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的女眷都加入麽?大丫鬟斟酌了下,如今時局動蕩,所有人都隻求明哲保身,又有幾人想著替百姓做事謀福呢?


    顧雲霜似是看清了她心中所想,安撫她道:“放心吧,凡事都是有出路的。”


    丫鬟隻得點點頭,顧雲霜想了一想,又說道:“你讓人將兩位少夫人請過來。”丫鬟出去以後,顧雲霜起身走到書桌前,親自磨墨,寫了數封信,待自己晾幹,季氏與裴氏也相攜著一同過來了。


    顧雲霜與兩個兒媳說了好一會兒話,兩人都恭恭敬敬的答應了下來。


    距離京城千裏開外的東海郡,戰事終於蔓延開來。


    謝韞清出入在傷患之間,替傷患包紮傷口、上藥,饒是寒冬臘月,空氣裏麵彌漫著濃鬱得散不開的血腥味,謝韞清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從頭至尾都沒有喊過一聲雷。


    施明光朝著謝韞清露出了讚賞的目光,小丫頭這樣的心胸和膽量,別說在女子中,就算是在男子中,也是十分難得了。


    他再次感歎一聲,謝邕雖然是個隻知道打仗的莽夫,生出的兒女,性情和稟性都是不錯的。


    謝邕起初還很是心疼,直到與倭人們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考慮旁的事情,隻再三叮囑素問要寸步不離的跟著謝韞清,又撥了十來個身手不錯的士兵負責保護他們。


    小藥童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心道這位國公爺真是熱心腸。施明光卻恨不得指著謝邕鼻子痛斥他一頓,謝邕這哪裏是擔憂他們安危,分明是他們沾了阿清的光。


    謝韞清顯然洞悉了施明光的心思,隻是抿著唇瞅著施明光微笑,旁的什麽都沒有再說。


    戰事越發的激烈了,謝韞清已經接連數日沒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隻能從父親的親信口中得知一二。父親沒有負傷,一切安好。每日裏聽到這些消息,謝韞清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一晃又是數日,這日謝韞清剛替一個少年清理完手臂上的砍傷,替他上著藥,便聽見京城來人的消息。


    這個時候京城來什麽人?所有人都好奇的張望著。


    謝韞清快速的替少年上藥、包紮傷口,這才起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數輛馬車滿載著駛了過來,誰也不知道馬車上裝了什麽。


    錢太守得了消息,趕忙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正了正衣冠,這才走到人麵前。


    他原以為是天子派人過來的,心中甚是狂喜,然而轉瞬念頭便下去了大半。如今倭寇肆行,天子真正要關注的,也隻有東海郡的戰事罷了。


    望著堆成小山似的包裹,錢太守心中愈發好奇了。


    直到包裹一個個被打開,他這才知道這次京城送來的時候什麽。


    小藥童伸著腦袋往前麵張望,他個子小,又被擠到人群後麵,什麽都看不到,委屈的癟癟嘴,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待知道了這些都是新做成的衣物、送來給將士們禦寒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謝韞清握著一塊布,看著密密麻麻的針腳,又望了望後麵的馬車,這麽多的衣物,哪怕母親讓闔府的人一起繡製,恐怕這幾日也是趕出來的吧?”


    錢太守率先開口,問出了謝韞清想說的話:“這些衣服,究竟是誰人送來的?”


    “是大長公主,前些日子施先生救好了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心存感激,對施先生的恩情又無以為報,便決定贈送這些衣物來給咱們的將士們禦寒,好教咱們的將士們一鼓作氣,將倭人們趕出大周的地盤。”領頭的青年男子鏗鏘有力的說道。


    竟是大長公主的手筆麽?謝韞清擱下衣裳。


    青年男子接著說道:“這還是大長公主拿不定主意,靖國公夫人勸著大長公主,這才做出的決定。”


    謝韞清啞然,青年男子似乎察覺到她的存在,朝著她這裏看了過來。


    見她安然無恙,青年男子鬆了一口氣。


    謝韞清覺得他看上去很是麵熟的樣子,得虧她記性好,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


    這人年紀輕輕,已經負責打點謝家幾個布料鋪子了。謝韞清與他打照麵,還是前世她出嫁時,母親劃了幾間鋪麵給她做陪嫁,她也是在哪個時候,見到青年男子一眼的。


    算一算,日子過得真是快,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謝韞清也不知道是該感慨還是該歎氣。


    將士們在這冰冷的天氣裏上陣殺敵,雖然滿懷豪情壯誌,但是他們衣衫單薄,凍得手腳都生了凍瘡,每天晚上,手上腳上刺癢難受,整宿的睡不著。如今有禦寒的衣物,哪個人不是激動萬分?


    青年男子這才指揮著自己帶來的人手將衣服放了下來。


    將士們都露出了好奇和期待的目光。


    衣服終於全部發放到了將士們的手中,當然對於數以萬計的將士們來說,這些衣物是遠遠不足的。青年朗聲道:“我們夫人讓我帶一句話來,請大家稍安勿躁,再過些時日,我們還會將禦寒的衣物送過來,到時候所有人都有暖和的衣服穿。”


    好在所有將士都是訓練有素的,聽到青年的話,沒有湧過來圍著他追問,隻是爆發出一陣笑聲。


    領到衣服的將士們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上了,他們當真覺得穿了新衣裳,要比之前溫暖許多。


    所有人散去,青年提著另外三個包裹走過來。


    “這是夫人一針一線做好的,夫人托小的帶過來給您的,夫人讓您一個人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遇事不要逞強,實在不行,還有國公爺在這兒,您什麽事,盡可以與國公爺說。”


    “這是夫人特意為國公爺和施大夫準備的兩身衣裳。”


    青年口才很好,一段話說下來,依舊從容而淡定,隻是等著幾人的回話。


    謝邕不在這裏,青年看了一會兒,又問了謝韞清許多問題,應當是顧雲霜讓他問的吧。青年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了。


    這幾日都是晴天白日,道路也平坦些,他們這會兒回去,正好也不怕路不好走。


    謝韞清與素問送走了青年,回來的時候,又吸引了成片的目光。


    原因無二,他們這些人都認識了施明光,也多多少少知道,施明光喜歡一切美的事物。施明光帶了兩個藥童過來,其中一個生著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會露出一對小虎牙,另一個則經常都是低著頭,這麽多天下來,所有人都不大記得後麵那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而就是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藥童,身後總是跟著一連串的人,謝邕甚至撥出人手來保護她。


    他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所有人都開始思索起來。


    不過想歸想,他們心思也比較粗糙,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不再去想。


    謝韞清也察覺到眾人的目光,不由莞爾,早知道,一開始她也要給素問打扮成她這副模樣來。


    傷患如此之多,以至於好幾個大夫都過來了,都忙不過來。


    謝韞清腰背有些酸痛,便直起腰,揉著自己的腰部,歇了好一會兒,謝韞清重新給傷者處理傷口。


    這樣忙,總有一點好處,就是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擔憂蕭玄的安危。天知道,之前剛來東海郡,鎮日裏沒有事情可做,就會胡思亂想,起初,她還夢到幾次有關蕭玄安危的夢。醒來時,後背都濕透了,那些夢境裏發生的事情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謝韞清徹夜徹夜的睡不著覺。


    現在麵前的這個傷者,一整條胳膊都被長刀砍傷了,傷口深可見骨,鮮血不斷的湧了出來,哪怕按著紗布,一會兒的功夫,紗布就已經被染紅了。


    那戰士死死的咬著一塊毛巾,額頭青筋凸起,全是冷汗。另一隻手臂,也使不上氣力來。


    謝韞清神色卻格外的從容冷靜,戰士原先還擔心這個“小藥童”年紀小,做事能有什麽分寸?帶看到她有模有樣的替自己清洗完傷口,用針線縫好傷口,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戰士終於收住了自己所有的不信任與緊張,坦然的由著謝韞清替她瞧傷。


    一連好幾天過去,傷者越來越多,知道謝韞清真本事的人,也越來越多。


    眾人對謝韞清的態度,從最初的質疑,終於接納了這個小藥童,甚至還有人拍著她的肩膀,開玩笑說以後要給他介紹媳婦。


    謝韞清隻是付之一笑,倒是素問以及跟著的士兵了都嚇了一大跳,在考慮是將這些話告訴國公爺呢?還是將說這些話的人綁起來揍一頓。


    這日,謝韞清剛給一個傷者包紮好了傷口,這才發現金瘡藥沒有了,她剛配置好金瘡藥,全在自己的房間,謝韞清隻得吩咐素問替她繼續照料傷者,自己起身回一趟房間。


    剛進了自己的房間,謝韞清便聞到了一股奇怪陌生的氣味,謝韞清心中暗道一句不好,隨即眼前一黑,竟然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睜開眼睛,她已經不在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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