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26年12月15日。


    對於南京城內的國軍將士來說,這是漫長的一天。


    雙於所有關注南京的學生來說,也是漫長的一天。


    對於遠在武漢行營的蔣委員長,以及統帥部的一幹高級將領,還有高參們來說,這更是無比漫長的一天。


    作戰大廳內,劉斐正帶著作戰組的參謀在作兵棋推演。


    推演的科目,就是正在上演的南京保衛戰的後續走勢。


    到傍晚五點,第四次兵棋推演結束,結果還是差不多。


    迎著蔣委員長看過來的期待的眼神,劉斐還是堅定的搖搖頭,沉聲道:“委座,從兵棋推演的結果上看,今天下午,日軍就會占領南京城區靠外的三分之一街區,到明天,日軍就能占領三分之二,等到後天,國軍就隻能縮回新街口一隅!”


    蔣委員長道:“也就是說,十萬國軍最多隻能堅持三天?”


    “是的,最多三天!”劉斐歎息道,“還是吃虧在缺乏有效指揮,鍾毅雖然簡單劃分了防區也下達了死守的命令,但這終究無法將兩百個營聯係起來,國軍各個營就難免會陷入各自為戰的困境,就很容易被日軍各個擊破。”


    聽到這,蔣委員長的臉色便又垮下來。


    這一天,蔣委員長心情真像是坐過山車似的,忽起忽落,大起大落!


    蔣委員長非常擔心,這種經曆要是多來幾次,他很可能會得心髒病!


    這時候,劉斐又道:“其實,今天一整個上午,日軍方麵都毫無動靜,如果鍾毅能夠抓住這個機會發起突圍戰,成功的機會還是非常大的!”


    聽到這,蔣委員長的臉色便立刻變得越發的難堪。


    因為劉斐的這句話,觸及了蔣委員長心中的傷口!


    其實蔣委員長比誰都更希望南京城內的十幾萬國軍能夠突圍。


    這十幾萬國軍,可都是中央軍的精銳,可都是蔣委員長起家的家底!


    老實說,今天早上,當蔣委員長聽說鍾毅已經控製南京城內的局麵,已經事實上掌握十幾萬國軍的指揮權,他是真的想通過軍統,強行給鍾毅下達命令!


    命令鍾毅率部突圍,將被困在南京城內的這十幾萬國軍精銳帶出來!


    但是在下達命令前的一瞬間,蔣委員長卻又猶豫了,因為有唐生智的前車之鑒,他不確定下達這樣的命令,會不會讓之前的悲劇再一次的上演?


    萬一鍾毅接到命令後,自己提前跑了,會不會導致十幾萬國軍再一次土崩瓦解?


    這次要是再軍心崩潰,那真就是神仙難救,因為不會再有第二個鍾毅殺入南京,於絕境中奮起反擊、力挽狂瀾了!


    所以蔣委員長都已經不再去想這個事情了。


    但現在,劉斐又無情的把這個傷疤給挑開。


    這一刻,蔣委員長隻感覺內心一陣的絞痛。


    頓了頓,劉斐又說道:“可惜了,可惜這十幾萬老兵!”


    然而,劉斐話音剛落,軍統局長戴笠便匆匆走了進來。


    是的,就在今天上午,戴笠已經成功取代陳立夫成為軍統局局長。


    劉斐便立刻問戴笠道:“怎麽樣,戴局長,外圍城區是不是失守了?”


    “劉組長,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因為何阿九的關係,戴笠對鍾毅很有好感,當下無情的反擊回去,旋即又對蔣委員長說,“委座,軍統南京站剛發來密電,日軍從十幾座城門同時發起猛攻,激戰半日竟不得寸進!”


    戴笠說完,大廳裏有著刹那的寂靜。


    兩秒鍾後,整個大廳便一下炸了鍋。


    “擋住了?367團竟然擋住了鬼子的猛攻?”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怎麽可能擋得住?”


    “指揮體係都沒有重建,怎麽可能擋住鬼子如此猛烈的攻勢?”


    “這仗是怎麽打的?難道說小鬼子的戰鬥力下降了?或者說,真如外麵傳說的,無論什麽樣兵,隻要到了鍾毅手裏,立刻就變成精銳?”


    “屁,南京的十幾萬弟兄原本就是精銳好吧?”


    整個大廳所有人中,此時最震驚的莫過於劉斐。


    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


    看著摸擬沙盤,劉斐一遍遍的重複著說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不遠處,白崇禧向劉斐投過來一記憐憫的眼神,心忖道,為章兄啊為章兄,我早就跟你說過,巷戰,跟野戰是不一樣的,而鍾毅這個家夥,更是不能以常理來衡量他,可你根本就不聽,結果怎麽樣?被打臉了吧?


    ……


    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鬆井石根和上海派譴軍司令部的一幹參謀。


    “這不可能!”接到戰報之後,飯沼守難以置信的叫道,“怎麽會?五個師團加一個支隊從十幾個方向同時發起猛烈進攻,激戰整整一個下午,竟然不得寸進?”


    “納尼?”鬆井石根的小眼睛猛然露出一抹懾人的精光,沉聲道,“不得寸進!”


    塚田攻,武藤章還有長勇等作戰參謀也是麵麵相覷,激戰一下午竟然不得寸進?


    “哈依!”飯沼守重重一頓首,又說道,“大將閣下,這是第6師團等五個師團以及重藤支隊發來的電報,所有五個師團加一個支隊,除了第13師團沿中央路推進了一百米,並在城內站穩了腳跟,其餘四個師團加一個支隊,竟然沒能擋住支那軍於傍晚時分的反擊,全都被逐回到了城垣附近!”


    “八嘎!”鬆井石根聞言,小眼睛裏的眼神更加陰冷。


    這時候,塚田攻困惑的道:“這不可能啊,一個上午,鍾毅絕不可能給十幾萬支那軍重建指揮係統,缺乏有效的指揮,一支軍隊最多發揮出五成戰鬥力,皇軍卻是全力猛攻,此消彼漲之下,怎麽可能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長勇也點點頭說:“是啊,這跟兵棋推演的結果完全不相符合!”


    武藤章道:“難道,我們的參數設定錯了?或者哪個因素沒考慮到?”


    “不可能!”長勇斷然道,“參數絕對沒錯,所有的因素也都考慮到了!”


    這個時候,鬆井石根卻突然間說道:“不,有一個因素你們沒有考慮到,或者說,你們低估了這個因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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