的規模,也就是說將警衛總隊壓縮到兩個大隊的建製,隻剩下韓澤的第一大隊外加潘仁的第二大隊。


    再然後,組建直接由唐惠民指揮的行動科,下轄若幹行動組。


    行動科將成為七十六號的黃埔軍校,丁默邨和唐惠民將通過行動科培養自己親信,然後再將這些親信安插進擴編的警衛大隊中。


    就昨天,七十六號行動科正式成立。


    由於骨幹不多,所以行動科的科長暫時由唐惠民親自兼任。


    行動科下轄兩個組,一組組長是唐惠民從南京帶來的親信,是唐惠民真正的心腹,二組組長是淩燕,由此可見,燕淩已經正式進入到七十六號的核心。


    這完全在情理之中,因為燕淩不僅身手好,還有一票精會武的師兄弟。


    更重要的是,燕淩還很會做人,自從加入到七十六號之後,對丁默邨和唐惠民的指令是不折不扣的執行。


    這天一大早,燕淩帶著宋順浩幾個師兄弟,從租住的公寓準備前往七十六號上班。


    燕淩他們住的公寓在公共租界的愛文義路,從愛文義路到極司菲爾路要橫穿過趙家巷,然後順著膠州路往南走上好幾百米。


    就在師兄弟幾個走到趙家巷跟膠州路的拐角處時,宋順浩忽然手指前方驚叫起來。


    “大師兄!大師兄!”宋順浩指著前方的一家茶館,驚喜莫名的對燕淩說,“二師兄,我看到大師兄了,我真看到大師兄了!”


    其餘幾十個師兄弟齊刷刷的看向宋順浩手指的方向。


    然而,隻見那家茶館門前空蕩蕩的,哪有什麽人影?


    “大師兄進茶館了!”宋順浩卻肯定的道,“我真看到他進茶館了!二師兄,你要是不相信,上去敲門就知道了,大師兄一定就在裏邊!”


    “別鬧!茶館哪有這麽早就開門的。”燕淩皺眉說道,“你一定是看花眼了。”


    “我沒有,我真的看見大師兄了。”宋順浩撅著呢道,“二師兄,你怎麽就不信呢?”


    “我說你看花眼了就是看花眼了。”燕淩不耐煩的道,“大師兄早就跟著部隊走了,而且在撤離上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連長了,又怎可能脫離部隊再回上海。”


    “也是哦,大師兄除非當了逃兵,否則好像是不可能回到上海。”宋順浩撓撓頭,愁眉苦臉的說道,“難道真的是我看花眼了?”


    “肯定是。”燕淩拍拍宋順浩肩膀,“走了。”


    宋順浩終究還年輕,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然而燕淩卻是多留了一個心情。


    在從膠州路拐上愚園路,師兄弟幾個在路邊早餐攤坐下吃早餐。


    吃到一半,燕淩忽然起身說道:“我手表好像落家裏了,你們吃完早餐先去上班,我回家去取了手表再趕過來。”


    宋順浩他們根本不疑有他,自顧自的去上班。


    燕淩卻一個人折回膠州路,並且徑直來到那家茶館前。


    因為還早,茶館的大門緊閉著,燕淩伸手輕輕的一攤,門開了。


    推開門,燕淩一步就跨進去。


    定睛看,燕淩一眼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正端坐在大廳首桌,悠閑的喝茶。


    看到這年輕人的容貌之後,燕淩臉上立刻流露出驚喜的神色,叫道:“大師兄,真的是你?真是你!”


    正在喝茶的年輕人抬起頭,衝著燕淩微微一笑。


    頓了頓,燕淩又接著說道:“剛才小師弟說看到你,我還不信,沒想到真是你。”


    “是嗎?那你怎麽又回來?”年輕人也就是張道宇,微微一笑又道,“二師弟,你恐怕沒說實話吧?”


    “大師兄還是跟以前一樣,火眼金睛,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露出尷尬之色,又接著說,“我是這樣想的,大師兄你跟著部隊撤離上海之前就是連長了,兩年時間過去,現在至少也該是上校團長了,等閑肯定不能離開部隊,所以這次出現在上海肯定懷有特殊使命,所以就沒敢讓小師兄還有各位師兄弟來跟你相見。”


    “二師弟,你真的成長了,學會動腦子了。”張道宇向燕淩投來讚賞的一瞥,旋即卻把臉一扳,說道,“不過,你怎麽帶著師兄弟投了七十六號當了漢奸?尤其小師弟,師父臨走時把他托付給我們兩個,你這麽做對得起師父?”


    “我這也是沒辦法。”燕淩耷拉著腦袋,道,“你拍拍屁股走了,卻留下一大票師兄弟要我照顧,自從日本人占領虹口之後,咱們精武會的收入來源也斷了,而且日本人還隔三岔五跑來找我們茬,我是真撐不下去了。”


    張道宇道:“那也不能夠當漢奸!”


    “就是混一口飯吃。”燕淩耷拉著腦袋,聲音越發的輕,“而且加入七十六號之前,我們跟唐惠民約法三章過的,昧良心的事我們不做。”


    “幼稚。”張道宇道,“進了七十六號,做什麽不做什麽,還能由你說了算?就算現在他不逼你們做昧良心的事,將來呢?等七十六號跟軍統幹上了,當軍統颶風隊的行動人員站在你麵前,你殺還是不殺?”


    燕淩一下就聽出了弦外之音,抬頭道:“大師兄,難道你?”


    “不錯。”張道宇點點頭說道,“半年前我就已經加入軍統,現在我的正式身份是軍統上海區的區長。”


    頓了頓,張道宇又道:“二師弟,現在我是軍統,你卻是七十六號的特務,早晚有一天你我師兄弟會在沙場相見,到時候你殺我呢還是不殺?”


    “我……”燕淩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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