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十分深沉了。


    蕭昱與門客商議完事情,洗漱過後,剛剛睡下,便被下屬喊醒。


    “殿下,剛剛水雲院那邊傳來消息,說,那位見紅了。”


    蕭昱猛然睜大眼睛,“孩子呢?”


    “好在伺候那位的婆子有經驗,又寸步不離的守著,一聽那位說肚子疼,立即請了大夫,這才保住了胎。”


    蕭昱鬆了口氣,隨即神色冰冷,“好端端的怎麽會有小產的征兆?去把伺候的婆子喊過來。”


    沈妙華揉著手中的帕子,屋裏麵沒有掌燈,黑暗中看不清沈妙華的神色。


    那女人真是好命呢,管姨娘今兒晚上帶著點心和湯水去看她,管姨娘自然沒有安著好心,親眼看著那女人喝了半碗湯,吃了幾塊點心。就這樣還能保住孩子。


    沈妙華眼神閃爍了一下。


    就算那女人的孩子沒有落,借此機會,除去管姨娘,倒也不虧。


    管姨娘如今跪在蕭昱麵前,哭得梨花帶雨,抵死不承認是自己動的手。


    她跟了四皇子也有幾年了,原以為四皇子好歹顧念舊情,會寬恕她,誰知道四皇子一點兒臉麵都不給,直接吩咐道:“將管姨娘拖下去,溺死,屍體扔到亂葬崗去。”


    管姨娘眼睛一翻,就這樣昏死過去了。


    屬下有些同情的看著管姨娘,這個蠢女人,不知道那個青、樓女子有多麽重要,竟然敢對她下手,現在自食其果了吧?


    胡相這幾天過得實在是憋屈。


    先是次子狎玩男童的事情被捅了出來,再是長子弄大了青、樓女子的肚子一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雖然礙於他的權勢,沒有人敢公然議論,但是眾口鑠金,胡家的名聲也經不起這樣損毀啊。


    長子中榜的喜悅已然被衝淡,這幾天胡家大門緊閉,沒幾個人敢出門,生怕被唾沫星子淹沒。


    “讓那兩個小畜生給我滾過來。”胡相喝道。


    胡二如何,胡夫人都懶得管,但是胡夫人得護著自己的兒子,因此勸道:“子謙是實打實的被她媳婦抓住了,咱們子談可是清清白白的,就憑那女子一張嘴,就想往咱們子談身上潑髒水,別人不相信你兒子,你這個做父親的竟然也不相信?”


    胡相輕哼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清楚,老大從小就喜歡喝花酒,真要整出點醜事,我一點都不意外。”


    “說到底,你就是不信任子談!”胡夫人年輕時候也是個烈脾氣,這麽多年下來,和胡相雖然相敬如賓,但是夫妻兩人也僅限於維持表麵上的和睦而已,真要有點兒事情,關起門來,還是會吵個臉紅脖子粗。


    胡夫人憤恨不已,“就連四皇子都相信咱們子談是被陷害的,你這個做父親的倒好。”


    胡相愣住了,什麽四皇子?這件事怎麽和四皇子扯上關係了?


    “那女子要去官府報官,還好四皇子識破她的奸計,把她帶走了,要不然她真的報官了,咱們子談即便是清白的,名聲也毀了。”胡夫人洋洋得意的說道。


    “糊塗!”胡相拍案而起,“你這個蠢婦,真是愚不可及!”他氣得胡須都在抖動,背著手在屋內走來走去。


    胡夫人懵了,手指著自己鼻尖,“你說我愚蠢?”


    “對,你知不知道,如果隻是老大在外麵亂搞,最多讓我們胡家門楣蒙羞。一旦把這個把柄送到四皇子手中,我們胡家才真的淪落到萬劫不複的地步!”胡相吼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胡子談與胡子謙兄弟倆一前一後來了。


    二人站在門口,聽著屋裏麵的動靜,有些不敢走進去。


    “你以為四皇子當真那麽好心想要幫我們胡家?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早就站在了二皇子那邊,四皇子這樣做,必然是為了對付我們胡家,從而對付二皇子!”胡相說完這些話,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了筋一樣,雙目無神的坐在椅子上。


    門口的胡家兄弟二人麵麵相覷。


    胡子謙譏諷的看了胡子談一眼,“看來還是大哥惹出的事情比較大。”


    幾天後,一件醜聞震驚整個朝堂!


    科舉竟有士子舞弊!


    饒是天子閉關修行,也被此事驚動了。


    無數士子為之憤怒,大家都是十幾載寒窗苦讀,憑什麽要受到這樣不公正的對待?


    士子們不服氣,紛紛湧到衙門裏麵抗議,要求抓出選私舞弊者嚴懲。


    京兆尹叫苦不迭,連忙上報天子。、


    天子雖然惱於有人打擾到他潛心修道,但是民怨沸騰,無奈之下,他任命內閣首輔顧平章、吏部尚書文淵明、恒親王三人一同調查科考舞弊一案。


    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天子捧著厚厚一疊案卷,因為震怒,手都在發抖。


    這次科考舞弊,是考官泄露了題目。


    以左相胡文藻長子胡子談、恪敬候次子昌遠為首,合計二十七名考生,悉數被糾察出來。


    天子看著長長的一串名字。


    無一例外,都是高門望族家的子弟,以及,這些都與一個人有著瓜葛。


    天子猛地合上卷宗,幾乎要將竹簡捏碎。


    “陛下,葉大人、蘇大人和張大人來了。”


    “宣。”


    幾位禦史大夫一齊走了進來,給天子叩頭請安。


    “啟奏陛下,微臣此次前來,是為了告左相胡文藻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葉大人聲如洪鍾,將胡子談私生活不檢點、與青.樓女子珠胎暗結,以及胡二公子狎玩男童、摧殘稚童兩件事大聲說了出來。


    蘇、張兩位大人在旁邊補充。


    幾日之間,整個京城與朝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烜赫一時的胡家轟然倒台,胡相被革職查看,奉命搬出相府。恪敬候貶謫為恪敬伯,此次科考中作弊的士子,一應不得再參加科考、入朝為仕。


    京中人人自危,沒人發現,一直深受天子偏愛的二皇子蕭卓忽然病了。


    王清寒將要臨盆,扶著腰站在門外。


    外麵滿城風雨,王清寒豈會不知?這次牽涉進科考舞弊案中的,全是二皇子的人。


    昨日二皇子被天子召進宮,再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裏,誰人也不見。


    “娘娘,現在可怎麽辦是好?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王清寒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一雙眼睛如死水般波瀾不驚,“不必了,醫術再精湛的太醫也治不好他的心病了。”


    這次科考舞弊案,牽涉範圍如此之廣,伴隨著無數家族的垮台,終於落幕了。


    與此同時,二皇子被封盧陵王,待二皇子妃生下孩子,便要前往廬陵。


    雖然是皇子中第一個受封王位的,然後高貴妃與二皇子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雖是封王,但是他們心知肚明,這分明就是流放。


    天子還有一道詔書,若非宣召,盧陵王及其後人,永世不得回京。


    很顯然,二皇子失寵了。


    王清寒生產是在一個雨夜。


    當晚大雨滂沱,二皇子府燈火通明,然而曾經深受旁人敬畏的皇子府,在雨夜中卻顯得搖搖欲墜。


    自己的妻子分娩,二皇子卻不聞不問,甚至皇宮裏麵也沒有一個人來問。


    王清寒心若死灰,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默默的流著眼淚。


    二皇子喜得千金的消息並沒有衝淡連日來的晦氣,即便女嬰剛出生就被封為郡主。


    兩個月後,二皇子舉家前往廬陵。


    高貴妃數次去向天子求情,前兩次還能見到天子的麵,再後來,天子又閉關修煉了。她終於知道,二皇子被封盧陵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也意味著,二皇子與皇位絕緣了。


    “娘娘,二皇子是天潢貴胄,被封為王爺,這可是大喜事啊。”房得喜笑道。


    高貴妃睨了他一眼,這些小人得誌的宦官,以前她得勢時,往地上吐口唾沫,這些人都搶著來舔,現在各個都恨不得踩上她一腳。


    “啪——”


    高貴妃揉著手腕,掀著眼皮子說道:“這一巴掌是讓你記住,本宮即便是失勢了,也是貴妃,你見到本宮,依舊要點頭哈腰跟個哈巴狗一樣。”


    二皇子離開京城以後,朝臣們都知道,這京城是要變天了。


    京城中成年的皇子隻剩下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早就被排除在繼承皇位的名額之外,暫且不說,三皇子紈絝,不堪重任,便隻剩下四皇子了。


    這時候眾人終於記起來,四皇子蕭昱的生母陳良嬪,也是出生於高門大戶。許多朝臣已經不約而同的投入四皇子的門下,不過一想到二皇子的前鑒,大家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二皇子雖然被封盧陵王,與皇位無緣了,但是蕭昱不可能就這樣放心下來。”謝韞清緩緩道。


    蕭昱,借用你的籌碼對付你的敵人,你可喜歡?先讓你高興一會兒,所謂登高跌重,等他真的離那個位置一步之遙再希望破滅時,對他才是最沉重的打擊。


    就在二皇子離京的一個月後,他在路途中突遭馬匪、一行人全部被殺害的消息傳回京中。


    彼時天子又閉關修道,對外麵的事情不聞不問,二皇子被殺一案,便由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調查。那群馬匪著實是狡猾,早已經躲進了深山老林,那片樹林多迷霧毒瘴,朝廷的軍隊無法深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得知自己兒子身首異處的消息,高貴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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