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不得了,腦子燒的厲害,又疼又暈。


    慕煙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迷迷糊糊睜開眼,不是醫院,還是自己的房間。


    床前坐了一個人,不是醫生,是...仲叔!


    他臉色平靜,眉心卻是微微皺著。


    慕煙想張嘴,但是努力了半天,半個字都發不出來,喉嚨幹啞撕裂的疼!


    平常感冒也不會像這樣,慕煙覺得奇怪,怎麽感覺這個發燒,快要了她半條命呢?


    後來又睡著了,也不知道仲叔什麽時候走的,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意識逐漸恢複過來。


    劉嬸正好進來,看見她睜開眼,欣喜地小跑到床邊:“我的姑奶奶,你總算是醒了!”


    喉嚨還有些疼,但是已不如之前那麽厲害。


    “劉嬸,我有點餓...”


    這個時候才能感覺到胃裏麵在燃燒,慕煙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劉嬸哭笑不得:“傻孩子,你都昏睡了三天了,怎麽可能不餓!”


    三天...


    三天的話,本來給她安排的是今天上午九點的飛機飛蘇梅的,現在是...


    滿腔湧進來的喜悅,衝淡了那一點的不適,慕煙轉頭看了下床頭擺放的鬧鍾,時針已經準確無誤地轉向了下午兩點的位置,這麽說,安凝姐已經走了?


    劉嬸可沒注意到她的小九九,聽到她說餓了,就趕緊下去給她拿早已備著的粥了,這還得趕緊告訴先生。


    仲厲誠正在一場每個人都各懷心事相互打著太極的董事會裏走神,他按著眉心,臉上早已有不耐煩的神色。


    “仲總,西郊的開發案,您遲遲不開口動工擱置在那,對我們的人力資源可是一個很大的浪費啊~~”


    開口的是其中一位董事,滿頭銀發,笑哈哈的,笑裏藏刀。


    仲厲誠冷眼瞥過去:“動工?您不是一直在給那幾個釘子戶好處不讓走嗎?除了擱置之外,我仲某可是個良心開發商,血淋淋動刀子的活,不太適合我!”


    “這!”


    那人大驚,臉色瞬間慘白。


    “你話可不能亂說!”


    “亂不亂說心裏做到有數就行。”他不溫不火,從容不迫。


    商場上,他殺伐果決,從未手軟。


    如果不是看著這幫人對父親當年創業初期幫助不少,他早已經斬草除根、清理門戶了!


    其他幾個董事見討不著好,麵麵相覷之後紛紛選擇了閉嘴。


    正在這時,桌麵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先生,小姐醒了!”


    是劉嬸。


    原本皺著的眉心逐漸緩和:“現在怎麽樣了?”


    “吃了一碗粥,吃了藥,等會再讓她睡一覺。”


    “嗯,注意不要吹風,先不要出門,做點清淡的她愛吃的。”


    ......


    眾人紛紛看向主位上的三十出頭的男人,自他接通電話的那刻起,外麵的陰霾似乎開始退散,片刻之後又起身,利落幹脆地離席,朝門外走去。


    蘇梅島之行不負所望地泡了湯,畢竟是自己用半條命換來的,吃晚飯的時候慕煙小口小口地吃著,很少吃菜。


    仲厲誠權當她是病剛好,沒什麽胃口,隻要能吃下去飯就行。


    “不想去蘇梅?”他冷不丁問她。


    慕煙啞口。


    她知道他智商超群、精明過人,難道她這些小把戲已經被他看穿?


    “仲叔,下學期就是高三了,我想...補課。”


    “你的學習成績,進本市大學不是問題,沒必要給自己添加額外的負擔。”


    慕煙落寞地垂下眼簾。


    她想進的,不是本市的大學。


    而她臉上的小情緒,未能逃脫他那雙銳利的雙眼,不過是沒再說什麽了!  顧筱筱補了一個半月的課,又被她媽逼著在家自習了近一個星期,最後終於談判獲得了10天的假期。


    “慕煙,嚴浩弄了個小團去三亞,一起啊!”


    “三亞?”


    “嗯,加上你的話七個人,他姐姐是航空公司的,還有特惠機票能拿!聽說三亞有國內最棒的海灘,我都能想象我穿著比基尼喝著椰汁躺在海灘上吹海風的畫麵了,太特麽舒服了!”


    慕煙被說的有點心動,她看了眼客廳裏正坐在沙發上和謝叔等幾個人說事的仲厲誠,咬了咬牙。


    晚上,等到謝鉉他們幾個人離開了,慕煙有些遲疑地坐到了沙發對麵。


    “仲叔,我...想跟你說個事。”


    “嗯。”


    他好以暇整地放下手裏的文件,看向她。


    “我同學,還有顧筱筱,他們組了個團...去三亞!”慕煙緊張地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避開。


    “你也想去?”


    “...嗯。”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連原本在廚房忙碌的劉嬸似乎都停了下來。


    慕煙淺淺地喘著氣,櫻紅的下唇都快被她的貝齒咬破,她毫不自知!


    仲厲誠從來不覺得自己嚴厲,他以為他給了她很大的自由,卻不曾想到,就連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都需要她費這麽大的勇氣。


    “慕慕。”


    “仲叔,不去也行的!”


    好像知道他要說不,慕煙趕忙接過去。


    她從來都不任性。


    他輕笑:“給你的卡帶著,再取點現金帶著,以防萬一,那邊現在溫度很高,容易曬傷,防曬措施要做好。”


    慕煙微愕:“仲叔...”


    他走過來,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注意安全。”


    那一刻,慕煙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密密的電流穿過全身,仿佛萬花盛開!


    她從沒想過,他會這麽輕易地答應。


    兩天之後的一個深夜。


    白天林立的鋼筋森林早已進入了睡眠狀態,但其中某幢大廈的最頂層還亮著一個窗口。


    仲厲誠打開一瓶威士忌。


    加了冰塊的酒精,讓人頭腦思路格外的清晰。


    謝鉉吊兒郎當地把玩著一隻據說是別人給國外帶回來的水晶煙灰缸,眯著眼打量他:“這幾天你怎麽這麽晚都不回家?也沒見你忙,就在辦公室耗著,難道是因為小慕慕去了三亞?”


    “你也很閑?天天到我這晃蕩。”


    “我是來關心留守超齡大兒童的,你可是幾萬人的衣食父母,任重道遠啊!”


    仲厲誠嗤笑一聲:“任重道遠這個詞你都會用了,有進步!”


    “你這個人......”


    謝鉉白了他一眼:“說真的,放任小慕慕跑那麽遠的地方去,可不像是你風格,你當時是哪根筋搭錯了才同意她去的?”


    “在你眼裏,我是這麽專製的人?”


    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涼薄的讓人止不住冷顫。


    謝鉉被他看的發毛:“...專製這個詞用在你身上,嘿你別說!還真挺合適...呃,我是說其實你那就是對於她過分保護,這是對她好,用心良苦,你做得對!”


    被一記冷冷的眼神瞟過來的謝公子趕忙改了口。


    慕煙和大夥們從海邊吹完海風回來,身上皮膚紅癢難耐,洗完澡正拿著補水的身體乳在往胳膊上擦,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她拿起手機:“仲叔。”


    那邊的男音低沉,還有一種剛抽完煙、氣息未散盡的沙啞:“嗯,今天玩的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像您說的,很曬。”


    她看著鏡子裏自己微微紅腫起來的兩側臉頰,稍顯無奈。


    仲厲誠似不經意閑聊:“今天去了哪裏?”


    慕煙穿著白色的短t短褲,肩上的頭發還濕著,一邊聽電話,一隻手還拿著乳液。


    “去了天涯海角、森林公園、還有......”


    她在講,他在聽。


    氣氛和諧,就像是長輩和晚輩,也像是同齡人,他們真的很少這樣,應該說慕煙很少這樣沒有芥蒂地和仲厲誠去聊天。


    聊了一會兒,浴室裏的水聲停了,仲厲誠也在這個時候跟她說晚安。


    慕煙把手機拿去充電,又開始繼續抹腿上曬紅的部分。


    “你仲叔?”從浴室裏出來的顧筱筱擦拭著頭發一邊問。


    “嗯。”


    他們訂的都是兩人間,兩人平攤房費,畢竟都是學生黨,出手不能太闊綽,顧筱筱和慕煙自然被分在了一起。


    “說真的,我感覺他對你比管女兒還要上心。”


    慕煙抿了抿唇:“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獨自、哦我是說自己跟同學出來玩,仲叔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肯定不放心。”


    顧筱筱撇撇嘴:“嗯,你最好了!這麽有錢的叔能給我介紹一個不?”


    慕煙甩給她一個抱枕,嬉鬧著,心裏卻是一片苦楚:


    如果用自己的父母,來換一個有錢又對你好的叔叔,她真的寧可不要!


    仲厲誠掛了電話,酒精喝多了,竟然沒了睡意,幹脆利落地起身。


    謝鉉在熟睡中被手機鈴聲吵醒,看也沒看準備狗血淋頭地把對方罵一頓,誰料還沒等到他開口,那頭的聲音已經傳過來:


    “出來喝一杯。”


    謝鉉大腦有一秒鍾的空白,然後才想起這熟悉的音色來:“大晚上你不在溫柔鄉裏待著想幹嘛?”


    “老地方。”


    啪!


    電話卻被掛斷,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謝鉉坐在床上,歎了口氣,窗外的明月高高的掛著,寧靜高遠。


    但他此刻心裏真的一點都不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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